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年貨（一）
“哎呀！”阿碧後悔地直拍大腦。
她怎麼能如此不小心呢？錯失機會？！
“怎麼辦啊？”她可憐兮兮地望着阿虎。
“沒什麼大不了的！明天就是玄府收年貨的時間，看我們那點小東西應該也能賣點錢。如果不夠的話……”說著，阿虎的手摸上了黑虎掛在他胸前的梨花木片。
當初，村裡人都追着看這個東西，估計就算不是特別名貴，也應該值點錢吧。
“估計黑虎爺爺還沒回家吧。”阿碧一看阿虎摸上的東西，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起昨天小紅說的話來，低頭不語，默默回了家。
果真，黑虎依然還沒有回來。
阿碧獨自一人溜到了翠姑家裏。
只間翠姑一個人歪着頭斜靠在裏屋的床欄上，對着陽光刺着一副枕頭套子。
裏屋生着火爐子，爐上放着一個銅壺燒着水。
阿碧乖巧地叫了一聲，便坐在翠姑對面，也歪着頭看着翠姑一針一線綉着，心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再過一個月你小紅姐姐就出嫁了。我這段時間忙着幫她做嫁妝，忙得頭疼。也沒時間去多瞧瞧你們……”翠姑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了場。
“翠姑……”阿碧弱弱地叫了一聲，望着她小心翼翼問道：“我阿爹叫什麼名字啊？我怎麼記不得了？還有，我們怎麼會到這裏來得啊？我娘呢？翠姑你可知道啊？”
“想娘了？”翠姑抬起眼皮，盯着阿碧。見她點點頭，忙把她摟在了懷裏。
“傻孩子，別多想了。想娘的時候，就當我是你娘好了。”翠姑的懷抱很溫暖，比烤着爐子還舒服。阿碧的心也被溫暖了，在這裏，如果有一天她發達了，她一定要讓翠姑也過上好日子。
“你們來時說你娘在半路被匪徒殺害了。只你們幾人逃了出來。”翠姑常常跟村裏的三姑六婆們在曬場上一起納鞋底、做針線活，說說閑話，但是卻很少跟人提起阿碧家的事。或許，是因為她從心底疼愛這兩個孩子。又或許，真如小紅說的，當初第一眼看見阿碧的阿爹時，讓她想起了死去的二狗爹。所以，她留下了他們，還拐彎抹角地詢問過他們家的事情。
可惜，她知道的並不多，除了知道他們一個家族在路上被殺的只剩下四個人外，並不了解其他的。直到有一次老的小的同時生病，她去做幫手，才意外地發現阿碧的老爹居然還藏了一些富貴人家才會佩戴的飾品。之後，這些東西全部經過她的手，幫忙換了銀子。而且，她還得到了一顆九眼天珠做為回報。在那天，她還知道了這家人姓何。就在她以為，打動了阿碧老爹的時候，他居然也消失在那片大森林裏。或許，那就是她的命吧。
“你們姓何……那時候你很弱小，動不動就生病。不過自從你和阿虎從山崖摔下后，你身體反倒長好了許多。或許是你長大了，想明白了許多。”翠姑提了兩句后又埋頭繼續做枕套。
但是，阿碧卻看見了她的針在布上來回磨蹭着，顯然是在想心事不願再多說，便告辭回了家。
原來自己姓何啊，她還以為會姓秦，那樣的話，就和她以前的姓名一模一樣了。可是，世上那有那麼多巧遇呢？阿碧無奈地搖搖頭。按照翠姑剛才說的，看來阿碧以前很是文弱啊。難怪會被村裡小孩欺負。不過一說起那群小孩，她就想起那天打架的小胖子，想起了站在曬穀場上趾高氣揚吆喝的管事。
不行！如果收貨的人是那個管事的話，她和阿虎肯定拿不了好價錢。說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收他們的。
看來，小紅的建議是最好的辦法。關鍵是阿虎這次抓的可都是活物，如果洗乾淨，做寵物，一定能拿個好價錢。
可是，玄老太太肯定要問她願意不願意留下。
如果玄老太太真的就是趙嚶女的話，那他們是不是真的就是親戚呢？
如果是親戚的話，現在他們的地位身份懸殊那麼大，玄老太太是否會認他們呢？是否黑虎爺爺的病也能得到治療和照顧了呢？
如果玄老太太問起，她該怎麼回答？
阿碧一路東想西想，甚至走過了自家門口都沒注意。
“站住！“忽然，轉角處一聲大喊把她嚇了一跳，她眼前堵上了幾個高胖的小孩。
為首的正是那天挨打的小胖子，他手裏揚着一根枯樹枝。
阿碧扶額。天啦，怎麼剛想到他，居然眼前就出現了這人？一看那表情，就是來算賬的。真是倒霉，阿虎又不在身邊。
阿碧趕快轉身，向自家奔去。
不料，幾個小孩圍抄了過來，把阿碧堵在了中間。
小胖子揮舞着樹枝，喧叫着：“就憑你？你有什麼好？把你家老虎哥哥叫出來！我們今天要看看誰是老虎！”
“居然和我們勇哥爭進玄府！也不撒包尿照照！你們什麼資格！”旁邊的小孩氣勢洶洶地叫着，一邊推讓着阿碧。
那麼快就傳到這裏來了？阿碧皺起了眉頭。這些小孩怎麼就和地痞流︶氓一般？看來玄府少爺的書童還是個搶手貨。
她卻不知，她和小紅前腳走，看莊子的張管事便進了玄府。張管事便是玄老夫人身邊王媽媽的孫子。當年，玄老夫人將身邊從娘家跟來的丫頭王氏嫁給了一直看守老宅的張家。
而張家因一直看守老宅，在地方上反而和鄉紳一般自由自在，時間一久，便狐假虎威起來。
王氏一進玄府，便知小紅帶着阿碧剛離開。而阿碧那轟轟烈烈地一幕被傳的有聲有色。
而玄老太太聽完王氏的請求后，竟然沒說一句話。這讓王氏很是窩火。
她的兒子和孫子張勇一看她那表情，以為沒戲唱了。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出。
正巧上次張勇被阿虎就那麼一下，就摔倒在地。村裡小孩早就想再看看兩人較量的結果。
所以張勇被村裡一幫小孩挑唆着，揮着樹枝便上了阿碧家。
阿碧沒好氣地推着前面擋路的小孩，卻發現以她一人之力根本推不動。
眾小孩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阿碧明白過來。他們就不打算放了她。
她輕蔑地對張勇說道：“以你這個樣子端茶都端不動，還能替少爺背書包？磨墨？只怕只有浪費糧食的！”
張勇小胖臉抽了抽，對阿碧揚着樹枝叫道：“那不管你的事！”說著，舉起樹枝啪一聲打在阿碧背上。
阿碧本來就瘦弱，這下雖不重，卻也打得她忍不住“哎呦”叫了起來。
其實張勇不過是無意識地揮舞打了過去，但是周圍小孩卻以為他是故意給阿碧一個教訓，竟然歡呼起來。
張勇得意起來：“看你還敢不敢跟我作對！”
“沒教養！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沒本事！”阿碧鄙視地對着張勇吐了一口水。
有個性！張勇並沒生氣，而是抱着雙手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碧，想不到這小姑娘越長越清秀。
他欺上身邊來輕浮道：“你那麼想進玄府的話，不如求我爹娘收你為我的小老婆，有機會的話我帶你進去！”
“真噁心！”阿碧一腳踢在他小腿上，乘他疼搶過樹枝，管她能打到哪裏，使勁打！
“阿碧打人了！”旁邊小孩拉阿碧的拉阿碧，搶奪樹枝的搶樹枝，扶起張勇的扶張勇，忙成了一團。
阿碧忽然看見遠處提着兩包葯，緩步而來的小紅。
她靈機一動，指着張勇，坐在地上，兩腿亂蹬着，傷心地大哭起來：“你……你們……欺負我……嗚嗚嗚……”
眾小孩一愣，立刻安靜下來，有些不知所措。
張勇不過是被阿碧胡亂打了兩下，阿碧人小力氣弱，並沒打疼他。他剛才不過都是裝模作樣。這下一看阿碧如此般，他也愣住了。
小紅遠遠聽見阿碧的哭聲，趕過來一看，喝退了幾個小孩，將阿碧抱回了家裏，翠姑問起緣由，她忍不住將王氏說了一番。
翠姑拉起阿碧的衣衫細緻查看，見無恙才安心下來，口裏依然嘮叨着：“這孩子也太痞了。阿碧以後做我家媳婦也不會嫁他家去。”
阿碧一聽這話，傻笑兩聲。這翠姑還真把她當自家人啊。
小紅又轉過頭來對阿碧說道：“你看吧。這個可是別人求都不求來的好差事。多少管事削尖腦袋想送自家小孩進去呢。你還不知道吧，玄家請的教書先生可都是很有名的。為了夜長夢多，我看你們今天就去比較妥當！”說著，小紅便要去收拾二狗的東西。
“不是！小紅姐姐，就算我們去了。可是黑虎爺爺怎麼辦？這讓我們如何安心？”阿碧連忙拉住了小紅。
“也是。那可怎麼辦才好？你們今天不是問過了易先生嗎？是不是還差錢啊？”小紅是個聰明人，一猜就着。
阿碧尷尬地點點頭，見小紅不出聲，明白地對小紅扶手下去：“阿碧求小紅姐姐再帶我們入府吧。阿虎哥哥捉了幾隻小兔子什麼的，可以送給那些少爺小姐做寵物。你再幫我賣個好價錢吧。”
小紅望着阿碧那對亮晶晶的雙眼，很是恍惚，“恩”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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