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通風報信
傻妮和於淵並未像蕭柔茵想的那樣,立刻就卿卿我我,只不過是問了彼此這幾天可還好,便直說正題了。
傻妮把自己看到的人,詳細地跟於淵描述一遍。
那樣的長相氣度,不用多想,於淵已知曉他是誰了。
只是,這個時候聖上微服出宮,又去那樣的一個茶樓里,意欲何為吶?
於淵其實已經在外面放了韓良的消息,只不過放的有點晚。
京城只這麼大,消息放的太早,幾方人很快就能找到韓良的所在。
但為了明天他大婚的順利進行,有些不該出現的人,還是得提前把他們的目光轉移到別處。
這也是他跟老師提前商議好的,正好借這個機會,讓他重新回到眾人的視線里。
當然,消息的透漏,也不是隨便在外面一散播,就了事的,而是有意先告知北盛帝。
按他的推測,北盛帝在得知這個消息時,一定會派人去找,或者他自己就會去。
可他卻莫名出現在茶樓里,難道是他放進宮裏的消息,根本沒傳到聖上的耳朵里嗎?
如果是這樣的,那宮裏就太可怕了,站在聖上這邊的人也太少了。
傻妮久久沒聽到他說話,有些着急:“大公子可是想到了什麼?”
於淵不想讓她擔心,安慰道:“他確實是聖上,可能是在宮裏悶了,出來走走,沒別的事,你不用擔心。”
傻妮站在窗邊,手指輕輕扒着窗欞上的格子,目光從窗紙上往外看,能看到於淵站在另一邊的身軀。
高大又欣長,迎風而立,清貴傲然。
這樣的人,本該坦坦蕩蕩,瀟瀟洒灑過一世的,現在卻捲入到朝廷的紛爭里。
傻妮也知道,這事她勸不住於淵,也沒理由勸,畢竟那些人當年是害過他性命的。
正因為此,她心裏便更心疼於淵。
她往前挪了一點,臉離窗紙只有拳頭樣的距離,聲音也很溫和:“大公子,京城形式複雜,您要多保重自己。”
於淵抬頭看窗,鄭重“嗯”了一聲,“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也會護好你的。”
接下來又是一陣的沉默。
其實兩人都覺得還有話要說,可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又彷彿說什麼都不能達意。
最後於淵伸手拂了一下窗紙。
那個位置,正是傻妮臉頰貼着的地方,雖不碰不到,卻是最近的距離了。
於淵聲音沉沉:“明日過後,就又住回府里了,你不用擔心,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我們成婚都不會變的。”
傻妮笑了一下:“我不是擔心這個。”
“我知道,”於淵馬上說,“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的想法,不過還是想說,你不要擔心。”
過了片刻,傻妮在裏面點了點頭。
在別人眼裏,於淵是北盛的鎮國大將軍,是百姓眼裏的戰神,是京城的傳說。
可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那個溫暖,又不太愛言詞的大公子。
當天於淵從項宅離開,便又入了一趟宮,見了嫻妃。
兩人說了些什麼,無人知曉,但於淵走後,嫻妃去的太后的宮裏。
沈鴻回到項宅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
一進門牛林就忙着迎上去問:“你去哪兒了,我在外面找了你一大圈,都沒找到,還怕你出什麼事。”
沈鴻甚是奇怪:“我能出什麼事?就是在外面走走,給你帶些好吃的。”
他把一包東西給牛林,往裏面走。
牛林懷裏抱着一包香噴噴的食物,也沒馬上去吃,而是跟在他身邊說:“今日二公子出門以後,咱們這兒可熱鬧了,竟然上門了一個公主。”
沈鴻正往前的腳步頓了一下:“一個公主?什麼樣的公主?”
“昭純公主,聽說是奉太后之命,來給大夫人賜婚禮用品的。”
沈鴻的臉色“唰”一下就變了,急急問道:“她沒對我大嫂做什麼吧?我大呢,她還好嗎?”
牛林一臉懵:“大夫人挺好的呀,在後院。”
沈鴻腳步不停,一口氣跑進後院裏,連門都沒敲就闖進了傻妮的院子。
“大嫂,你沒事吧?”
傻妮正在聽請來的喜婆,講明日進府後的一系列流程,咋聽到他這麼問一句,趕緊給他遞眼色。
在外人面前,他們可是兄妹關係,哪兒來的大嫂?
白蘇更是機靈,“唰”一下站起來,迎着他走出去:“我能有什麼事,你這臭小子,從外面跑了一天回來,說話顛三倒四的。”
沒等沈鴻進門,她已經推着他往外面走,並且還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
走了離屋門遠了才問:“你幹什麼?於爺都來過府上了,也不見你人回來,一回來就咋乎亂叫的。”
沈鴻還扭着頭往裏面看,語帶着急:“大嫂真的沒事嗎?我聽說昭純公主今日來府上了。”
白蘇就挺奇怪的:“她來了,沒做什麼呀,而且她來之後,於爺就也來了,你幹嗎嚇成這樣?”
沈鴻聽說於淵也來過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是從小在京城裏長大的,很巧的事,剛好他們家裏也有人在宮中。
所以關於這位昭純公主的事迹,沈鴻一清二楚。
聽說當年,她刁蠻任性,都要逼着聖上賜婚給她,誓必要嫁人給於淵的。
若不是於淵突然中毒,離開京城,說不定這時候兩人真有可能在一起。
現在她嫁給了齊駙馬,若是那齊駙馬是個中用的人,還說得過去,偏偏外間傳言,這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不但如此,還一肚子的壞水,屬於那種要本事沒有,要壞事很行的。
昭純公主自然是開心的。
現在得知於淵要成婚,還不知心裏有多難受呢。
沈鴻在外面溜達,沒回來之前,就聽人說馮駙馬去了齊王府,揚言要於淵好看。
這麼一聯想,他把昭純公主想成洪水猛獸,也情有可願。
白蘇聽他說了這些事,都跟着擔心起來。
只是她仔細想了想,昭純公主跟大嫂說話的時候,她一直都在屋裏,並未見兩人起什麼衝突,她甚至都沒問於爺的事,只是說也一些生疏客套的話。
雖出去的時候叫大嫂送了,但是他們一家人可都虎視眈眈看着的,還讓管一特意聽了一下,也沒說有什麼不妥之處。
如此想來,又覺得是沈鴻過於敏感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已經嫁人,應該不會來為難在嫂的。”
沈鴻搖頭:“你也太不了解皇室中人了,他們要是那麼寬宏大量,於爺當年還用受那份罪嗎?他們是寧肯殺掉,也不能錯過的。”
這麼一說,白蘇的又開始擔憂,真是七上八下的。
但是兩人研究了一陣子,到底也沒從昭純公主這次的行為里,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只能盡量加強家裏的防衛,以免半路再出什麼事。
項家在京城裏是新門新戶,府上沒有親戚,就是有,他們現在也不能認,加上僕從也少,所以家裏雖然佈置的喜慶,但看上去還是冷清,入夜以後,除了來教導的喜娘之外,再沒什麼閑雜人等。
但侯府就不一樣了。
忠勇侯回朝,得聖上重用,得幾位王爺看重,滿朝文武又上趕着來巴結。
白天裏於父和於夫人迎來送往,到了夜裏也沒閑着,一些家族裏的近親,還有宮裏的人,又先後來了一趟。
侯府里一整晚都來往匆匆,丫鬟僕從進進出出忙個不停。
這樣的忙碌雜亂,是最容易出事的,既是侯府里再小心,也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齊王和馮駙馬已經讓自己的人混了進去。
兩人在齊王府的書房裏,進一步核實計劃。
按馮駙馬心急收拾於淵的心,今晚就給他們來一下,先把侯府里弄成一團糟,看他們明日還怎麼辦這個婚事。
齊王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只毀了侯府有什麼意思,那府里現在才有幾個人?再說了,就算現在把侯府毀了,裏面的人也不一定傷着。可明日就不同了,百官齊聚,侯府里一旦出事,那可就是大罪,既是於淵能逃得過去,也不能免了父皇的懲罰。”
他的目光再次掃到馮駙馬的身上,從心裏邊對這個人厭惡之極,可一想到自己的妹妹是嫁給他,又很生氣。
他揮一揮手,不耐煩地說:“好了,你先回去吧,於家的事本王自有定篤,你只要保證,你的人在裏面不會出事就行。”
馮駙馬在外囂張,在齊王面前卻是半點也不敢張狂,忙着躬身說:“那微臣明日就等王爺的好消息了。”
齊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任着他出去。
他走以後,到底還是不放心,又把貼身侍從找過來:“去按排一下,讓咱們的人再進去兩個,看着姓馮的人,以保證明日的計劃能順利進行。”
侍從得令,也趁黑出了王府。
且說馮駙馬,回到公主府時,已經是亥時了,院子裏還亮着燈,但走動的人卻已經不多。
他把管家叫過來問:“公主可歇下了?”
管家忙道:“公主傍晚從外面回來,就回了後院,到現在也沒出來,想來是睡下了。”
馮駙馬把自己的披解下來,管家趕緊拿過去,拱着笑臉問:“駙馬可要漱洗了,奴才讓他們去備水。”
馮駙馬搖頭,連話也懶得答,徑直往自己的書房裏走去。
齊王瞧不起他,他豈會不知。
事實上,他心裏對齊王也是瞧不上的,看上去是個陰狠毒辣的主兒,其實做事不帶腦子,不然那於淵還能活着回來?
齊王說明日再對侯府動手,計劃是很完美,可那於淵也不是死的,誰知道明天會生出什麼變數?
夜長夢就多,他今晚下手,一包毒藥下去,把侯府的人一撂,明天讓他們去黃泉路上聚親去。
這麼想着,手已經伸進書房的暗格里。
那裏面藏了他精心準備的毒。
因為上次刺殺的事,侯府現在管控都很嚴,進處的家丁也都有搜身,想要夾帶進去東西,根本不可能。
而且齊王的計劃是明白行動,自是更不會讓他們今晚就把毒帶進去,萬一被發現,那就功虧一簣了。
所以,馮駙馬的人是在裏面,可毒卻還在他的手裏。
他現在就是要拿着這些毒,悄悄送進侯去,趁着夜深,趁着侯府里忙了一天,都累了困了,就把毒下到他們的房間裏。
書房的一個暗格打開,裏面放着一個竹筒,另一包東西。
馮駙馬把東西拿出來,手都抬起來了,又很快放了下去。
這事別人去做,難免會走露風聲,不管是被侯府知道,還是被齊王知道,都對他極為不利。
還好,他少時也是習過武的,那便自己去。
他很快把管家喚進來,為他準備了一身夜行衣,之後就在書房裏把衣服換了,竹筒別在腰間,那一包毒藥則塞進懷裏。
一想到明日於家倒地一片,馮駙馬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笑意:“於淵,怪就怪你太高調,回來就惹人不痛快,京城裏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我只是送你走的快一點。”
之後,他從書房出來,在管家驚訝的眼神里,出了府門,掩着夜色往於家而去。
馮駙馬不知道,他走以後,書房的隔架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
正是昭純公主。
她今日去看過侯府的少夫人,本來以為自己會心平氣和,事實上這麼多年過去的,很多事她也已經想開了。
可回到府中,卻還是心裏沉甸甸的。
她試着寬慰自己,吃過晚飯以後,就在後院裏散了一會兒步。
散完以後,特意讓婢女打了熱水給她泡腳,想着睡一個好覺的。
但是躺在床上許久,竟是半點也睡不着,腦子裏都是少年於淵的臉,還有那風姿勃發的氣質。
輾轉難眠,乾脆就起來,也不讓丫鬟們跟着,自己往前院裏去。
進馮駙馬的書房,完全就是無意,只想着找一本書看看,或者就能睡著了。
結果她前腳剛進去,就聽到馮駙馬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問起她。
昭純公主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沒出來跟他打招呼,而是藏了起來。
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對的事。
馮駙馬要去侯府,他要去害於淵,這是萬萬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