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到底是誰
這時忽然從外面走進一大群人來,當先的是一個氣喘吁吁的老者,顯然他走的有些急促,緊跟着是一名軍官領着一群憲兵殺氣騰騰的闖了進來。
“咦,孫管家你怎麼也來了?”
謝秘書看到來人十分驚訝,他認出來人是吳市長家中的老管家——孫管家。
孫管家是吳市長家裏的老人,從小就看着吳市長長大的,可以說算吳市長半個長輩,地位非常特殊,如今處於在家頤養天年的狀態,已經很少出面應酬,此時卻匆匆忙忙的趕來,謝秘書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孫管家卻並沒有搭理謝秘書,而是以他年紀不相稱的速度快步走到魏強身前,畢恭畢敬的拱手施禮:
“抱歉,吳市長身在外地無法親自過來,他剛才打電話托老朽前來就一個意思,今天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他並不知情,謝秘書今天做的一切只能代表他自己,與吳市長本人無關。”
怎麼回事,吳市長專門打電話要自己老管家特意跑一趟,竟然是撇清和謝秘書的關係,那他派謝秘書攜帶家母手抄經卷前來賀壽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不是將謝秘書給賣了嗎?
別說是謝秘書,就是大廳內其他人也被吳市長的舉動給弄糊塗了,這吳市長葫蘆里到底埋得什麼葯?
而更令他們大吃一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只見那名軍官走到魏強身前啪的一聲,馬靴碰在一起,敬了一個軍禮大聲說:
“報告,淞滬警備司令部憲兵隊王勇奉命前來報道,奉長官命令,前來特此聲明,副官周德明在次一切所作所為統統是其個人行為,楊司令概不知情。”
這就更扯了,毫不知情派那周副官送來的壽桃難道是他自己的意思?
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
“王勇,窩日尼瑪,你敢假傳聖旨。”
王副官是軍人,性格暴烈,一聽王隊長所言頓時暴跳如雷,破口大滿:
“明明勞資是奉了…………”
王勇不等他說完,打開手中一份手諭高聲念道:
“楊將軍手諭,淞滬警備司令部少校副官周德明假傳上峰命令,違背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基本操守,陷上海駐軍於不義之境地,從即刻起暫停其一切職務,交軍法處關禁閉十日處理不得有誤,民國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令。”
直到憲兵一擁而上,卸了的配槍,周德明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自己被暫停職務,還要交軍法處關禁閉,就因為奉命參加了季先生的六十大壽,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然而這一切並不是做夢,王勇絕對沒有這個膽量假傳聖旨,調動憲兵繳他的械,這道手諭是真的。
可是自己確實是奉了司令的命令前來給季老闆祝壽的啊,為什麼司令要這麼干,不但專門派王勇帶着憲兵過來,宣佈以前事情都是私自行動,與他無關,而且為什麼王勇不一開始就拿出手手令?
周德明是百思不得其解,仔細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他猛然意識到,莫非是因為剛才,自己堅持說是代表楊司令站在季先生一邊的原因?
王勇才不得不拿出早有預備的手令,暫停自己的職務並且關十日禁閉,用這種方式撇清淞滬司令部和此事的關係。
周德明越想越覺得恐怖,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也許真的犯了大錯,不該自作主張貿貿然就草率的替司令表態,尤其是王勇已經帶着憲兵過來的時候。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重大事情,重大到了楊司令和吳市長都不得不派出親信前來澄清,絕對沒有要與季先生共存亡的意思。
與季先生交好也不是一兩兩天,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倉促中改變立場?
周德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繼續表態支持季先生,將會產生連吳市長和楊司令也無法承擔的嚴重後果。
這就更難以理解了。
一個堂堂政府首腦,另一位是駐軍司令,在大上海還能有什麼樣的嚴重後果,是他們兩個也無法承擔的呢?
難道今天打上門來的是四大家族的嫡系貴人?
這不可能,季先生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愚蠢到對四大家族的嫡系貴人動手,他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他們以為的小混混,自不量力的傢伙,其實大有來頭,這個來頭之大,大到足以讓吳市長和楊司令不惜於季老闆翻臉,大到要捨車保帥,放棄謝秘書和周副官的地步。
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是今天所有在現場嘉賓心中的疑問。
王勇見周德明還在那裏糾纏不休,不禁暗自着急,這都什麼時候,還在這裏問個沒完,他趕緊對手下的憲兵做了個手勢,示意將周德明趕緊押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慢着!”
忽然同時傳來兩個聲音,阻止憲兵將周德明押走。
只見季老闆站起身來,直視着王勇,一張原本就陰鷲的禿鷲臉,此時陰冷的彷彿能擰出水來。
如果任憑周德明在他六十大壽上被人押走,他們季家從此以後就不用在上海灘混了。
“我與揚司令當年是八拜之交,相識於與患難之際,情同手足。”
“兄弟我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司令的事情,今日為何兄弟壽宴上忽然變臉。”
“王隊長能不能給我一個說法?同時也也給幫中兄弟們一個說法?”
季先生極力控制內心的憤怒。
在自己的壽宴上,有人鬧場不說,原本以為的盟友卻不惜以近乎羞辱的方式,公開宣告於自己割席。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吳市長和楊司令忽然翻臉,不問清楚必將寢食難安。
上流社會的交際原則,是非常忌諱無緣無故的翻臉,很容易被人視為品行不端,為人不忠誠可靠的表現。
在上層階級是為大忌,他希望能聽到答案,在發生巨變的時候,能做到心中有數,而不是稀里糊塗的蒙在鼓裏。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面對如此嚴重的指控,王隊長卻正眼也沒有瞧他一眼,反而望向了同樣喊出慢着的另一人。
“先生的意思是?”
魏強看着強作鎮定的周德明忽然開口說:
“我剛才問過,是否要與季家共存亡。”
踏前一步。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要殺了周德明。
王副官臉色數變。
“魏先生請稍等。”
被憲兵按住雙手的周德明大為驚恐,他對錶情木然的王勇大喊道“王勇,我們可都是軍中袍澤,難道你不幫忙要看着外人殺我?”
被人當眾質疑,王勇臉色數變,心中怨毒,可是一想起臨走前長官的交代,只得強壓心中怒火,沉聲說道:
“周德明,你冒犯魏真人天威,罪不可恕!”
王勇表情猙獰大聲說道,抽出佩劍當走上前去,斷猛的劈了下去。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念你過去對黨國有功,當端一臂以謝罪。“
“咔嚓!”
一隻血粼粼的手腕應聲落地,周德明更是疼的昏死過去。
臉色鐵青的王勇扔掉手中滴着鮮血的佩劍,撿起周德明斷掉的手掌大喊一聲:
“魏真人是否滿意?”
見魏強沒有出言,王勇大聲呵斥。
“還愣着幹什麼,快將這個傢伙拖出去重重懲處。”
憲兵攙扶着痛的昏死過去的周副官急急忙忙往外跑,生怕魏強反悔。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嚇傻了!
這是什麼情況?
不但要當場和季先生翻臉,就因為周副官威脅了幾句,就斷了一臂,還倉皇逃跑。
今天這場季先生六十歲壽宴該不會是一場鴻門宴?
站在章教授身後氣勢洶洶加入聲討隊伍的賓客開始後悔了,偷偷往外挪了幾步,這種時候明智的選擇不是繼續與季家站在一起,而應該是拉開距離保持中立。
謝秘書傻眼了,他萬萬沒料到原本一場聯絡感情輕鬆愜意的壽宴,會變得腥風血雨。
吳市長不但專門派出孫管家與季先生劃清界限,更是將自己當做替罪羊拋了出去。
仍由自己面對窮凶極惡的狂徒,看着地上的殷紅的血污,謝秘書更是幾近昏厥,太嚇人了,周德明不過多說了幾句就逼的王勇自己動手斬斷手掌,那自己呢?
會是什麼下場,謝秘書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謝秘書。”
魏強這是看向了他。
“我記得你說過,不給你面子就是不給吳市長面子嗎?”
“我…………”謝秘書張口結舌,魂飛魄散。
“先生。”
孫管家皺起眉頭,提醒道:
“我再此聲明,謝秘書今天所說的一切話都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吳市長。”
“孫管家,你不能這樣。”謝秘書傻眼了。
“喔?”
魏強走了過來。
“呼啦!”
彷彿謝秘書得了瘟疫,周圍的人一下子就沒影了,動作之迅疾,比剛才站出來的時候可是快了無數倍。
連吳市長和楊司令都要服軟的人,周副官不過多說了一句,就被斷了一臂,這個時候還要表忠心說什麼和季家共存亡。
恐怕就真的是共存無望,共亡在即。
“我………………………………。”
謝秘書臉色煞白進退失據,哪裏還有一絲半點政府要員的威風。
“你說過,我要破季家的門,滅他的族,就是與黨國為敵!”
強不為所魏動。
“我……我……我……有眼無珠……………………”謝秘書強做鎮定辯解。
魏強不為所動,兩指兩指曲彈,只見兩道白芒驀地一閃,噗噗兩聲輕響。
“既然有眼無珠。”
“哎呀!”
謝秘書雙手捂着流血不止的雙目發出一聲慘叫,竟然被硬生生刺瞎雙眼。
“這雙眼睛就沒必要留着了。”
謝秘書被當眾刺瞎雙眼,血流如注。
孫管家暗嘆一聲,對魏強拱了拱手,如此打臉,也讓他臉上無光,卻不敢多言,示意下人抬起昏死過去謝秘書匆匆走了。
金色大廳內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章教授。
剛才最先站出來支持季家的三位,周副官和謝秘書一個殘了一個瞎了,都沒有落下好下場。
那麼他呢?
“噗通!”
剛才還慷慨激昂,視死如歸的社會名人,著名書法家,知名教授章教授沒等魏強動手。
一屁股坐到地上,雙目獃滯,褲襠濕了一大片,流了一地的名士尿。
“看來你的傲骨只是長在嘴上了。”
魏強輕蔑的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對準他的雙膝一腳踏下。
“咔嚓!”
章教授雙膝被硬生生踩的粉碎。
“你這種人留住膝蓋沒用,還是跪着比較好!”
魏強冷漠的說道。
凶焰!
真是凶焰滔天!
不過是轉瞬間,周副官斷一臂,謝秘書被刺瞎雙眼,章教授雙膝盡毀,大廳內是噤若寒蟬,所有人都被魏強肆無忌憚的兇殘給驚呆了。
魏強背着雙手,望向章教授身後眾人,一言不發,卻沒有任何一個敢跟他對視,噤若寒蟬。
‘破你的家,滅你的門!’
‘既然你們一心求死,我成全你們!’
這句剛才被大家視為狂人囈語大笑話的瘋話,此刻想來卻是擲地有聲的宣告。
原本以為不過是毫無風險,甚至帶有調笑意味的舉動,說說什麼與季家站在一起的話,此刻看來卻是一語成讖。
好端端一場壽宴,六十大壽喜氣洋洋氣氛,到此是蕩然無存,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所有人心中,恐懼不寒而慄的恐懼,像是瘟疫一樣在賓客中間蔓延,有膽小的人已經開始抽泣。
季老闆的赫赫威風,被人當眾無情的踩在地上摩擦。
“你到底是誰?”
吳志輝雙眼噴火,迎上前去厲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