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祝氏
“阿娘哪老了？還年輕着呢！”
“你這嘴啊，跟嬌嬌一樣，都是抹了蜜的。”
“阿娘……”眼看他家父親的老臉越來越難看，他便想着趕緊問完事，然後快快離去。
顧柒柒像是知曉他要問什麼，便緩緩道：“你今日在園子與你二哥哥說的話，我都知曉了，你護我的一片孝心，着實讓我動容。你想啊，你都這般了，你二哥哥自是亦如此。”
“……”所以說，是他家二哥哥將二嫂嫂叱責了，所以二人才沒來用膳。
“疑惑已解，可還有其他之事？”徐瑾坤淡淡瞥了他一眼，語氣不慍不火。
聞言，徐晟奕面色一凝，心咯噔了一下，他還是能聽出此話另一個意思——你沒事了就趕緊給老子滾蛋。
他慌忙擠出笑容：“無事了，我打擾父親阿娘散步了。”
他相信，要不是他阿娘在，他父親恐怕不會有這麼好的語氣。
等他慌忙走後，徐瑾坤不由蹙了蹙眉頭，與顧柒柒說道：“性子如此不沉穩，你也是，還如同小時那般慣他，問這些瑣碎事，你也答他。”
顧柒柒溫婉一笑：“他還未成婚，孩子氣未散去，等成親了，有了妻兒，肩上的擔子便重了，他性子也就會沉穩下來。官人，我能寵他之時不多了。日後他便是大人，身邊能陪伴的人便是庄姑娘了。”
她腦中不由回想起徐晟奕剛出之時，圓乎乎，極其可愛，滿心滿眼喚她阿娘，再到長大了一些，有了吃的便會先餵給她吃……
不由感嘆：“轉眼間兒女都成家了，我也老了。”
“哪老了？我看你十年如一日，未曾有過變化。”
顧柒柒粲然一笑：“官人你真會哄人，我今年已是四十四了，年紀可不小了。”
“可在我眼中，娘子還是如同以往那般明艷亮麗，令我傾心。”
“我家官人晚膳之時，可是吃了不少甜品？才讓你說出這些好聽的話？”雖說都是老夫老妻了，可聽到她家官人這般甜言蜜語，顧柒柒面頰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嫣紅，眼底盛滿了羞赧。
“我是句句屬實，絕無哄騙之心。”徐瑾坤深眸定定望着她，真摯的表述。
顧柒柒噗聲笑道：“我都這般年紀了，哪有什麼可讓你欺瞞的？”
徐瑾坤深眸盛滿了炙熱的深情，他漸漸執起她的柔荑，溫和嗓音低沉道：“我此生只想與你相伴到老。”
顧柒柒定定看着了他許久，心房不斷有暖流湧出，不知不覺對他道：“我亦是如此。”
……
次日，便是年初一，也是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第一日。
寒風凜凜，眾人還是如同昨日那般早早起身，去祭拜祖宗們。
之後便一同早膳。
膳后，顧柒柒給小輩們發壓歲錢。
按理說，新年頭一日便要規勸祝芙與曹穎香二人，體恤夫君，用心照顧好子女等。
顧柒柒稍作思索，便免去了。
徐瑾坤去了書房忙碌，顧柒柒坐於榻上，抱着手爐暖手，素心為她彙報府里的事兒。
畢后，顧柒柒目光一直盯着素心嶄新鮮亮的衣裙看。
素心不自覺順着她目光，瞅了瞅自己衣裙，未發現臟點。
“大娘子……”目光含着疑惑朝顧柒柒看去。
“素心你這般打扮，極為好看。”
聞言，素心面頰泛起微微的不自然，“我是想着大過節的，便想着喜氣一些。”
“辛管事可有說什麼？”
“也說好看。”素心羞赧說道。
顧柒柒忍俊不禁：“倒是挺會說話的，你將他的賞銀多給些。”
“大娘子……”素心訝然看着她。
“你與我多年主僕，賞你家官人一些銀子，也是受得，你無須這般。”
繼而，顧柒柒囅然一笑，調侃道：“我倘若早早說，讓你將我名下的一家鋪子過繼給你們家，那你豈不是要說不出話來了？”
“大娘子，過繼鋪子一事，萬萬不可，您在奴婢出嫁之時，已送了不少銀鈔，您對奴婢的好，奴婢都有記着。”
“素心，我給你的，你便拿着就是了，莫要再推辭了。”顧柒柒又緩緩說道：“你與辛管事的月銀子不多，依依嫁到你們辛家，再過幾個月便要生了，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我送出一家鋪子，只是想讓你們過得舒坦些。”
聞言，素心知曉大娘子這般，也有一半是思及譚依依。
總歸她也不好再拒絕。
“多謝大娘子，奴婢一世都甘願為大娘子所用。”素心滿心眼都是感激。
顧柒柒又故意調侃她：“你本就是我女使，你不為我所用，難道你還想跑了不成？”
素心笑着搖頭，眼中帶感動的淚：“奴婢不跑，這輩子都不跑。”
“都還差不多。好了，都快當祖母的人了，抹抹眼淚。”顧柒柒捻着帕子為她抹去眼淚。
還與她道：“官人被勒在家中反省，估摸也是有同僚登門，你便備好些回禮，如若沒有，那便擱着，也無礙。”
“是，奴婢明白。”
“你去忙吧！”
素心福了福身子，便退下。
這時，紫煙前來告知，祝芙蓉帶着徐少寧來請安。
見了面，顧柒柒將早早備好的果乾與糕點，讓紫煙端給徐少寧吃。
徐少寧的小手手拿了一塊果乾與糕點，稚嫩的面孔宛如讓顧柒柒見到大兒子小的時候，她不由咧嘴一笑，滿眼柔和注視着徐少寧。
“多謝祖母。”奶聲奶氣的說。
見他這般懂事乖巧，顧柒柒不由與一旁的祝芙蓉，說起徐晟霖小的時候。
顧柒柒與她說了半晌，在紫煙替她更換手爐才結束。
祝芙蓉從最初的訝然，到後續平靜。
平日裏她家婆母嚴謹，教導她為嫡長媳需面面俱到，不得有差錯。如今倒還與她說起她家官人，着實讓她受寵若驚。不由讓她想起，她剛入徐家之時，她婆母待她也是這般。
懷有心事的她，微微咬着下唇，遲遲疑疑喚道：“婆母！”
顧柒柒看向她。
“可否請婆母召回我院中的女使？”
“……”顧柒柒神色無改變，繼續看着她。
其實早在祝芙蓉與孫兒踏入坤華院，她便知曉祝芙蓉的心事，可怎麼也沒想到，祝芙蓉會主動與她開了這個口。
“麟院的女使婆子們已夠驅使，官人也無納妾的打算，懇求婆母召回多餘的女使。”
顧柒柒定定看着她，過了片刻，她語氣篤定的問祝芙蓉：“霖兒讓你來與我說的吧！”
“是！”
祝芙蓉腦中回憶起，今早用完膳后，坤華院送來的女使便往她家官人身邊湊。
被她家官人嚴厲拒絕了。
她才忍不住問她家官人，為何不將人送走。
徐晟霖才義正詞嚴與她道：“母親時常教導你姿態端莊，謹言慎行，寬以待人，處事公正。為何這般教導於你？原由是你徐家嫡長媳，日後徐家的榮辱與興衰都肩負於你。倘若你處事過於小家子氣，處處與弟媳計較，又如何主持好中饋？主持好中饋可不是你一兩句話便可，能將一件事方方面面都想到，那才是稱得上管好中饋。”
“要解決父親賜女使一事，那便要將自己從此事剝離，再將此事捋一捋，你便什麼都清楚了。也唯有當你站得高，方能看得清楚大局，才知曉自己缺點在何處，才會知曉如何處置任何事。”
“宅內之事皆由母親主持，即便是父親，他都要聽從母親的話。所以，母親平日裏對你嚴厲，那也是對你好。倘若你接受不了母親對你的嚴厲，那便請你交出日後主持中饋的之權，讓素心姨打理，等寧哥兒娶了娘子，再交由他的娘子打理。”
自打她家官人與她說完這些話，她便思索了許久，終於讓她幡然醒悟，原來她家官人是要告訴她，能解決女使一事，便只有她家婆母了。
於是她便來了坤華院。
而且她來時，她家官人還再次與她強調，說母親不喜歡耍心眼之人。
所以，她也就直言與她家婆母說了。
回過神的祝芙蓉，目光誠懇望着顧柒柒。
她所有的神色，顧柒柒皆看在眼中，忽然說道：“好，我應承於你，盡我所能去說服你公爹。倘若我說服不了他，我便豁出去了，你隨我去城外莊子小住些時日。”
祝芙蓉怎麼聽她家婆母這話，倒像是在與她家公爹賭氣一般。不過婆母這般也是為她。她得要領了這個情。
“多謝婆母，我定當聽從婆母的安排。”
“霖兒與你說這話，着實不易。你莫要辜負了他的心意。”顧柒柒手摸着手爐，驟然抬首看着祝芙蓉，意味深長地說道。
她這個大兒子，她自是了解。
即便是對祝芙蓉沒了深厚之情，可也僅是敬她這個嫡妻。
如今這般舉止，怕是看在祝芙蓉腹中孩兒份上，還欲想與祝芙蓉好好過日子。
還望祝芙蓉莫要再辜負他才好。
聞言，祝芙蓉微怔。
回想起他們夫妻二人相處。
她家官人能與她說這些話，的確是不易。
也不知是誰說過，夫妻二人無感情，過着過着便有了。
況且他們很快便要迎來第二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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