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軟硬難施（下）

蕭憶瑤連忙剎腳，並沒有因為對手的阻攔而放棄，繼續找准方位，“凌雲步”快腳朝對手飛奔而去。

但是刺客的眼睛十分靈敏，彷彿隨時隨刻都能抓住蕭憶瑤的身位，只見他好像提前抓准了蕭憶瑤準備落足飛踮的位置，一發驚刀絕術，再朝對手身位斬去。

“渙月刀”再起，如同波濤的流水奮擊長空。蕭憶瑤知道這一式刀法的威力，繼續揮劍御身，緊接着又是“鐺——”的一響，蕭憶瑤又一次被震退開來。

已經連續兩次了，顯然對手並不是碰運氣，而是真的抓清了自己身法的規律，蕭憶瑤將一切看在眼裏，神情開始有些躊躇。

可是時間不等人，蕭憶瑤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繼續在這裏耗了，再不想辦法解決掉這個傢伙，自己的弟弟和巧巧就真的有危險。

“呀啊！——”急躁之中，蕭憶瑤突使驚招一劍，“劍赤衝天”魄如烈火神刃飛突，直刺對手空隙而去。

可一切的動作，全被對手看在眼裏，雖然“劍赤衝天”威力驚強，但刺客依然鎮定以對，“渙月刀”再起潑浪之式，於劍鋒之前形成一道逆流的“水光”，將蕭憶瑤的劍鋒給死死扣住。

“劍赤衝天”本來強勢，可當劍鋒刺中“水花”之時，力流一下子沒了魄威，劍鋒搖擺不定；甚至蕭憶瑤的右手也經不住控制，來回舉着傾斜不斷，就好像自己沒辦法完全將力量灌輸在掌心和劍鋒之中，心有餘而力不足。

“額……”蕭憶瑤強忍一聲，不得已兩隻手同時握劍，想要靠雙手的力道，完全把穩劍鋒，再朝對手刺去。可顯然蕭憶瑤想得太簡單了，對手“渙月刀”凝結的“水花”，有如波濤絕擾之式，彷彿一股魂靈的力量，將蕭憶瑤的劍刃緊緊包裹，使其無法發力，越是靠近距離，反噬的作用就越大。

終於，蕭憶瑤實在抗不下去了，想要收劍退後再覓良機。可還沒等自己做出反應，刺客這邊先行出手，“渙月刀”凝成的御障之下，突然抽使另一刀芒威，斜殺蕭憶瑤心口刺去。

蕭憶瑤這次反應過來，連忙御使蕭家絕學“斗轉星移”御身。不得不說，“斗轉星移”確實能做到攻守兼備，讓身為蕭家弟子的蕭憶瑤能夠給從容應對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但反過來從壞的一面講，使用“斗轉星移”定然會轉撥自己本來的一部分內力，這樣使得原本強攻的“劍赤衝天”，力道一下少了五成，本來兩隻手都無法把持，現在平衡即破，攻勢瞬間“繳械”。

果不其然，就在蕭憶瑤分力的一刻，刺客也察覺敏銳地注意到了這點，“渙月刀”再斬一發驚魂，欲圖縱向直接將蕭憶瑤給劈殺。

蕭憶瑤感應到了，在“斗轉星移”的加持之下，自己總算勉強脫身，“凌雲步”以極度傾斜的身法後撤，終於退回了安全位置。

化險為夷的場景，看似應對得很漂亮，但對蕭憶瑤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突破對手，僅僅只能用以自御，雖然應對敵人沒有問題，但想要徹底打敗對方，可得花費不小的力氣；而時間一旦拖得越久，子晗和巧巧就越是危險，雙重壓力焦灼之下，蕭憶瑤的額頭不禁冒出冷汗……

“不愧是蕭家的絕學‘斗轉星移’，果如傳聞中一般，攻守兼備能御世間萬術……”然而刺客這邊似乎若有意圖，想起剛才的對招，不禁跟蕭憶瑤談起話來，“我有聽說過，據說只有武功上乘的蕭家弟子，才能掌握這種絕術秘法，但凡能夠領悟者，江湖之中皆可奉為高人，你如此小小年紀便能掌握，足以見得同齡之中已屬人中之龍風……”

“謝謝你誇獎啊……”蕭憶瑤很不屑地回應一句，她很清楚對方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但對方的武功實在棘手，自己又不能輕敵大意。

“不過任何武功都有其本身的缺點，再厲害的絕術秘法也是一樣……”晌時，刺客畫風一轉道，“‘斗轉星移’的確能夠做到攻守兼備的中庸之法，這也很符合你們蕭家武功的傳統流派，以其陰陽調和之力，可應融於世間萬物……”

蕭憶瑤似乎預感到對方的一絲意圖，對於自己門派武功的理解，遂不由靜靜聽來。

“中庸能應萬物，但相對應的缺點，便是攻守單極方面的不足……”刺客繼續笑道，“攻與守來回互換，將所有的力量趨於平衡，借力使力也好，形法自然也好，因為任何時候都想兼顧到所有，因此就會導致任何方面都處於中庸狀態，沒辦法將一種力量發揮至極致……我想你也意識到了吧，剛才幾番主動進攻，除了近身拳腳的那次以外，每次用劍予以刺襲，皆不能施展全部力道，被我用異術攔截；你雖然能用‘斗轉星移’保護自己不被反噬，但相對應進攻的手段就被限制，強攻的劍法被力流均攤，最終導致從攻守兼備變成攻守不足，任何一方面都無以貫足……”

“嗯……”彷彿被對手說中了要害，蕭憶瑤眉頭不禁一緊。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你，畢竟歷來蕭家傳統的武功，都是這種風格……”刺客繼續笑道，“類似於武當的太極之道，攻守兼備形歸自然，雖然能夠集形於萬術，可相對應的缺點，便是每一個方面都太過平衡，以致沒辦法趨於更強……”

蕭憶瑤聽到這了，下意識冷笑回道：“哼，看來你對我們蕭家山莊的武功流派，倒是挺了解的嘛，我原本一直以為，‘空神教’里的傢伙個個都是無腦匹夫之輩，不想竟有你這種擅以智略分析的對手，看來是我小覷了……”

“我擅長的，可不僅僅是智略分析……”然而，刺客似乎留有後手，冷冷一笑道，“剛才你之所以沒能突破我的‘渙月刀’，是因為我的刀法跟你們蕭家一樣，都是貫以這種風格……”

“你的刀法，和‘斗轉星移’一樣是嗎？……”蕭憶瑤聽到這裏，不禁眉頭一皺，“難怪我的劍術每次刺襲於你，總感覺內力被偏頗一般，根本無法發力……”

蕭憶瑤這才意識到，對手竟有這種類似於自己“斗轉星移”的武功，可謂是棋逢對手捉招眼見——這就相當於同門內戰，蕭憶瑤再熟悉也不過，如果對手是旗鼓相當的同門蕭家弟子，這種境遇是十分棘手的，短時間內無法斷絕勝負。

“是啊，感覺很熟悉對吧……”刺客繼續不屑笑道，“有這種和你一樣武功的我作為你的對手，就算你已經十分了解我，恐怕也不好下手吧……”

蕭憶瑤想了想，反駁一句道：“居然把自己的武功流派告訴我，看來是被你小看了……可是你別忘了，你的武功風格類似於我們蕭家山莊，面對同門弟子的話，我很清楚該怎麼應對——”

“是啊，但既然是類似，我跟你也是彼此彼此……”然而，刺客卻不緊不慢道，“我也很了解蕭家武功的套路，以其中庸兼顧的武風，一旦相互交手，強弱之勢難分，很難在短時間決出勝負——所以我才主動留下來做你的對手，因為你沒辦法快速解決掉我，我也能拖延更多的時間；當然了，我可是自信武功在你之上，最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不過你的夥伴可就不好說了，現在搞不好已經被我的同伴給解決掉了，哼哼哼哼哼哼……”

“你這個傢伙！——”一想到自己弟弟和巧巧的安危，蕭憶瑤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想要趕快解決掉眼前的“攔路虎”。可是自己很清楚類似武風相搏的難處，同樣是貫以中庸之道的流派，無論刀法劍法，皆無破發沖勢之力，就算自己自信能夠強過敵人，解決對方也得花上不少的時間。

“沒用的，同為中庸流派的你我二人，不可能快速解決戰鬥——”刺客繼續“刺激”道，“我可是有時間繼續在這裏了跟你耗，而你能否繼承你父母的衣缽，就看你的造化了……”

刺客顯然是在故意拖延，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以其棘手的武功程度，非蕭憶瑤能夠短時間內解決戰鬥。而越是焦灼的情勢之下，越是不能慌張，蕭憶瑤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斟酌思考應對的對策。

“這傢伙武功風格跟我很像，偏以中庸攻守之道，軟硬招法皆難奏效，防守近乎完美，可要進攻的話卻是難題……”蕭憶瑤右手持劍，內心仔細分析道，“中庸武式易守難攻，現在我是進攻方，他是防守方，形勢對我不利，想要完全打敗他，得花費不少的功夫……”

蕭憶瑤一邊凝望一邊暗語，想要從交雜之中找到可以突破的隙口。

“他的那種刀法，幾乎就是‘斗轉星移’的翻版，能夠化解所有招數。而由此對比，如果是蕭家弟子的內戰，想要完全衝破類似‘斗轉星移’的防禦，就必須得用一次性氣場驚強的武功……”蕭憶瑤繼續喃語道，“可是蕭家劍法之中，大多都偏以陰柔之式，除了最強的‘瀟湘劍雨’之外，也只有‘劍赤衝天’能夠勉強有驚強的力魄。但這一招剛才已經在他面前使過了，這傢伙是個善用頭腦的對手，同樣的招式對付他，一定沒辦法起效……”

刺客見蕭憶瑤半天沒有出手，自己也不着急，只是一臉蔑笑地望着對方，看對方會有何種舉動。畢竟拖延時間對自己來說百害而無一利，自己也不是為了置對手於死地，只要能夠拖到自己的同伴刺殺目標，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但蕭憶瑤這邊可不同，時間如同滴血一樣，每流逝一點，形勢就會越緊迫一分，得趕快想辦法解決戰鬥，容不得自己再浪費時間了。

“只有賭一把了，違逆蕭家弟子的武風……”蕭憶瑤似乎做好了搏命的打算，緊緊咬住長發的一端，手持“落花劍”，準備循攻而上。

“來啊——”刺客則是很不屑地輕笑一聲，甚至沖蕭憶瑤伸手挑釁，顯然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蕭憶瑤不為所動，只待輕風拂過髮鬢，右手頓時一緊……

“呼——”突然，幾乎只在眨眼一瞬，蕭憶瑤施展“凌雲步”疾沖而至，閃現般飛到對手跟前，起手驚劍便朝刺客殺去。

刺客所見眼中，“渙月刀”再起驚出，一發幽魂掠風使過，正迎蕭憶瑤劍口。

蕭憶瑤已經不管不顧，無論敵人怎樣出手，自己的下一招都不會變——“蕭家劍法”之“劍赤衝天”，烈火飛光的劍刃，如同疾刺般撲面殺來，蕭家劍術中少有的強式，篤定破解對手中庸之法的唯一手段，蕭憶瑤毫不猶豫地驚劍殺去。

“噌——鐺……”劍火烈光神響，與“渙月刀”搏刃斷髮而出，蕭憶瑤使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欲圖這一回合破殺對手的御障。

但是也正如蕭憶瑤所擔心的那樣，之前的回合已經使過這招劍法，作為善用頭腦應對的敵人，“空神教”刺客已經完完全全掌握了蕭憶瑤的節奏，所出刀法不緊不慢，似乎自信一定能夠接下對手的劍招。

“叮——”又是一聲斷響，“劍赤衝天”的芒刃，正刺對手刀鋒。可“渙月刀”就如“斗轉星移”一般擁有偏轉之力，蕭憶瑤的劍鋒直指，偏擺卻是無以為正，感覺就好像有一股強大而干擾的內力亂流，不斷沖襲着自己的鋒芒。

“我說過了，沒用的，作為同法流派的武功，我已經把你摸透了……”刺客看似蕭憶瑤已經黔驢技窮，遂不禁嘲諷一聲。

然而蕭憶瑤並沒有在意對手的言語，劍鋒無中對手，自己依然雙手柄握，彷彿欲貫盡最強的氣力，刺開對手的刀芒。

“兩隻手也沒有用的，蕭家的武功不可能破解的了我的刀術！——”刺客振喊一聲，刀劍近身僵持之下，忽而抬手捉刀，似乎欲給瓶頸中的蕭憶瑤致命一擊。

蕭憶瑤始終沒有回應，兩眼直勾地望着對方，忽而巧勁靈變一轉，手中劍刃頓起炙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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