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修與枯竹劍
“戈術,鞭術,拳術,那是太商時人人都會些的,戈術興於太商軍伍,拳術興於太商民間,鞭術興於太商捕吏。此外還有劍術,刀術。刀短,戰場上沒砍到人,先被一戈給割了腦袋。劍也一樣,但劍中正好看,劍術又多變,風格多樣,很受當時遊學的讀書人,大家族子弟,皇室宗親喜愛。”
符先生祖上是從下乘御醫做起的,最後做到御醫之首的大御醫很不容易,可勝在每個階層的人都遇到過。
這裏典藏書籍里,弓箭,戈,軟鞭,拳腳,刀劍都有,平日許長安沒少學少練。
今天符先生要教他的是戈斗術。
戈這種古老的兵器,能戳刺劈割,也能格擋,太商時短戈步卒,長戈馬戰,可以說將戈斗術發展到了一個高峰。
符先生這叫“氣灌長河”。
那是要配合體術練的。
這一招主要就是動用全身血氣,激蕩心肺雷火之氣,讓全身血氣激昂,力量極大,速度極快地一下“劈刺”。
這招是那時太商軍中高等斗術。
只有精銳重裝步卒才能學。
桃花村附近有片枯竹林,說是枯只是因為這裏的竹子天生棕黑色,長得乾瘦異常,十幾年不見長大多少。
許長安用的竹片就是這種竹子。
村裡人莫說將其燒火,就算是砍都難下手,也就只有符先生才會用。
氣灌長河修鍊,還得用枯竹。
符先生說,枯竹是測試斗術修士的好料,煉體修士全力出手可以斷掉枯竹,那麼就證明達到了九品境界,氣血盈沛。
世上修鍊之法不盡數,但大略有兩種,一種修鍊身體,一種修鍊心神,最後一種便是煉炁。
修鍊身體叫作體術。
不同體術修鍊,會讓身體有種種奇效,但隨之而來,身體也會成長。
這成長的體現便是血氣。
煉體修士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這裏面的差別太多,很早以前根本沒有具體判斷的方法,直到太商時期的御醫發現,體術提升必然帶來血氣提升,於是從那時候起,血氣就成了品級依據。
事實的確如此。
九品修士氣血充盈,渾身力量通達,到了八品,便是血如汞漿,氣力綿長,前一品使用斗術極盡的力量,不過後一品尋常揮手一擊,這裏面差距很大,極難逾越。
許長安學會斗術“氣灌長河”,費盡全力,近乎虛脫,練了許久,勉強能破壞枯竹,終於達到了九品。
啪!
枯竹林傳來一聲爆響,耗費了一個月,許長安終於把枯竹林里大腿粗的這棵枯竹給打斷了,他每天不斷用符先生給他的石戈攻擊,兩天才能留下一個洞眼,耗費一個月,打出一圈洞眼后終於將其震斷。
“咦?”
本想將這倒下枯竹抬回去,做套弓箭,不想倒下后一物露出,他愣了。
原來在根部斷口中央,一截四尺長的翠色扁長鋒刃露出,起初他還以為這是一把長在枯竹裏面的劍,湊近才發現,原來是這不知長了多少年枯竹的竹芯。
他費了好大勁,將其刨挖出來。
清理乾淨,握柄綁上布條,當做劍使,朝旁邊枯竹一下揮砍。
咻!
枯竹劍削出的風聲都是尖銳的。
嘩啦……
被斬的枯竹倒下,斷口乾凈,再看枯竹劍,沒有絲毫划痕崩口。
“好東西!”
撫摸劍身,玉潤質感傳來,許長安不由得讚歎出聲。
他正愁用什麼來削砍枯竹呢。
又砍了一截適合的枯竹,削出兩片合上,將其做了劍鞘,他帶着枯竹劍美滋滋地回到了村子裏。
“長安?你這是做什麼?”
許長安藏好了枯竹劍,在院內擺弄大枯竹,符先生便找了過來。
“我做套弓箭,採藥時正好打獵。”
“行,跟你說個事。”
“嗯。”
“你不能像我一樣,打一輩子光棍。我給你說了門親,村南璽家小女兒雲胡。”
“嘖,師父,這事兒……”
“別跟我犟——”符先生看了看左右,拉着許長安小聲道:“你若不娶村裡姑娘,在此地你始終是個外人。你別瞧着大伙兒仁善,其實也只是對自己人罷了。再說,璽家入村前乃是世家,人家姑娘可不是村北那些個悍婦,長得好,懂事多呢,你不虧。”
對於這種包辦婚姻,許長安是拒絕的。
但拒絕的真正原因,還是這個叫“璽雲胡”的姑娘不出閣,就待在家縫縫補補,做些紡織刺銹什麼的,他從沒見過。
其餘姑娘雖說還秉承太商時風氣,未嫁人時出來,都戴着面紗,可不管美醜,好歹還能看到個大概。
現在他要是答應了,就意味着還沒見面,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接下來過幾天他就要和雲胡去洞房成親了。
這對他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一想起桃花村似幻非幻,似真非真,生死不可度,他想了想,也就欣然接受了,根本上不能把這當真。
符先生說得很對,這裏確實排外。
有道是窮山惡水多刁民,桃花村看着仁善,但村裡人大多吃飽了撐着無事可做,每天有點小事小矛盾,都會鬧得很大,然後一群人很起勁,村斗很常見。
村裏頭也分村東,村南,村西,村北,村中,五個部分互相有些不對付,大家各自有點傲氣,但就算同一塊的,鄰裏間也是如此,表面客客氣氣,實際轉過身就慪氣。
畢竟,若是和和氣氣,那多乏味。
許長安答應了,因為他還知道,知道一些事情的時機終於到來了。
親事就那麼定下了。
再過十幾日,便要婚娶,那之前得準備彩禮之類的東西,這些都由符先生來準備——師父師父,如師如父,符先生沒有子嗣,只有許長安這麼一個關門弟子,自然將他當作了朋友和孩子。
只是,有一樣東西要許長安親自弄。
按照太商尚武習俗,新郎要親自去為期三天的狩獵,此事村長監督,這叫獵彩禮,便是將狩獵來的東西作為聘禮,東西越豐盛,就證明新郎越厲害,兩家越有面子。
於是,許長安只能準備。
他就住在符先生這裏。
準備完了,就是等約定時間到了,去村東見村長出發,那之前他安分讀書,每天該幹嘛還是幹嘛。
正專心讀書呢,窗口有人探頭探腦。
起初他也沒在意,後來發現,這探頭探腦的傢伙似乎另有目的。
他以為是小偷。
便抓准機會突然出手,一把揪住窗外人衣領將其提溜進來,然後就懵了。
原來這人是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女。
少女一身素色紗裙,戴着面紗,長得極其稚嫩,乾淨,說不出的清爽好看。
被他猝不及防拎進來,少女懵了。
她瞪大眼,獃獃看着許長安,小口微張,不知是該說什麼,還是放出聲來叫。
“你是何人?”
最先開口的還是許長安。
“雲、雲胡。”頓了頓道:“爹娘不讓雲胡告訴別人名字的……”
“你……”輪到許長安啞口了。
這就是他新娘?!
這個小丫頭就是他新娘?!
他要和這丫頭……洞房?!
不知怎麼的,就想到原來世界的刑法。
“雲胡……雲胡就來看看你……你叫長安,是奴家未來夫君,對不對?”
“嗯……對。”許長安總覺得怪怪的。
“嘻嘻……奴家夫君真不賴,長成了奴家喜歡的樣子呢。奴家是偷偷出來的,要回去了,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奴家來過呀,被人知道了又要嚼舌根,說奴家不婦道~奴家可是大家閨秀呢,嘻嘻……”璽雲胡開心地笑了,在許長安目瞪口呆中,靈活翻窗出去,一路小跑,漸行漸遠。
璽雲胡離開后不久,符先生回來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生氣。
許長安連忙詢問發生了什麼,這才知道,原來符先生為他說親時與村北大仇姓的獵戶發生了爭執,那家人本是要為兒子說親的,哪知被符先生先一步,此後絮絮叨叨,頗有撒潑之意,更被符先生罵了回去。
大仇家不滿,懷恨在心。
於是為兒子說了另一門屠夫家的親事。
璽雲胡家世代木匠,村裏頭修修補補什麼的,他家都幫忙,符先生常采木伐株,弄到的好木頭也都給他家,所以相交甚好,與之不對付的便是那屠夫家。
這回倒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獵戶與屠夫成了親家,醫師與木匠成了親家,兩家成親定在同一天,明顯故意。
“大仇家曾擔任太商軍伍中影弩衛,官至從六品,身法與箭技乃世傳。那孩子叫大仇滁,斗術弓技天賦勝過他祖上,剛滿十二歲就厲害得不得了。”符先生皺眉道:“大仇家這是要在獵彩禮上給咱們難堪啊。”
“無妨,我也有弓,不說百發百中,準頭上起碼十射七中有的,此外,先生你教我的‘氣灌長河’,我也已經嫻熟。”
術境分三等,下等稱入門,中等稱嫻熟,上等稱精到。
戈斗術“氣灌長河”看似簡單,不過是是一招之內使出劈刺,但三等效果截然不同。
入門劈刺只在技巧上用的順。
想要達到嫻熟還得全身血氣灌涌,方能力大勢沉迅猛。
如果能控制好灌涌的血氣,連連使出劈刺,那就精到了,這才能在那時太商的戰場上戰鬥不斷,收割人頭,存活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