第2803章 十里天階（下）
又一個妖聖下場了。
那夷陵妖族的妖聖發起的絕殺手段還未落下，又一個妖聖急不可耐的入場。
這一刻，形勢對我而言嚴峻到極致。
“老牛鼻子，你在磨蹭什麼？
不和你徒弟並肩作戰就算了，你還在這裏拖後腿？”
茳姚大急，衝著天穹中的十里天階直接開罵。
她很想沖回來與我站在一起，又怕被牽扯進旋渦里，成為拖累，只能在遠處干著急。
神話與現世的實力對比在這一刻體現的尤為強烈。
真武祠已經算是當今玄門世界裏巨擘，這一點不開玩笑，哪怕我們人數很少，但走出去依舊可以平推某一片地域的玄門門派。
可在神話歸來的大背景下，這樣的真武祠都不夠看，他們只能淪為背景板，似胡仙兒這樣的妖王，在現世幾乎無敵，可在這種強度的博弈下，連上前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黯然，但也無奈，這是大環境變化導致的。
這就是現實，不想接受也必須接受。
如果真讓域外徹底降臨回歸，玄門將第一時間迎來山呼海嘯的大崩潰，天盟或可逆流而上，但能不能玩狂瀾於既倒，誰也不知，當玄門殃及世俗，世俗全面反撲，彼時結果誰也預測不到。
或者說，註定沒有未來。
我神情平靜，站在血與亂的源頭，對於歷代祖先、對於我師父一直以來的教誨就體會的愈發深刻。
我在直視梟聖，體內有轟鳴聲，能清晰的感受到，大約在腎臟位置靠後一些的地方，那裏被點亮了。
似是一團氤氳的白光，又似一座巢窠。
那裏是第八龍庭。
它的位置與第九龍庭很近，都在腎臟附近，與五行之水有關。
小白已經開闢了這座龍庭，此際，血脈之力正源源不絕的往那裏匯聚，正有秘力從龍庭中流淌出來，這股秘力是寒冷的，它也是沉寂的，假若我的身體是一片天地，那麼此刻這片天地被冰封，一切都處於枯寂，就連我自身的氣息都在極具下降。
這讓那位梟聖產生了誤判，認為我已經力不從心，他平靜的舉起一隻手，絲絲縷縷的金光在掌心裏躍動着，最後，這些金光形成一隻金燦燦的小鳥，他手掌一撐，小鳥撲稜稜扇動翅膀飛起，然而當它穿過血色大幕的剎那，卻化作一頭凶禽，雙翼宛若垂天之雲。
唳！
凶禽長鳴，振翅朝此地衝來。
我手中昆吾刀一收，不再與黑色漣漪對轟，雙手飛快結印，叱道：“起！”
靈力、庚金之氣，甚至還包括一部分血脈力量，在這一剎那從我身上分割出去，完全匯入我身後的睚眥身上。
這頭睚眥完全復蘇，它提醒暴漲，凶焰衝天，在一聲撼天動地的咆哮中一躍而起，將天上俯衝下來的凶禽撲了下來，彼此在發生激烈搏殺。
這才是龍子之術的終極運用，以真血澆築身軀，賦予其形，在灌輸力量，使其復蘇，宛如睚眥重臨這片天地。
失去了睚眥之力的對抗后，一圈圈黑色漣漪朝着我這裏迅速推進。
我沒有在出手，平靜的凝視着掃蕩過來的黑色漣漪，輕聲道：
“第八血脈禁術——北宮天象！”
聲音落下的剎那，匯聚在我體內的諸多秘力從毛孔發散出去。
這一刻，我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著幽藍色的光，這些光芒好似一個外殼，將我包裹起來。
幽藍色的外殼是人形的，更像是一座豐碑，他高萬仞，鼎立在天地之間，單手擎起，一條形似龍的生靈盤旋在擎起的手臂上，它仰天咆哮，口中激射出一束幽藍色的光芒衝天而起。
咚！
天穹中傳來爆炸聲，幽藍色光束在雲層中炸開，一個巨大的光罩撐開，那光罩看起來像極了剔透的冰層，卻遠比冰層要堅固的多，密密匝匝的祭文浮現在上面，它們像是有了生命，在不停的躍動着。
光罩呈半球，像一個碗，倒扣在地上，將我所在的這一片區域完全包裹起來，幽藍色的光芒照亮此地，像是置身海底世界。
外界，氣溫在急速下降。
冰晶以此地為中心朝四周蔓延，眨眼間冰封數百里。
天空中紛紛揚揚飄灑這淡藍色的冰晶。
黑色漣漪推進過來，一撥接一撥的衝擊在淡藍色的冰罩上，沒有震動天地的巨大衝擊，它是污穢的，在污染冰罩，試圖讓構建這一切的力量走向腐敗。
然而，它能腐蝕我的術，卻污染不了我的血。
這是血脈力量構建起來的。
貪食君王再強，哪怕它號稱曾叫板至高，終究是卑賤之血，它仍在神話體系中，尊卑貴賤早已註定，它的力量永遠不可能污染至高之血。
肉眼可見的，冰罩上的祭文閃爍，黑色漣漪沖刷上來后，最多只是在上面形成一灘污漬而已。
轟隆！
血幕劇烈波動，梟聖竟然直接走了出來，進入現實世界。
這一刻，妖力洶湧，在它前方形成十幾道化身，這些化身與它一般模樣，但是眼中沒有智慧之光，僅僅是一些替身。
貪食君王的黑色漣漪不僅僅在腐蝕我，也在衝擊梟聖。
這些黑色漣漪沖刷在最前面的替身上，那替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腐敗，其力量被貪食君王攫走。
梟聖很顯然非常了解這一切，祭出這些替身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抵抗黑色漣漪。
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祭出法相。
那是一頭可怖的凶禽烙印，它發出長鳴，一口吞噬了天地間的一切光芒，這裏陷入永夜，唯有天穹上的十里天階與橫亘在大地上的北宮天象在發光，成了這至暗中的唯二燈塔。
黑暗涌動，黑暗在這一刻變得實質化，壓力從四面八方用來，瘋狂擠壓着北宮天象，又蔓延出無數的凶魔之手，狠狠轟擊着冰罩。
北宮天象在震動，卻沒有出現絲毫裂痕。
這是衛氏一族最強的防禦之術。
我大口喘息着，原地盤坐下來，身上的筋脈無處不疼，咳嗽時，唇角有鮮血流淌出來。
這是對抗兩尊妖聖的代價。
在衛氏一族的歷史上，從未有一個準天官曾一人對抗兩尊法相級別的存在，即便這兩尊法相級別的存在都是剛剛踏足這個領域，那也是一種質變，遠不是妖王能媲美的，這種級別的存在，一巴掌能呼死一大片妖王，法相一出，眾生崩毀。
對抗他們，我不能有任何大意，全力以赴，各種復蘇的力量對身體造成了嚴重創傷。
茳姚趕到我的身邊，想要觸碰我，又有點擔心會觸及我的創傷。
這個要強的女人，第一次紅了眼睛。
“我沒事。”
我笑了笑，主動伸手，握住她的手。
茳姚輕輕嘆息，不安稍稍退去。
“釋放血脈力量，幫我恢復。”
我直接開口，這勢必是一場苦戰，開闢第八龍庭耗費了海量的血脈之力，趁着北宮天象爭取時間，我準備借玄鳥之血恢復自身。
茳姚點頭，這種時候根本沒什麼猶豫的，直接在我身邊盤坐下來。
我預估過，即便以現在的我，精氣神也最多只能搭建幾次精神世界，也就是說，我最多只能借玄鳥之血恢復三到五次。
這必將是一場艱苦的血戰。
很快，我和茳姚沉入血脈交織形成的精神世界，那裏與現世並不同步，精神世界過去良久，現世可能只是彈指一剎。
精神世界兩日之後，我恢復了許多。
此際，我心中悸動，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不同，現世似正發生了什麼事情，直接波及精神世界，讓我在這裏都有所感。
我立刻回歸現世。
現世中，妖聖依舊在狂轟亂炸，天地陷入永夜。
天穹之上，十里天階散發出絢爛的金光，撕裂永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