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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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不到3秒鐘,滿菊用雷達般的眼神細細掃射了四周,確認沒有人潛伏於林中,而後飛速把自己扒得只剩麻衣小內,撩起褲腿就下了水,爭取儘快把自己弄乾凈。

嘩嘩撩水搓腿搓手,又拿起換下的麻衣搓背,滿菊一邊快洗一邊慶幸,幸好沒穿到更早些的時代,這年頭衣褲樣子是拙了點,它起碼還是有襠的!露個胳膊腿什麼的,對她來說真沒壓力,要是動輒露襠,那才真是適應不能。

哼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調,滿菊很快弄乾凈了身上,撈起換下的衣裳又往上遊走了些路,找了處水流略大些的地方,沒有皂葉,更沒肥皂,就着清澈的泉水把衣裳都搓洗了。

邊洗邊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看的穿越小說里,N種發財致富**,諸如肥皂、玻璃、烈酒等等等等,然後傷心地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做這些玩意,就連看小說時遇到這種技術性情節都是不耐煩地一目十行式略過。肥皂?大約是動物脂肪,加草木灰還是鹼?如此這般的煮?玻璃?大約應該用砂子還是石英什麼的……唉,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穿越才知百度好!

想想雖然不能在古代做個科技發明人才,至少身上還有個逆天的寶貝空間,滿菊頓時心平氣和,很是安慰。

等洗完衣服,又好不容易將發散到銀河系外的思維拉回地球,回到溪邊那塊放着乾淨衣物的平坦大石頭邊時,她驚悚地發現——衣服倒是沒少,但衣服邊上多了點東西,兩隻還沒拇指大的青澀小梨。

默默地啃了一口酸得差點掉牙的小青梨,滿菊心頭鬱郁地開始回想,她剛才究竟幹了哪些不合時宜的事?到底是撩褲腿露小肚腩有傷風化呢?還是邊撓背邊哼哼走調的QQ愛更打擊土著人民的心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按這行事風格——受到如此強大的精神攻擊,還記得貢獻食物的好同志,除了秦小三別無他人。

一邊懊惱於秦三的神出鬼沒和自己仍不夠強大的警惕心,她終於想起了一件對古人來說似乎有些嚴重的問題,呃,這五六歲的女孩讓人看了小身板……滿菊眨眨眼,呃,天知地知,他不說我忽略!

選擇性失憶的小丫頭,亡羊補牢,麻利地收拾好自家的零碎,一路小跑地回了狗窩。

來福不久之後也回屋了,一頭大汗滿身灰,她的境遇和滿菊也差不離,內院柴房那頭沒給安排鋪位,操勞了壯妞一天,就讓哪來的睡哪兒去!

看來職場傾軋,欺負菜鳥,古今皆同,穿越了千八百年也沒什麼不一樣。滿菊感慨地搖搖頭,在熟悉的山呼海嘯聲中沉沉入眠。

怕第一天正式上班就遲到,半夜三更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幾次,瞧着天光略有些發白,來福也起床梳洗了,滿菊慌忙穿上職業裝,帶上昨晚沒啃完的半個飯糰——粗黃米糙得她硬是梗着喉嚨沒能吞完——邊勉強往下咽,邊往夜香房趕。

一通疾走,總算沒有遲到,向頡英領了木製的刻着幾個字的小腰牌,就跟着“師傅”開工了。

她這位師傅年紀倒不算太老,據說只有四十餘,可這樣子看上去跟只干核桃似的,除了褶還是褶,不知是日子艱辛還是古代勞動婦女都顯老的緣故,看起來倒象是現代社會七八十的老太太。這婆子夫家姓余,滿菊隨頡英喊她余嬸子。余嬸子說是轉日就要告老了,這夜香房的粗活也實在干不動,便提前知會了管事,滿菊就是來頂她的差事的。

余婆子話倒不多,只是三句話里要嘆上五聲,嘴角深深的兩條弧褶往下能扯到下巴頦,一臉欠了誰家千兒八百的孤苦相。天蒙蒙亮她已經帶着滿菊轉遍了分派的四個院子,院名倒是都挺好記,梅、蘭、竹、菊。滿菊按着余婆子的吩咐,推着夜香車隱在院子側門邊上,有節奏地輕晃着鈴鐺。鈴聲既不能太響,怕吵着內院的貴人們,也不能太輕,讓丫環姐們聽不到聲響。停靠的位置還講究,不能停在正路對門,怕污氣衝著,也不能停離院門太遠,勞累了小大姐們。

總之別看是臟臭的腌臢事,卻也有種種的麻煩和忌諱,一天下來,滿菊不但是勞累身體,更是累心,生怕哪點沒注意到,惹禍上身,讓自己皮肉吃苦。

幾天下來,倒是和分派的幾個院子裏三四等的粗使小丫頭們混了個臉熟。在自己的部門更是見人就笑臉相迎,該自己的活努力干,有什麼麻煩的苗頭就裝傻裝隱形,在頡英的照顧下,夜香房裏的老老少少婆姨丫頭們也沒人跟個不起眼的傻丫頭計較。董婆子問了幾次惜福同志上工的情況,見還算接得順手,也不多過問了。

這幾天,滿菊也終於見識到了古代奴僕大廚房裏食物的恐怖殺傷力,那粗糙得能當砂紙的鹹菜黃米團竟然還算是頡英姐姐憐她年幼給的見面禮!清晨趕早到班,能給碗黃米粥作朝食,傍晚出工前便是一人一份干食,黑麵餅、窩頭、饢餅輪着上,醮咸醬或是佐根大蔥,這些主食的共同點就是硬度驚人兼難吃得要命,比較起來,略帶鹹菜的黃米飯糰還真是算得上美食了!

只可恨她的小空間,鍛煉了這幾天的精神力,還是沒能往外搗騰出東西,眼瞅着空間裏蓮實累累,嫩生生的雞頭苞能看不能吃,真是想着傷心,看着落淚。

滿菊真的過上了她進府時大喊口號的那種苦日子,起得比雞早,幹得比驢多,吃得……真是比豬差多了!

每日裏一回屋略清理一番,倒頭就睡,頭幾日根本累得動彈根手指都發抖,更是不再有那精力去夜探林間。等適應了幾天,終於有機會再到林子裏沖個戰鬥澡,卻再沒碰上秦三,不知他是否也幹上了無數苦差無暇□。滿菊坐在空寂的林間,夜色蒙蒙,一人獨自吃着好容易搜刮出來的“野味”,只覺得嘴裏發苦,連填肚子這件大事都少了幾分樂趣。

第十日上,滿菊已大致摸順了工作流程,連夜香房編內的兩名粗使男僕都打了個照面——這二人每日等僕婦們收了夜香放入轉運房裏,便推着夜香車出後院,交給府外收夜香的,再空車回攏,讓僕婦們洗刷,平日裏他們便住外院粗使雜役的院子,規距嚴厲,甚少有機會與僕婦們照面。

眼見小丫頭已能獨擋一面,余婆子更是撒手不再多管,出工時只偶爾點上幾句,更多的時候倒是在嘮叨她家中種種不順心的事。偏生這婆子相熟之後啰嗦之極,又凄苦萬分,就是早上被少分了半勺米粥也能哽咽着念上半天,把滿菊折磨得兩耳都快生出繭來。掰着手指頭一算,余家老太太總共帶她一旬,眼瞅着苦日子就快熬到頭,忍!

這師徒幫帶的最後一天,傍晚出工回來,余婆子又從家中漢子如何不知體面說起,念到了小孫孫不知何日才能進府補缺,正把滿菊念得滿頭金花四濺,不知該塞自個兒耳朵還是塞老太太的嘴時,突然余婆子臉色一變,捧着肚子就唉唉上了。

“余嬸子,怎地了?”滿菊趕緊緻以人文主義關懷,偷偷不太厚道地鬆了口氣,這緊錮咒可總算消停了!

“肚子,肚子痛得緊,唉喲!我,我得找個地……”一句話沒說完,余婆子扭着內八字腿,滿頭大汗地向最近的茅房飛奔而去。

“哎……”滿菊遙望余婆子在初臨的夜幕中迅速消失的身影,稍一遲疑,就決定把滿載的夜香車往路邊樹叢里避一避,雖說這條路人跡極少,萬一倒霉衝撞了什麼貴人賤人可真不是好玩的。

剛滿頭汗地在一叢一人來高的冬青邊停好車子,就聽得遠處一道人聲。

“我的公子爺,可別往這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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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種夫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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