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升起
“小瑩,吃飯了。”程好花端着雞蛋羹進了屋,朝高語的屋大喊。
“來了。”放下手中的衣物,莫名地發慌。今日如此反常的現象,讓程瑩有些惶恐,明白定有事情發生,還同自己有關係。
“小瑩,吃肉。”程好花將肉夾進程瑩的碗裏,神色特別的溫柔,像一個母親看着孩子般的慈愛。
這眼神真是久違,程瑩有些恍惚,“謝姑母。”
“這孩子。”程好花心裏嘆氣,家裏的莊稼再有三月便豐收了,先把日子定下來,待冬日在把程瑩嫁出去。到時肚子裏的孩子落了地,程瑩也可以去李家過日子了。
“小瑩,姑母為你定了門親事,是李家的孩子李識,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日後定會和睦持家,孝順公婆。”程好花倒了米酒,遞給程瑩,眼裏閃着淚花,“我雖想多留你幾年,可也不願誤了你的終身。你的爹娘都已不在,我這個做姑母的定要為你尋門好親事,日後見了你爹娘,我也算有個交代。”
程好花依着長輩之言,又拿出其爹娘說事,讓程瑩沒了拒絕的由頭,溫柔地說:“待肚子裏的孩子落地,就把你們姊妹倆都嫁了。”
程好花握着高語、程瑩的手,長舒一口氣,“罷了罷了,先吃飯,先吃飯。”說著將盆里的的最後一塊肉分成兩塊,給高語、程瑩夾進碗裏。
程瑩低頭不語,看着碗裏的半塊肉,吃着碗裏的素菜,拿起番薯大口吃了起來。像是隱忍,又像是不甘,卻既不能反駁,也不能反抗。若落了不孝的名聲,日後麻煩的還是程瑩。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程瑩沒了爹娘,只有程好花一個親人。程瑩珍惜,但也不會任其擺佈。
就像碗裏的半塊肉,你放進碗裏我接着,但想塞進嘴裏噁心,還是算了。
飯後,程瑩坐在石頭上,看着頭上的星星,聽着屋裏程好花的對高語說著嫁為人婦的話,想着定要離開這裏。
天一亮程瑩便扛着鋤頭去了莊稼地,沒做飯沒打水,只將昨夜剩下的兩個番薯帶在身上充饑。
坐在莊稼地里,吃着冷番薯,看着太陽由東升起,朝霞佈滿半邊的天空。
“李識前日掉了水井,撈起來臉色慘白,左腿斷了,怕是這輩子都不能痊癒了。”元姜知道程瑩要嫁給李識,很是煩悶,便去了李家,才知李識受挫,落了水井。
“怪不得,前些日子還要我給他人做繼母,昨日便換了口風。”程瑩用力將番薯的皮吐在地上,“難道他們覺着,我只能找這樣的人家?真是可笑。”
“我才不要給人做繼母,也不要嫁給瘸子,我的人生,需得我說了算。”程瑩推倒鋤頭,壓斷了兩棵小麥,“我一味的忍讓,居然讓她們覺着我沒了脾氣。這也怪我,覺着活在他人的屋檐下,要事事小心,卻不想着為自己過活。”
“今後有何打算。”若是程瑩離開,元姜便想着可以照顧程瑩些日子,過幾日也是該離開了,到時帶着程瑩也不是個事兒。若程瑩接受這擺佈的命運,就當看走眼了。
“太陽每日都從東方升起。”程瑩伸手,彷彿摸着了遠方的太陽。
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活力的程瑩,站下朝霞下,眼睛看着太陽,露出堅定的神色。
“白合給你。”程瑩將白合還給元姜,看着土地里的蚯蚓翻滾着。
張紅梅得了想要的答案,回了屋拿出早已備好的紅布,想着辦喜事了程瑩也該做件紅衣,為李識做件婚服。
李識坐在椅子上,喝着李梧剛做好的雞湯,看到張紅梅一臉的喜氣,拿出紅色的料子,明白就要娶妻了。
“娘,程瑩同意?”李識還是喜歡高語的,只是高語有了婚事,張紅梅更不同意高語進門,李識只得放棄。沒想到卻要娶程瑩做娘子,李識看着受傷的腿,吐出一口濁氣。
“她能進李家的門都是她爹娘護佑着她,還能拒絕不成!”張紅梅扯下一塊料子,丟給了李梧,“把這料子給程瑩拿去,讓她自己做件嫁衣。”
李梧接過料子,出了門,看到李二牛拉着牛回來了,忙加快了腳步。
李梧不能說話了,嫁人也是難事,張紅梅託了媒婆說了好幾戶人家,都沒成。日子久了,李梧就成了家裏的多餘人,每日都要做活兒,還要忍受家裏的白眼、謾罵,心裏也是苦。
“路上小心些。”李二牛知道對不住李梧,只能說些關心的話。
李梧怯生生點頭,拿着料子出了門,險些摔倒。
“這個丫頭,一點兒事情都做不好,嗓子還壞了,現在嫁人都難了。”張紅梅冷着臉,看着還未關上的大門,“你快找個人家把她嫁了,看着就煩。”
“行了,你就少說幾句,孩子心裏也苦。再說了,你不是有個表親嗎。”李二牛抖了抖身上的土,隨意說了一句,卻被張紅梅認真了。
遠房的表親是可以,只是張紅梅的心裏還有些心結,畢竟是自家的孩子,給人家做繼母,始終是不願的。但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李梧還是要嫁人的。
“村長去哪了?”李二牛坐在地上,脫下鞋子放下太陽下,隨手摘下果子塞進嘴裏,喃喃自語。
張紅梅坐在墊子上,拿着繡花兒來回的看,兒子要娶媳婦,自然不能馬虎。
“過些日子你去鎮裏的寺廟上為老二求個平安福,這馬上就要成婚了。還有,給咱們家焚幾炷香,這些日子盡出些糟心事兒,煩的緊。”家裏發生這麼多事兒,張紅梅心裏不踏實,大女兒生了女兒,在婆家說不上話;二兒子落了井,摔斷左腿,日後也沒什麼好前程了;小女兒嗓子啞了,村裏的人都不願迎娶,找不到好人家了。
張紅梅為此愁白了好些發,夜裏經常哭,怕吵醒李二牛就躲在院子裏哭。
只是張紅梅不知,李二牛更合不了眼,不僅為地里的莊稼愁,更是因為村長不見了,心裏着急。
李二牛做任何事情都會找村長商量,不敢逾越一步,也沒有自己的定論。可村長卻突然消失了,一句話也沒有,這讓李二牛心裏打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