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恢復清醒
君天翎從未有一刻感到自己竟也會錯得離譜，他以為，將莫長歌推出漩渦中心便能保護她不受傷害，即便他墜落身死，失去契約的莫長歌也能活得好好的。
可他錯了。
遠離他視線的莫長歌從來不存在‘活得很好’，當年是，現在也是……
“放開。”莫長歌盯着手腕上的大手，語氣忽然一沉，冰藍的眸色已經被猩紅取代，透着無情的冰冷直達眼底深處。
君天翎緊抿着唇，手上的力道不由又緊了幾分。
赫然！
莫長歌抬眸間寒光乍現，化手為刃猩紅的火刃朝君天翎劈去。
門外今後的兩人僅此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而反觀君天翎卻是一聲苦笑后一動不動，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離開長歌就不會變成這樣，若是想要他的命，他也只允許一人取走，絕無半句怨言……
莫長歌眼底冷意更深，忽然火刃一轉！竟是朝着自己的手臂而去。
君天翎咬牙：“長歌！”
抬手間想要擋住火刃，就這下意識的緊張時，莫長歌眼中光芒暗閃身影忽然如幻迅速掙脫出了君天翎所在的範圍，避開了十幾米外慢悠悠的收回火刃。
忽然平靜下來的眼睛裏再度泛起一絲殺念，身影再度一閃時，赫然出現在某個趁機想要開溜的身影上。
“別、別殺……啊！”
驚恐的臉色卻無法讓對面的人升起一絲動容，抬手間火光大作，慘叫聲起。
血色四濺揮灑在地上。
此時金碧輝煌的殿堂內，早已不見過往的威嚴華貴，地上的血匯聚成一灘灘血泊，造成這一幕血流成河的人此時卻毫無察覺似的，轉身朝着殿門外走去。
傾城身子微移，垂眸輕聲道：“帝后。”
又被人攔下了。
莫長歌愣愣地後退了兩步，朝另一邊走去，結果炎卿也和一樣，微低着頭攔在了她面前，腳下不挪一步。
“讓開。”
不明情況的莫長歌委屈的鼓了鼓腮幫子，她想殺了就好，可是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眼前這兩人和前面那個怪人都不能殺。
不讓她殺，他們也不放過她。
不放過她，她又想離開這裏。
“你要去哪？”此時，君天翎已經走來，和過往一樣目光溫和的注視着她，輕聲地詢問道。
莫長歌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又朝另一邊走去，殿門那麼大，兩個人怎麼可能塞得下，空隙那麼多左右不行還可以上下。
但她想得簡單了。
她想走，也要看有人願不願意放她走！
黑影一晃，君天翎目光柔和依舊抬手輕撫過面前女子的臉頰，細心的將有些凌亂的髮絲撫順，輕聲道：“你要去哪，我帶你去。”
“不要。”眼裏滿滿的抗拒，但對於那隻在自己頭上作怪的手卻出奇的沒有避開。
君天翎眸色猛地一沉，柔聲道：“聽話，如果不知道要去哪，那就我們就回家。”
家？
她有家嗎？
茫然中，腦海中似乎閃過了幾個片段，卻模糊得看不清。
但仍然可以透過那畫面，感受到幾乎讓她窒息的絕望……
“不要，我不要！”莫長歌眼底一慌，連忙搖頭後退就要避開時。
忽然！
空間猛地一震，緊接着無數道裂痕出現在莫長歌的身周，無形間足有手臂粗的鐵鏈緩緩移動着，封鎖住了在她身周的空間。
閃避失效，無法破開虛空離開。
莫長歌睜大了雙眼，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沒有遇上這樣的狀況，但她知道造成這種情況的一定是面前這個笑得溫柔的男人！
“空間法則……”君天翎眼中柔和，滿是無奈地道：“長歌，不要逼我。”
方才。
莫長歌便是想遁入虛空之中，但這種想法目前已經被君天翎提前掐死在萌芽中了，早在莫長歌身周起了空間波動時他就注意到了，這正是法則之力！
能將法則之力掌握到這種程度，雖還不能做到真正的隨心所欲但也相差無幾，可君天翎卻不知他究竟應該是喜是悲。
他可以讓莫長歌去做她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他必須跟在她身邊，要麼，就隨他回遺忘之界！
這是他的讓步，不願藉著保護傷她，可如果……那，即便不願，就算是讓莫長歌恨他一輩子，他也會狠心折了她的翼……
莫長歌皺了皺鼻子。
危險的氣息從眼前的人身上冒出，明明的溫聲細語的話，可她聽着卻是一股毛孔悚然的感覺。
甚至看着眼前着滿是溫柔的男人，她便覺得這是假象，只是為了哄騙她，讓她按照他的意願行事罷了。
“不……”輕顫的聲音因為對面溫和的氣息忽然急轉而下，而原本男人柔和的目光也夾雜着點點冷冽之色時，莫長歌渾身一抖，強烈的求生欲忽然湧上：“好。”
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是拒絕的好時機。
不能拒絕，那就只能暫時接受了。
失控的思維在此時忽然來了個急剎車，莫長歌憑着潛意識裏的直覺硬是把自己從作死的深坑裏一腳踹了上去，在別處作死那無所謂，可要是在君天翎這裏作死，莫長歌覺得她真的會死！
某種程度上的死，可比實際上的死亡來得恐怖得多。
事實證明，這是真的該慫時能就自己一條狗命，而是慫得時機非常的恰到好處。
原本處於爆發邊緣的男人，果然收斂了眼中的冷意，甚至一晃而過讓人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誤會了他，明明是這麼溫和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露出那麼恐怖的眼神。
“來。”君天翎伸出手。
莫長歌看着那隻手，嘴角一抽，顫顫巍巍的伸了出去又猛地收了回來，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我自己走。”
總感覺，如果真的被抓住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前無生路，后無死路，不死不活的卡在半中間近也不是退也不是，活生生把自己鬱悶死。
要帶君天翎去魔界和鬼界？
開玩笑，不可能的！
莫長歌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做，但要開始下一步的前提便是拜託身邊的人，所以她暫時不能離開妖界。
此時的莫長歌意識還是處於渾渾噩噩當中，可即便如此，那腦子也不是擺設。
再怎麼說她也是能把天道玩沒半條命的人，當初接任徹天尊位時，面對的敵人也無一不狡詐多端，最後還不被她耍得爹媽都不敢認地步！
可再聰明，再會耍計謀的人，也會有一腳踩進泥坑裏出不來的時候。
從遇上邪染開始，莫長歌便已經一隻腳邁進泥里，而在遇上君天翎后，這隻腳就真正的陷入其中了。
但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莫長歌無法翻盤，差就差在君天翎並不是普通的合作關係，甚至到了最後這合作關係直接沒了，接二連三的變故，甚至君天翎的身份之謎以及和她過去的那點事，都讓莫長歌感到呼吸窒息。
她一邊想着彌補君天翎，一邊想着挽回人界，兩者取捨必有一方受傷，在理智和感性之中，她最終還是選擇前者。
人界毀，人界平衡不復存在，除非有一個人可以號令五界，否則戰事開端后便是永無止境，無數個人界會接二連三的遭到五界的毀滅。
甚至這看似堅不可摧的聯盟關係，最後也會毀於一旦，變成窩裏鬥。
對君天翎她有喜歡嗎？不能說沒有，其實還是有的，看見君天翎受傷她會緊張也會憤怒，但她還能保持冷靜。
那如果是愛呢？喜歡到了極致便是愛，但喜歡和愛終究是不同，君天翎對她是愛，她對君天翎卻只是喜歡。
兩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平等，註定先愛上對方的那個人吃虧。
就算是後面，莫長歌有了接受君天翎的心思時，也依舊是喜歡佔領上風，更多的是愧疚和虧欠，她做了那些混賬事可受傷最重的人卻始終不恨，甚至不斷的包容她，這樣的感情她不可能不動容，但也不可能不排斥。
執着的人很可怕，得不到便會走極端。
不可否認，莫長歌就有這樣的心思，她接受，是因為她不想害了遺忘之界后再害了君天翎，如果在自己接受對方和對方走極端之間取捨，她又會選擇前者。
極端不會帶來好的感覺，只會讓痛苦的人更加痛苦，讓瘋狂的人更加痛不欲生。
她有愛，但這愛太廣泛了，廣泛到不會只針對一個人，在她成為莫長歌這漫長的一千年裏，她最自私的一次便是頭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喜歡的情感。
……
四周已是荒蕪，莫長歌和君天翎走在前面，而傾城和炎卿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打擾這兩人，在他們發現莫長歌在發覺有他們的存在時會更拘束時，便不用君天翎開口傾城就帶着炎卿隱匿了行蹤，但其實還是跟在不遠處只是沒有那麼明顯。
莫長歌眼珠子不安地四處轉，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麼的情況下就是帶着身邊的人漫無目的四處瞎轉。
如果看見了活人，順手就殺幾個，表明自己不是無所事事，再繼續往前走。
反正在別人眼裏，她四處瞎晃就是想隨即偶遇幸運兒就對了！
“長歌？”君天翎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
之前尋着莫長歌的蹤跡找到她，而莫長歌那時的行動軌跡分明有着明確的目標，殺人只是她隨手的行為，並不是主要目的，可現在卻……
莫長歌抬頭，疑惑地望着他，似乎在不解他叫住自己是為什麼。
見此君天翎微微一笑：“沒事。”
是他多疑了嗎，但看長歌這樣並不像是他所想的那樣，還是說她目標又變了……
一道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後，君天翎輕嘆一聲，罷了，她想殺那就殺吧，等她玩膩了再帶她回去。
……
混沌的意識在灰暗的地帶飄浮不定。
莫長歌的瞳色有猩紅隱隱又有轉回冰藍的趨勢。
甩開君天翎……
“你……你可以在這裏等我一下么？”忽然，莫長歌停了下來，怯怯地抬頭看着身邊的人。
君天翎眉頭下意識的皺起，柔和的目光下鋒利暗顯，凝視着眼前的人許久見莫長歌不安的低下頭時，輕笑：“要去哪？”
“附近。”莫長歌臉頰微紅。
君天翎：“……”
“去吧。”忽然知道莫長歌想說什麼的君天翎心底湧上一股無力感，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不要走太遠。”
莫長歌頓時眉眼彎彎，卻不確定的道：“你不會離開吧……”
“不會。”君天翎愕然了一下，隨即眸光柔和了幾分。
“嗯！”
莫長歌頓時高興的笑了一下，隨即快步跑開。
見人走了一段距離消失在前方的灌木叢時，傾城和炎卿忽然現身：“帝君，帝后她……”
就這麼放任人離開？
君天翎微斂下眼帘。
傾城瞭然。
就在這時。
空間忽然傳來了一陣扭曲，緊接着便聽見‘啪嗒’一聲斷裂，君天翎眼底冷芒乍現，身影旋即朝灌木叢而去：“長歌……”
隱忍的怒氣數盡藏在這兩個字中，一掌轟出。
而在灌木叢后的莫長歌身後卻已經開起了一條裂縫口中，見此眼中猩紅再現，冷哼一聲：“殺！”
一聲冷喝，猩紅的煉獄冰焰猛地高漲，撲向君天翎。
倩影一轉，纖細的手抬起赫然對上君天翎隨即而來的那一掌。
“轟——”
不遠處的傾城臉色微微一沉，這股氣息，是帝君和……
“好強大的氣息，帝后的實力什麼時候達到這種地步了。”炎卿呼吸一滯，難以置信的道。
簡直無法相信，這居然是莫長歌的爆發出的力量！
在這股力量之下，她之前動手簡直就是在玩過家家，很顯然，他們都被她騙了！！
另一邊，莫長歌紅唇微勾：“君天翎，你應該在遺忘之境而不是在這裏，玩忽職守可是要扣工資的啊。”
打趣的聲音，不見之前的狀態。
依然保持着猩紅狀態的莫長歌此時卻已經清醒了過來，回想自己之前的作為饒是知道那是她做的也不禁心臟跟着漏一拍。
難怪世人常說不要和瘋子一般計較，因為瘋子有時會比清醒的人更加恐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