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碗雞蛋羹

第5章 一碗雞蛋羹

早飯售賣的時間短,王大財又進來端了兩次就沒有人來了。

鍋里的紅薯稀飯還剩下幾碗,肉包子沒有捨得賣,五個還是五個,王大財故意留下的,一會兒閨女餓了,熱熱就可以吃。

一文兩個的素包子賣完了,這個便宜,又撐肚子,兩個包子一碗稀飯,還有一碟不要錢的泡鹹菜,對那些一早趕路到鎮集的人來說,湊合著也能管一頓。

把碗收進后廚,灶上又蹲上大銅壺,準備燒水泡茶。

吃早飯的人剛走,喝茶的還沒有到,趁着這個空檔,王大財給自己舀上稀飯,蹲在天井檐口下,就呼呼的喝起來。

聽到聲響,王三秋從閣樓上打開窗戶往下看,正看見喝稀飯的王大財,她眉頭皺了皺,轉身出自己的閨房,從木質樓梯上“噔噔噔”下來。

見她下來,王大財皺巴巴的臉上掛上討好的笑:“三秋兒,包子熱在小湯鍋里的,你一會餓了就去拿。”

“你為啥子不吃?”王三秋柳眉倒豎,斜瞪着已經站起身的王大財。

“唉!鍋里已經稀飯夠一個人吃,爹再吃包子也是浪費……”

今天三丫頭說話的口氣可不好,怕又是出門遇上不順心的事。

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可自家閨女又管不住,非得出門亂跑。

王大財苦惱的想着,扯起衣袖抹了一把嘴,才小心的答道。

“光吃稀飯怎麼頂事,一會人來了,你又要忙半天。”今天是逢十的大集,喝茶的人要坐到過了午才走。

王三秋一陣風似的卷進灶間,弄得鍋碗瓢盆哐哐哐響,又旋風般出來,把包子塞進王大財手中:“你今天就得把它吃了,要不然,我就扔到外面喂狗去。”

說完,把辮子往背後一甩,順手抓起王大財丟在竹椅背上的衣衫上樓去了。

“唉!”王大財看着手中的包子愁眉苦臉,三丫頭今天脾氣不好,她讓吃就得吃。

哪個開店的不捱些餓,雖然光喝稀飯餓得快,一會可以多喝水就捱過去了。

上樓去的王三秋一進屋,就拍着胸口:哎呀!要學以前的王小姑娘說出關心人的話,可真是憋死人了!

王三秋坐到床沿上唉聲嘆氣。

以前的小姑娘好像沒有關心過她爹,自己記憶里只有玩,還有就是要錢,至於要錢做些什麼,好像也沒有印象。

不能露馬腳,不能讓養她十七年的爹看出異樣,不能讓他知道他溺愛的姑娘沒了,而現在天天吃他喝他的是一個假貨。

偏偏又做不到王小姑娘以前那般沒心沒肺的生活,唉!吃着一碗碗雞蛋羹跟吃藥一樣。

她是小偷,偷走別人的幸福,真是又羨慕又嫉妒。

面對可憐的王大財,她心裏是三分羞愧,七分憐憫。

說起留下的半碗雞蛋羹,王三秋當時就想讓王大財吃,臨出口的話還是吞了回去,只是讓他吃一個包子,否則要讓王大財生疑心了。

王家就兩口人,門店的后間裏是王大財睡覺的屋子,沒有窗,門開在店堂里,裏面黑呼呼的潮氣很重。

在王三秋的記憶里,是“自己”讓他住那裏的,理由是好守店。其實是方便“自己”開後門出去玩,這樣睡在角落裏的王大財就聽不到。

而“自己”住在閣樓上。王三秋環視這間屋子,也就十多平米的樣子。

靠牆是一張木頭的雕花大床,結實的木料,精細的做工,在她這個現代人眼中已經是驚艷了。

上面掛着雪白的羅帳,洗得不夠勤,帳口已經泛着黃黑。床上被褥是軟軟的新絮,還是一個髒字,看來年前就沒有洗過。

床里擺着一個小木匣,她醒來就打開過,有兩支成色不錯的銀手鐲,只是上了年份沒有光澤,這是死去的娘留給女兒的,王小姑娘還算懂事知道收好。

她倒是忘了,“自己”發脾氣時摔過幾次,至今上面還有痕迹。

床頭上,一方大木櫃做成梳妝枱和衣櫃兩用。她這幾日就是坐在床沿上,拿着櫃蓋上巴掌大的模糊的銅鏡看這張臉的。

櫃蓋上還有一個針線籃子,裏面色線不多,記憶里王小姑娘是不愛做針線的,現在褲腿上那圈針法蹩腳的滾邊,就能看出手藝。

王三秋這時候要動針線了,剛剛拿上來的衣衫是王大財的,昨天就看見腋下裂開一條大口子。

不忍心讓他穿着這樣一身衣服出現在人前受嘲笑,王三秋冒着被懷疑的風險,也要補上幾針。

將破口對攏捏着,再小心的穿針引線,盡量做得平整一些。

以前沒有機會做過這些縫縫補補,還是托出生在新時代的福,就是領低保的人家也不穿補丁衣服。

好在手上這件衣服是黑色,補得丑一點也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大余渡的風俗,還是這個南慶國的習慣。

男子多穿黑灰等暗色,家裏有手巧的媳婦,衣擺上就會繡花,腰間也會掛上精美的荷包。

女子則一身鮮亮,就像今天遇到的方春妮一般,花花綠綠的如同孔雀開屏。

男子又多用黑布纏頭,來喝茶的茶客和王大財一直裹着丈長的布條,一年裏他們只有最熱的三伏天才會解開。

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無論男女,一年四季都包了頭巾。

就連今天早上那好看的“豬肉”,也裹着纏頭。

不過啥都要看顏值,同樣的黑布,王大財是一幅老態邋遢的感覺。

換到“豬肉”身上,黑色的纏頭把眉眼壓低了一些,顯得他剛硬陽光。

天井裏又有響動,是王大財洗過碗筷從灶間出來,在翻找他脫下來的衣服。

王三秋飛快的打了結,又低頭咬斷線頭,這才把衣服在手上團成一團,故意放重腳步,咚咚踏着樓梯下去。

天井裏,王大財都有些着急了,明明記得衣服就放在椅子背上,怎麼會不見?

聽到樓梯的腳步聲,他條件反射的站到一邊,三丫頭最煩看到他到樓梯口來。

只見王三秋走到樓梯口就不動了,手握着一團黑布給他扔過來,口裏還惡聲惡氣的道:“讓你不要到我的樓上去,你上去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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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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