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點姑娘
()硯茗笑着回道:“有個好主顧要挑姑娘,這次沒有帶足人,所以只能自己領着去了。”
一般來說,都是姑娘自己去的,但碰到有錢的大佬,當然需要領班帶着去讓客人挑。我看着御憐花:“御少爺不是有牡丹嘛,怎麼也自己親自領人了?”
御憐花手中拿着摺扇、一身好似沒有一根皺褶的整潔藍衣,就連頭髮都用方巾包得一絲不苟。這樣子去金殿御試都行,哪象個青樓頭。而與之對比的是,旁邊服侍艷麗誘人、髮鬢微亂的硯茗,好象天生就是搞這行的人才。
御憐花淡淡地,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不舒服。”
“大約只有這個牡丹才能得到御少爺的照顧。”硯茗故意看了御憐花幾眼:“御少爺可是管大事的,這種事不知做起來會如何,如果沒做過,可又要說我搶了生意了。”
御憐花不搭理,但打開了摺扇,扇了起來。我能看出他雖然表現得無所謂,其實有點焦躁
“今日這個主聽說還帶了二個客,應該需要三個姑娘。”御憐花突然有了興趣:“當家的要不跟去看看,也好做個見證,別說我欺負了御少爺。”
我來了興趣,能看到青樓是如何做生意的,特別是二個最大的青樓頭子搶客源看,那一定經常。機會難得,我立即答應了。
包院並不算大,是二十兩銀子一日的中院。我心中有點犯嘀咕,還說大戶,需要各帶四個最好的共八個姑娘去,是不是真的?說什麼象這種客人應該租五十兩一日最好的包院。
當硯茗叫一個姑娘敲開門,我們進去后,我就隱隱感覺不一樣了。其他大戶帶家丁都是要派二個四個站院門口守着,而這院子卻是大門緊閉、家丁全部都站在院內各處,還有巡邏的。個個腰間掛着官刀,身上沒有一點散漫,隨時嚴正以待,顯然是長期受過訓練的。
一定又是哪個不想引人注意的達官貴人,其實越是貪官就應該越是低調。象和珅一樣弄得天下皆知他暴富,早晚被缺錢的皇帝給咔嚓了,然後抄家將巨額財產入緊巴巴的國庫。
就算不是官,是富商巨賈也要低調。沈萬三不就是幫朱元璋修南京城牆,還犒賞駐軍,結果皇帝一個不舒服,想出了富商遷地的招。一遷地到窮地方,再多錢也沒用了。
宴席設在客堂,一桌三人,就等着姑娘們來陪酒夾菜伺候。
我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坐在主座位置上的居然是個還未發育的十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子。
與這個穿着錦衣的小男孩同席的留鬍子大人一看到我,頓時笑了出來。其中一個戲謔道:“不是說百花山莊不滿十五不準接客嘛,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小娃娃?”
我暗暗對着硯茗咬牙切齒着:“好你個老鴇,又給我吃藥”
硯茗牙齒咬着嘴唇憋着笑,舉起團扇輕聲對我道:“我也不知道,那麼小的孩子喊姑娘還真是少見”
“既然如此,就讓她幫我斟酒吧”那個男孩開口了,全無一絲孩子氣,彷彿象個大人一般威嚴穩重。
我的臉一下憋紅了,居然點我陪酒,沒搞錯吧你小子知不知道點個姑娘陪酒要多少價嗎?是錢多得想燒,還是有其他人買單?
御憐花嘴角掛起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淺笑:“看來還是這位爺識貨,她可是整個山莊最值錢的”
過來是看如何點姑娘的,結果是自己被點了,我真是哭笑不得。
硯茗難以忍住滿臉的笑,微喘着氣幫我拒絕:“這位爺,還是換其他姑娘吧,她不是我們的人,只是跟來看看。”
“不陪也無妨。”男孩的樣子屬於絕對的少年老成,口氣和他臉上的稚氣簡直很難對的上號。
“這怎麼可以呢”旁邊蓄有三縷長須並且已經有幾根白須的不快了,沉下臉陰鷙地對着硯茗施加壓力:“叫陪就陪,難道怕少了纏頭嗎?”
“爺,你有所不知”硯茗笑着望了我一眼后,幫我推脫着:“這位是……”
“陪酒是嗎?行呀”我立即打斷了硯茗,笑盈盈地坐到了那個男孩身邊,嘴裏編者圓滿的話:“各位爺也知道,百花山莊是不滿十五不準接客,被知道的話會捲鋪蓋走的。今日陪酒之事望三位爺千萬不要傳出去,讓小女沒有飯吃。”
原來是怕山莊知道踢出去,那也情有可原。於是那三縷長須頜首答應:“只是倒幾杯酒而已,不妨事。不說就不說,反正這裏原本就是來去自由,我等離開前還去告發不成?”
硯茗臉上笑容凝結,有點吃驚,但畢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立即如一切都很正常般,笑着開始介紹自己帶的姑娘。
最後三縷長須叫了二個,另一個也叫了二個,硯茗和御憐花的人各被點到二個,這局平手。
點完后御憐花轉身就走,而硯茗卻邊笑着招呼邊往後退去。
“你們可要招呼好三位大爺呀。”邊說邊竊笑地看了我二眼。
兩邊的四個姑娘已經嬌笑着介紹開自己了:“大爺,奴婢是芍藥這位爺怎麼稱呼呢?”“奴家是冬梅。”“桂香~~”“還有我呢大爺,我叫紅蓮。”
一個個都嬌滴滴的,感情都是花。也是,這些名字在無論哪個青樓里隨便一喊,都能挖出來個。青樓的藝名本來就是用花居多,方便那些男人採花拈香。
那個三縷長須自稱周,而另一個差不多年近五十的自稱李,於是用周爺和李爺稱呼。大家本來都是逢場作戲,不必全部姓名告知,知道個姓就足夠了。
“這位你們就稱呼七爺就行”周爺很是恭謹,手掌攤開對着做了個敬勢。
“是,七爺”四個姑娘簡直是異口同聲地,嬌笑着答應。
喊姑娘就是要為了活躍酒桌氣氛,這四個做得非常好,立即開始倒酒的倒酒,夾菜的夾菜。因為剛開始比較生份,客人沒動手動腳,就必須莊重點,等過一會兒客人高興了,才能做出些坐坐大腿的越軌**舉動。這是我呆在包房裏觀察下來的套路。
七爺斜眼看着我:“你叫什麼。”
我笑着提起銀酒壺,往他未滿的酒杯里添了點酒:“這裏叫百花山莊,這滿桌子都是群芳,那麼我就叫百花吧”
七爺嘴邊揚起一絲淺笑,他這副樣子我看得有點毛骨悚然,太成熟了點:“百花山莊據說當家的也叫百花,年紀和你相仿。”
“我哪能和她比”我學着姑娘們那般,露出甜甜卻不是真心的討巧笑容:“那個百花是身後跟在一群人,而奴家卻跟在姑娘身後幫忙遞送物件的小丫鬟,混口飯罷了。”
李爺喝了二杯酒後,有點老來不莊重了,調侃起來:“看來還算是第一次入席陪酒吧?”
我笑着微微點頭:“如果給纏頭的話,應該算做是了。”
於是大家笑了起來,笑得有點猥瑣,都知道裏面包含着什麼意思。
七爺酒沒了,我就添。他大多吃菜,如果有周爺和李爺敬酒,他也不推辭,酒量還算不錯
我細細打量着他,十指一看就知道從不幹重活,右手的手指有處磨出老繭來。這是經常拿筆練字才會出現的,逸風也有。
之所以坐下來甘願當陪酒,並不是因為他和另外二個爺持京城口音,雖然這也是一個理由。原因是我覺得他不一般
其實他身上的錦衣並不算最華貴,有點錢的人家都可以買。最主要我瞟到他手中的扇子。現在氣候快入深秋,但有些文人墨客和附庸之人四季攜扇。有時吟詩作詞時打開,輕扇微風,會增加靈感,也更有儒雅風流。
扇子可以掛有玉墜,而這把扇子上的白玉墜,是上等羊脂白玉,溫潤似高脂,非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
就連受管教雖然嚴厲,但仍舊疼愛,能從刺史爹大把銀兩的孫揚威,扇子下也只不過吊著塊青白玉。那塊玉價值應該有個一二百兩銀子,但跟這塊相比,簡直遜色太多。
想想便知,有幾戶人家,捨得讓十二三歲的孩子扇下用價值不菲的玉墜,到處磨蹭磕碰?
另外二個都是近五十的老者,身上無市井之氣,反而言談舉止官味十足。卻讓一個年輕的少年坐在主座,自己退而坐在側座……事情細細一想,就覺得怪誕了。
我不着急,慢慢的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總會從宴席間得到一些情況的。
三巡過後,周爺的臉頰泛起紅來,笑問:“我們明後日分批回京,七爺再玩二日走吧。”
七爺回答道:“需儘早啟程,還是我先走一步。”
李爺已經是臉上全紅,酒醉三分了。笑着一手在桌下偷偷摸着身邊一個圓臉較為豐滿的姑娘大腿:“多留幾日吧,揚州離此處不算遠,又是別樣景緻。”
都是什麼人呀,教人家小孩專門去花街柳巷玩。這個朝代的男人從小被腐蝕,還認為請姑娘喝酒很正常,所以說這個年代的男人簡直是沒得救了。
七爺微笑着搖頭:“這次以幫母親省親為由,才得以出來。已經繞道了,說是正好遊玩見識,但不能耽誤太久,怕人擔心誤會。”
“正是,否則萬……”李爺話到此,七爺臉頓時一煞,李爺趕緊打住用二聲咳嗽做掩飾,轉口轉得極為巧妙:“咳,咳……否則萬老爺必定擔心,應該早歸早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