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上門賜教
沈鴻是拗不過自家大嫂的,最後還是去了侯府。
而侯府得知“小舅子”上門,也熱情地招待了。
明日就是大婚日,小舅子現在上門,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議。
於父和於夫人都陪着他,生怕哪兒做的不好,讓自家兒媳婦兒委屈了。
按兒子的想法說,過去在鄉間成婚,就是太過簡便,讓音音受了委屈,所以才回來補這一場。
那這一場自然要好好的辦,不能再有絲毫紕漏。
沈鴻強撐着場面,提了兩個不大不小的要求,比如明日新娘過門,不得有人去她面前亂新娘子;還有,問一下新娘下轎子的禮錢,要封多少才合適。
於夫人連連向他保證,一定要讓自家兒媳婦兒舒舒服服過門。
至於下轎的禮錢,侯府早就封好了,而且早就派人送了過去。
說到這裏,還十分奇怪地問:“沈公子沒有收到嗎?”
沈鴻壓根沒關注此事,趕緊自己打着“哈哈”把場圓回來。
也再不敢瞎說,只問於淵可在?還要裝成不熟的樣子,表示自己只是想在妹妹出家前,敲打敲打的這個妹夫而已。
不巧的是,於淵此刻並不在府上。
今日晉王找他有事,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沈鴻不能在於家久留,就留了話給於夫人,讓於淵回來以後,來一趟項宅。
他自己從於家出來,也並沒回去,而是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京城很久沒回來了,這次回來又一直在忙別的事情,到現在都沒回家看一眼,所以他不自覺繞到了熟悉的街上。
傻妮在家裏等了一個多時辰,沒看到沈鴻回來,也沒看到於淵登門,不禁有些着急。
蕭柔茵安慰她:“侯府明天就要迎你進門,這會兒肯定很忙,於將軍走不開也是有的。”
傻妮明白,可心裏還是莫名的着急。
正在這時,白蘇急急從外院裏進來,面色不定地道:“昭純公主要來,馬上就到家門口了,大嫂快準備一下。”
蕭柔茵不知道昭純公主是何方神聖,一臉迷惑:“誰呀,很厲害嗎?為什麼要見我們家音音?”
傻妮也看着白蘇。
她亦不是從小生活在京城,自然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就算這次來,在外面聽了許多關於於淵的傳言,但像昭純公主這樣的,還是傳的不多的。
一來當時昭純對於淵心有所屬,並不是誰都知道的。
二來,公主畢竟是皇家的人,又有齊駙馬在京城裏橫行霸道,誰敢去說他們的閑話。
所以現在,這位昭純公主,對於傻妮他們,就是一片空白。
現在空白要進府來,還是趕在她出嫁之前。
就很謎。
傻妮整理好衣物,來到正院時,昭純公主的儀仗已經進來,從門口一直到院中,三步一人,站出了一條路。
沈鴻不在,管一和牛林他們原先都生活在鄉野,根本不懂皇家那些破規矩,所以集體站在廊沿下,看着一下子熱鬧的院子,琢磨着這位公主到底是來找茬的,還是別有想法。
他們這群人里,官職最大,地位最顯赫的,就是蕭柔茵了,然而她又是南梁的人,在北盛的京城連露面都得小心。
所以扒拉一遍,也只能傻妮出面。
而且昭純公主也是來找她的。
一輛華貴無比的馬車,停在府門外頭,傻妮帶着宅子裏的人,在外行了禮,車簾才緩緩打開。
之後一個婢女撩起車簾,一個婢女把手伸到簾口處。
一隻纖瘦白皙的玉手,從裏面伸出來,緩緩扶到了婢女的手上。
環佩脆響,衣衫扶影,一個曼妙女子的身姿終於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高貴清冷的皇家風範,矜持沉穩的自身氣質,瞬間把空氣都壓了一下。
傻妮帶着院子裏的人,再次福身行禮,明顯感覺到了壓力,也更迷惑於這位公主此次前來的目的。
昭純公主的眼睛便落在了她身上。
一身素紫色錦衣綉折技海棠裙,頭上貼了花鈿,插一隻珍珠步搖。
細小的白色珍珠串成長長的流蘇,從頭頂垂下來,晃在頸側。
這一身,說不上高貴,甚至有些簡陋,但又不會給人寒酸的感覺,反而透着一股簡單的大氣。
尤其是那張臉,乾淨清透,眸子大而明亮。
昭純公主想,大家都在傳,於大將軍娶了一個鄉下的女人,可眼前的人,一點也沒有鄉下女子的拘謹和羞澀,不但大方從容,一舉一動還透着清貴雅緻。
看來,傳言當真不可信呀。
她探出半隻手,輕聲說:“都起來吧。”
傻妮帶領眾人起身,把眼前來意不明的昭純公主迎到正院的廳堂里。
白蘇親自奉了茶,就站在傻妮的身邊。
其他人卻在昭純公主隨駕人員的阻攔下,暫且留在了外面。
傻妮不卑不亢道:“不知公主殿下會光臨舍下,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昭純公主微點了一下頭,緩聲道:“我來是奉太后之命。”
傻妮就又起身,向東方行了一次禮。
昭純見她有禮有度,竟是莫名鬆了一口氣,這口氣沒松到底,心裏又微微泛起一點酸意。
如果沒有那麼些事,如今自己又會怎樣,會成為侯府的少夫人,會站在於淵身邊嗎?
這個想法,讓她瞬間有些眼睛發熱。
不過很快又收住了,目光往外看了一眼。
隨行的僕從會意,立馬把帶來的盒子一樣樣拿了進來。
昭純說:“太後知道少夫人不是京城人,娘家也不在此,明日與侯府的親事,怕有所缺失,幫而叫我送來一些。少夫人可以先看看,若有喜歡的,中意的,可以先留下來一些。”
這種客套,傻妮自然是知道的。
太后若真的關心她是否缺什麼,不會是現在送來,而是早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會把東西送進府。
她倒沒有怪的意思,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何以會得太后的賞賜?
只是很奇怪昭純公主會在此時走這一趟。
當然,表面的文章還是要做的。
盒子裏裝着珠寶玉器,錦帛珠串,傻妮選了兩樣有代表性的,其它的就沒再要了。
她在選這兩樣東西時,昭純公主就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看着她。
傻妮眼裏的餘光,也注意着她的動靜。
還好,這一輪並無什麼意外,她好像真的就是來送東西的。
看傻妮挑過之後,剩下的就又退了出去。
之後兩人坐下來說話。
差不多就是昭純公主問,傻妮答,恭恭敬敬,也不顯羞怯害怕。
問題大部分是圍着他們的婚事,比如她去侯府會不會緊張?
明日婚禮上的事宜可有準備好?
還有,她娘家人大多不在京城,只有一個哥哥在,可有需要人的地方。
這個傻妮回絕了,說了自己姐妹在。
昭純公主也沒強行推銷,一定要把自己的人安排進來。
這次對話,恭恭敬敬開始,客客氣氣結束。
昭純公主沒有項宅里多留,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就起身告辭了。
起身時,示意了傻妮單獨送她。
傻妮往後看了一眼,白蘇就收住腳步,留在了院內,但有點擔心,一看到她們走出去,立馬快步去找管一。
管一的輕功好,耳力也好,也仔細聽着,不能昭純公主欺負自家大嫂才成。
傻妮倒沒想那麼多,跟着昭純公主往外走。
她要是來示威欺負自己的,在屋內院裏也一樣可以,而且連反抗的理由都沒有。
可是她沒有,就說明接下來的話,很可能只是她想說的話。
一直出了院門,眼看將要到昭純公主的馬車傍了,她才停下來。
目光再看向傻妮時,已經沒有先前的冷艷高貴,而是帶了一些軟軟的情愫。
她問:“這幾年,你是真的一直陪在他身邊嗎?”
對於她的轉變,傻妮其實挺驚訝的。
在那一瞬間,她已經想過了很多可能,其中一項,就是這位公主很可能以前喜歡於淵。
可無論如何,現在要與他成婚的是自己,所以這一步,她是不會讓的。
當然,她也沒有說謊,“這幾年一直陪在他身邊。”
昭純公主默了一下,再開口問時,聲音都有些顫了:“那你……是真的心對他好的吧?!”
傻妮看着她,嘴唇輕輕抿了一下,才輕而沉地道:“我認識大公子時,他住在我們那兒的一座山邊,遠近的人都知道他得了一種病,活不了多久。”
後面的話就不說了。
大公子是對她有恩在先,這種事她才不要告訴這位有司馬昭之心的公主。
昭純公主也已經問到了幾乎繞京城一圈,才問出來的問題。
心酸也好,欣慰也好,現在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也送真誠地為他送去一份祝福,以後他們再在,不會像之前那樣冰冷。
如是想着,她的手也就往前探一點。
傻妮又不傻,到了這個時候,車都在眼前了,話也已經說盡,這一個探手,她還是懂的。
她把自己的手遞過去,親手扶着昭純公主上了馬車,又從婢女手裏輕輕放下車簾。
她站在自家台階之下,躬身送馬車離開。
昭子本來已經啟動了,昭純還是忍不住,掀開車簾又看了她一眼。
純粹雅緻,是很不錯的,配得上他。
儀仗隊擁着馬車漸行漸遠,白蘇和蕭柔茵同時從院裏衝過來。
“音音,她跟你說什麼了?”
“大嫂,她跟你說什麼了?”
兩人異口同聲問,一臉焦急。
後面還跟着管一,牛林他們,也是一臉擔心。
他們在京城可沒底子,這一出來就是個公主,要真做點什麼事,他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好。
傻妮卻是朝他們一笑,柔聲道:“沒事,就是說一些京城裏的習俗,有些我不太知道。”
在場的人沒一個信的。
一個公主,上門來指導她嫁人的事,這是騙鬼呢?
別說她不會這樣說了,就算她說了,蕭柔茵他們也懷疑她的意圖,不相信只是表面的意思。
但傻妮不說,他們也問不出來。
倒是這個時候門外走過來一個人,緩聲道:“不必多想,準備明日的大婚就是了。”
蕭柔茵一看到他,立馬橫身擋了出去:“於將軍,你怎麼能這樣進來,大婚之前你們兩個是不能見面的。”
白蘇也忙着去擋。
這個可喜婆們特意交待的,大婚之前三日兩人都不能見面,不然不吉利。
後面一群男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他們堵着門口,就也站成一排堵着,硬生生把於淵和傻妮隔開在門裏門外。
傻妮:“……”
她叫大公子來是有正事的,先前叫的時候他們不反對,人登門了,卻這個樣子,又是幾個意思?
蕭柔茵推着她往裏走:“快進屋去,不能見的。”
傻妮都慌了,“大姐姐,我有話要跟大公子說的。”
“知道了,話是能說,但面不能見,你先進屋,我們想想辦法,讓你們隔着門說。”
說完,還吾自嘀咕:“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這才從侯府里回來多久,就急着見面了,這些個年輕人……”
傻妮被推回屋內,於淵也終於被放進門來。
面對這波熟悉的娘家人,他也是哭笑不得。
倒是管一,上前一步把他往裏讓,還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沈公子沒跟大將軍一起回來?”
於淵奇怪了:“雁之?他怎麼會跟我一起加來?”
管一愣了一下,忙問:“大將軍沒見到沈公子嗎?”
於淵:“我在外面辦些事,之後就到這兒來了,想看看這邊還有什麼不妥之處?怎麼,雁之去侯府了?”
管一便把他們出去聽書的事說了。
於淵當下就覺得是有事發生。
他讓牛林出去找一找沈鴻,自己則往正院的屋門口走。
傻妮被堵在屋裏,門口由蕭柔茵看着,門神一樣,好像不等到明天過門,絕對不會讓她出來。
於淵也沒勉強,只是他才一開口,裏面的傻妮就說話了:“大姐姐,我不出去,我們隔着門說幾句話就好,你能不能幫我去給大公子端盞茶來。”
蕭柔茵瞥嘴。
她知道這是要把她支走,可有情人要說話,她也不想站着受虐。
只是走前還反覆叮囑傻妮:“記住啊,只能隔着門說,不能見面的,不能見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