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咬咬牙豁出去算了
事情的進展發生在王斐居然成功賣出兩份保險之後。
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過，跟着陸慷礪一起去見識一下怎麼談客戶，閑聊間居然客戶覺得他挺健談，隨口問了幾句，然後不知不覺地就賣出了夫妻倆的保單。
這個消息第二天就成了大家熱議的新聞，有的人關心王斐是不是能賺到一筆錢，有的人問起他這樣有沒有機會提前轉正，也有的人好奇賣保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他竟然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曾言言和王斐的交情最好，又是同在陸慷礪的組裏，自然時不時就會被拿來比較。一開始，曾言言完全不在乎自己沒賣出過一毛錢的保險，連那種100塊的意外醫療（磕磕碰碰受傷會賠醫藥費的保險）都沒有，尤其是好事者在那裏算着王斐能拿到的傭金，咋咋呼呼的時候。
這天，向來掐着點到的陸慷礪破天荒地提早了半小時就到辦公室了，他逮着習慣早到的曾言言，雖然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仍是頗有些神秘兮兮，聲音壓得很低：“曾言言，把你的收據拿過來。”
一臉茫然地拿着自己的文件袋，來到陸慷礪面前，然後緩緩地抽出一疊嶄新的保費收據。曾言言心裏一慌。該不是覺得自己實在太差，要把這些收回去，直接試用期不過吧？
陸慷礪從最上面撕了一共四張一套，把剩下的收據還給曾言言：“這些你收好。這張……明天給你。”
“陸經理，不是說這個收據很要緊，不能弄丟的嗎？自己的收據自己一定要保存好。”曾言言愈發覺得莫名起來。
陸慷礪點點頭：“是要好好保存，你這張收據不會丟的，明天用它簽一張保單。”
“什麼？”
“曾言言，今天已經是16號了，如果25號你名下還沒有保單，那麼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你的2000塊保底的工資就拿不到了。王斐之前做的那一對夫妻的同學也要買一樣的保險，正好做在你的名下，但是傭金回頭你要還給王斐。”
陸慷礪這短短几句話，曾言言卻用了少說5分鐘去理解。當她聽完這番話的時候，第一時間覺得頭腦嗡地一炸，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首先，他的意思是說，其實每個月2000塊的工資，不是旱澇保收一定有的？
然後，所謂的3800元其實是要做了保險額外拿到獎金？
此時曾言言突然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代理合同”和“勞動合同”之區別，心裏惴惴不安起來。她是不是算被騙了？
雖說不是喜歡主動和人多說話的個性，可是這件事關係到切身利益，曾言言不得不硬着頭皮問陸慷礪：“陸經理，是這樣的，我再想確認一下，我們的收入是說好的，一共3800塊每個月，2000塊加上1800的獎金對吧？”
“沒錯。”陸慷礪的回答絲毫不含糊。這倒讓曾言言剛才一下子衝上來的些許憤怒、些許慌張的感覺，似乎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可是……我聽您剛才這麼說，是不是意思是，如果做不出保險業績，其實不一定能拿到3800塊，甚至有可能……一點工資也拿不到？”
“理論上來說，的確是可能的。”陸慷礪的笑容也漸漸收了起來，看起來嚴肅得很，“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們都會幫助自己的員工來拿到基本的收入。”
曾言言一邊腹誹，一邊沉默。說的好聽，再怎麼幫忙，不去賣保險的話，收入不是才2000塊嗎，和之前說好的直接就打了對摺！這種和騙人有什麼兩樣？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木然地點點頭，沒有多和陸慷礪說一句話，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這樣的行為是有多麼不禮貌，是以前的曾言言絕對不會做出來的。
望着曾言言的背影，察覺到此時的她幾乎有些可以算是失魂落魄的模樣，陸慷礪微微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女孩子，終究開始思考工作性質和收入穩定性了。這是不太妙的苗頭，怕是又一個要留不住的。
第二天一大早，王斐和陸慷礪都沒有進公司，直接去了小夫妻客戶的同學那裏，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確定了要交的保險費，以及一共打算交多少年，把現金收好，讓客戶簽了名然後資料裝進公文包，撕了收據的客戶聯留給他，便一起往公司趕回去了。
不是第一次和陸慷礪一起跑客戶，而且王斐素來是個自來熟的傢伙，此時他的心情不錯，話匣子就開了：“陸經理，要是每個客戶都這麼容易簽保單，那該多好啊。本來我以為他就照着買份一模一樣的，大概只交7000塊的保費，沒想到談下來居然收了10000多呢！”
“是啊，相當於你這半小時裏又賺了3000塊錢呢。我之前和你說過，當客戶超出你的預期時，一定要心裏更穩得住。剛才數錢的時候，有沒有一種感覺，其實後面幾張數的都是自己的錢？”在王斐面前，陸慷礪表現得更輕鬆一些，也頗有幽默感。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也算是同齡人，只不過差了兩三歲而已。
王斐家庭條件不錯這件事，可能除了曾言言，其他人還不知道，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賺多少錢……沒那麼重要。覺得談客戶之後他們認為我說的有道理，然後簽字付錢，這個流程真的很爽！”
“對了，這張單子，要算給曾言言。我跟她說過了，傭金她會拿出來還給你。不過以後客戶交保費，續期的傭金，到時候再商量吧。”
“不用算那麼明白了，下個月發工資，把錢給我，明年的事，想那麼遠幹什麼呢？對了，她真的至今連一個客戶都沒有跟着談過啊？”
說到這裏，陸慷礪不禁幽幽然嘆了一口氣：“她是個認真的女孩子，只是傳統觀念比較根深蒂固，對於要做銷售，怎麼也有些接受不了啊。”
“很多人接受不了的。那她會不會做不了一兩個月就走了啊？”王斐在心裏盤算着，如果曾言言自己始終不賣保險，那麼每個月最多拿到2000塊錢，這可比一個本科生平均的試用期工資還要少了近1000塊呢。
陸慷礪也搖搖頭。誰知道曾言言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狀態呢，昨天談完之後，她完全就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按照他的經驗，大概就是要出去找新的工作，過不了多久，就來提離職了吧。這就是保險這個行業眼前最大的問題，學習能力和整體素質比較高的大學生們，通常都不願意在銷售線上工作，覺得要求人，拉不下臉來。可是越是這樣，大多銷售人員都是年長且沒有受過更好教育的老一批，整個行業想要發展起來，似乎且有些日子要熬過去嘍。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只見曾言言一個人在認認真真看產品資料，聽到他們回來，抬起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用功。
“這個你收好。”王斐從包里拿出收據的留存聯放到曾言言面前，說，“我先去把資料交到業務管理的辦公室去。對了，這個要留存着，放一年以上，或者等離開公司的時候交回來。”
似乎是哪句話讓曾言言震動了一下，她把手裏的冊子放下，站起來想要說什麼，王斐早已扭頭上樓去了。
陸慷礪此時走到她的面前：“曾言言，這張保單收的保費是11600塊，傭金應該差不多在4000塊不到吧，下個月會打到你工資卡。王斐說不用你幫忙交稅，所以你工資里留下2000塊，其他部分再還給他。”
曾言言默默點點頭，沒有回應。
“你，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對你們的考核要求，以及自己的收入來源。到底是怎麼想的？就天天在辦公室里學產品，然後幫大家準備資料？如果就是這樣，那到時候我們商量一下，每個人額外給你發一些工資，算是我們辦公室的助理。還是你願意試着跟我出去見見客戶，看一下談客戶究竟是不是你想像中那樣？一開始不會需要你來談，我會幫你。”
曾言言咬着嘴唇，依然沒有回應。陸慷礪完全不知道這個女生此時臉上的表情究竟代表什麼，他又等了幾秒鐘，見她低着頭不說話，嘆了一口氣轉身往自己的工位上走去。
“陸經理……”曾言言的聲音軟綿綿的，輕得幾乎聽不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此刻心裏會那麼委屈，眼淚在胸口憋了半天，好容易才按下去沒有湧上來。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可是心中已經轉了無數個念頭。終於，她咬咬牙，叫住了陸慷礪。
“我覺得，還是要試試看，怎麼去……和客戶賣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