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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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查爾斯•賓利,不知可否冒昧地問一聲,盧卡斯爵士府上,是在哪裏?”
事實正如我所料,這位藍外套先生並沒有對我有什麼傾心的意思,相反,我倒知道了,原來他就是書中的男配角,賓利先生。而他今天來的目的,自然是要回訪之前拜訪過他的威廉•盧卡斯。
然而英語鑽進我的耳朵,短時間內導致我的大腦接觸不良,舌頭打結。過了一會兒,我才指着遠處的一幢建築物說:“……那、那兒。”
於是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賓利先生已經爬上馬走出幾步遠了。
其實威廉•盧卡斯先生的房子在這附近也算得上豪華,但這裏的房子遠遠望過去都差不多,一家一家找自然比較花功夫,眼看天色漸晚,還是找個人問問好。
我估摸着這就是賓利先生找上我的原因。
這樣想着,我也撣了撣自己的裙擺,急急往家裏趕。廚房裏的事,珍妮弗一個人可干不來。
宴請回訪的賓利先生的事,前幾天因為收到了他的信,食材已經做了準備。雖然盧卡斯家一向節儉,但在這件事上還是相當慷慨的。而珍妮弗的廚藝一向不錯。
常常會做無米之炊的女僕,廚藝自然是值得人景仰的。一般我只會幫珍妮弗打打下手。
然而我剛走到家,便聽見廚房裏有女人低低的尖叫聲,似乎正是盧卡斯媽媽。
穿過書房的時候,我聽到賓利先生正和盧卡斯先生在一起談話的聲音。瑪利亞和特麗莎的耳朵貼着門板,一臉趣味。
我推開廚房的門。
黑格管家也在廚房,他是個白髮蒼蒼,走路不便的老男人,是盧卡斯媽媽娘家的一個鰥夫親戚。秉着最大的善意,盧卡斯先生將他接了過來,充當盧家莊有名無實的管家,好讓他混的一口飯吃。更重要的是盧卡斯在女方家既獲得了美名,又節省了一筆雇傭管家的錢,實在相當划算。
“哦,可憐的珍妮弗,但願你父親不會為這件事怪罪我!”
盧卡斯媽媽一見我,立刻再次梨花帶雨地哭訴自己的不幸。
原來珍妮弗得了重感冒,剛才暈倒了到現在還沒醒,已經請了醫生來看,情況並不壞。但若是要勉強她煮菜,還是很困難的事情。而黑格管家不僅對於做菜不舀手,而且一隻手因為風濕導致無力,已經抬不起一隻裝滿湯的鍋了。
我嘆了口氣。客人就在家裏,煮飯的時間也到了,但爐子還沒生起來。
盧卡斯媽媽除了心臟脆弱以外,鼻子也十分敏感;而黑格管家一隻耳朵是聾的,手腳不利索,稍走幾步都要喘口氣,也不是個好幫手。我只好將黑格管家和她請出了廚房門,以免再生意外。
從廚房的木桶里剷出幾鏟木炭送進爐子裏,而後利索的將火星子引上去。為了加快生爐子的速度,我只放了一些木柴,又鏟上一些木炭。
趁着燃爐子的空擋,我開始揉麵粉。
而後整了整爐子裏的木炭,開始架鍋子燒水,一邊洗土豆和蔬菜,將牛肉切成片狀和丁狀備用。
英國的食物不像中國,有很多的講究,當然味道也不咋地。從我穿越到夏洛特身上,這兩年來,大概減了4公斤的體重,就得益於這些永遠的麵包牛奶和黃油奶酪。
我將土豆丁和牛肉丁都倒進了鍋子裏,一面將麵包塗好黃油,送進烤箱。
大概是感覺到肚子餓了,奧斯頓大大咧咧地進了廚房轉了幾圈,菜還都是生的,他便只偷了點鹹肉吃,我便差他去地窖取一些葡萄酒。
“敢偷吃的話我就煮了你的那些獵狗!”我恐嚇他。
“明白。”奧斯頓應答着,正要出廚房,卻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湊到了我的眼前,眼神晶亮,很是認真。
我正忙着,也就只甩了甩手催他快去。
“我敢保證,夏洛特,舞台上那些小丑沒一個有現在的你有趣。”奧斯頓大笑着,颳了刮我的鼻子離開了。
我切菜的手停下來,愣了愣,鼻子上的觸感還在,我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大概盧卡斯家祖上只有英俊的基因,與我們幾個姐妹不同,奧斯頓和艾伯特都長得不錯,因而也惹了一些女孩子的目光,正好讓大的那個胡來。
想到奧斯頓剛才的眼神,我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一直覺得奧斯頓孩子氣,卻沒發現什麼時候弟弟已經長大了。整個人的體格似乎大了一號,也結實了許多,下巴上留着一點青青的鬍子渣,臉部的線條也變得堅硬一起,最重要的是——調}戲人動作也越來越熟練了。
看來爹不管娘無奈的家庭里教育出的孩子,老是跟着外面的男人鬼混,有危機啊。
我暗暗地留了心眼,想着決不能讓奧斯頓鬧出大事。
我深信盧卡斯家不會像以後的貝內特家那麼幸運,有個萬貫家財的女婿達西,能夠為莉迪亞的衝動行為買單。要是盧卡斯家遇到這種事,家裏任誰都得遭殃。
盧卡斯媽媽差趕車的僕人羅伯特臨時幫忙送盤子,終於讓我得空能夠換個衣服,以“身子略微抱恙的盧卡斯小姐”為名,姍姍來遲。
我一走進大廳,正坐下準備開飯的主人和客人都看了我一眼,眼神在接觸到我以後就變得有些奇怪,奧斯頓還險些笑場。因為盧卡斯先生在,瑪利亞和特麗莎並不敢大聲說話,不露聲色地指指我的臉。我直覺自己臉上有東西,大概是揉麵粉時留下的。
糗事出多了就容易淡定。據我過去二十幾年的生活經驗來看,一個人自認為的糗事在別人心裏留下的印象並不會太深刻,畢竟人在交往時難免以自我為中心,這種思維模式會使人過分苛求自己的行為,而對他人的舉止有所忽視。
哪怕被人記住了,為了維持兩個人的微妙平衡的關係,他也不至於說來取笑,只會放在心裏,久而久之,便覺不過如此。
或者會和其他人說起,但為了避免自己背後說風涼話的名聲傳到一些人的耳朵里,他或許更願意說這是“某君的故事”,至於某君是誰?姑且隱其名。
凡是糗事,在略有教養和尊重心的人家眼裏,不過就是按這三條來發展。
每逢糗事,若是能這樣想上一想,我便覺無限寬慰。
當下我就不緊不慢地舀出手巾,擦去鼻上的麵粉,而後帶着誠實的笑意優雅地入座。
盧卡斯媽媽因為剛才過度驚嚇,引發了頭痛,實在不肯下樓。我便坐在了賓利先生的對面。盧卡斯先生當即向賓利介紹了我,賓利先生沖我點點頭,我也禮貌地回應。
他看起來並沒有記得之前在櫟樹下向我問路的事情了。這件事讓我略略有了些安慰,我的容貌只是平凡到讓人過目即忘,而不似貝內特太太瞪大眼睛手舞足蹈地向別人渲染的那麼醜陋到不堪入目。
盧卡斯先生喊羅伯特上菜。
我實在是對不起他,因為不能和珍妮弗一樣做原先定好的菜色,導致他想好的介紹詞不能一一對應。不過盧卡斯先生到底是在社交場上身經百戰的老手,處變不驚,依舊能讓賓利先生對盧卡斯家豐盛的菜色和豐盛的農場有了一個完整的了解。
我有着相當的自知之明,特別明白賓利先生今天回訪的事,明天整個朗伯恩都會知道,連帶着還有我不體面的回答。因而我悶着頭只顧吃飯。
朗伯恩的老女人和小女人們天生有着八卦的才能和興趣,出口成章而滔滔不絕的離奇想像總能讓人驚嘆萬分。
因為知道我嘴不利索的情況,盧卡斯先生總攬了全部的話題,控制着整個進度。飯桌上話說的不多不少,賓利先生看起來也吃得非常盡興。
不過最後一道菜卻是我的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