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人質(一)

第451章 人質(一)

流芳殿的大門還是打開了,而且是沐王夏沐濋親自打開的。他打開后看到宮外依舊是兵器相接,他微微側身,相信他身後的人都看到此時的慘狀。

殿外已經死傷無數,賀家軍英勇奮戰,奈何反叛軍太多,個個殺紅了眼。賀寒生帶領賀家軍拚死相搏,刀刀斃命,瞬間血流成河。

夏沐濋走出來,雙手靠後合上大門,僅一人站在外面看着敵我之間的懸殊,現在本是華燈飛天的慶賀之時,宮外的百姓還等着今晚的漫天燈火,可是他們不知道現在的皇宮確如人間煉獄。

薛清平一直反覆在說要聖上打開殿門,讓所有人去看外面的景象。雖然話中透露着隨口一說的氣氛,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其中玄妙。現在敵眾我寡,若是被反叛軍看到他們的主子與聖上在一起,可就證明整個大殿裏的人都已經成為他們的人質,那麼這些反叛軍肯定會更加名目張膽。

所以,最後還是夏沐濋提出他要出去看看情況,於是他就出來了。

面對此景,任何一個用血養人的將軍都不會被嚇到,反而會激發出內心沉睡已久的猛獸,參與戰爭殺他個片甲不留。夏沐濋同樣手癢,他的右手正在慢慢恢復,雖然還不能夠提起長刀與之對抗,但現在正是檢驗左手是否更精進的好機會。

只是這個機會,不是現在。

“沐王爺!”賀寒生眼觀六路,一眼就看到打開殿門和後來獨自走出來的夏沐濋。經過他這麼一喊,所有人都紛紛看向殿門。那個傳說中的殺神竟然安然無恙的從裏面出來,是不是就證明大殿之內還沒有出現危機。

賀家軍鬆一口氣,至少能夠說明聖上安全。相比之下,反叛軍更為擔心,是不是自家主子已經被治罪了。

這才是夏沐濋想要的結果,他想要的就是讓反叛大軍心緒不寧。玩心理戰,眼前這些烏合之眾還是嫩了些。

夏沐濋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他一直守在門口,雙手攏在袖中,俯瞰廝殺,這樣的感覺實在是讓人起了一身的寒意。

賀寒生清楚眼前不是硬碰硬的時候,看着源源不斷過來的反叛援軍,他就知道妹妹和陳致沒有守住西北宮口。而現在妹妹和陳致還沒有回來,便也斷定他們肯定不順,甚至是出了事。但是現在不是思前想後的時候,賀寒生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存體力和兵力,守衛流芳殿。

“賀家軍!退後!”賀寒生大吼,提起劍站在最前阻止眼前的叛軍確保自己的軍隊向後退,他以防守之姿斷後,倒退着守着身後的將士停在流芳殿的台階之下。

賀家軍不打,反叛軍也停下了追擊。除了難纏的賀寒生,還有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殿前的沐王爺。那個白石之戰一人平定三州府的少年戰神,那個一年之內用重傷之軀奪回三州府的黔地沐王,那個可以一人稱得上一個軍隊的傳奇人物,只要是站在那側,就足以讓人生畏。

夏沐濋挑眉,見他們都停下手,才輕笑一聲,搖着頭躬下身從旁邊的屍體上拔出一把刀,握在手裏,緩緩的走過來。他走下台階,抬起手,刀片劃過台階旁的扶手橫欄,發出刺耳的叮噹聲音。不僅是眼前在對峙的兩方,就算是殿內也都聽得到這刺骨的聲音。

“本王真是高估了你們。”夏沐濋從前面的賀家軍走出來來到最前,看着對面的叛軍左右,不屑道:“賀家軍人數不佔優,你們居然還是打了個平手。也不知道薛清平有你們這些無用的東西該哭還是該笑。”

嘲諷至極,擾亂軍心。

“本王說你呢。”夏沐濋盯着一個站在前面動搖的反叛軍。

被點到的反叛軍被嚇了一跳,抬高手裏正在防守的長刀,不敢吱聲。

“沒用的東西就是沒用的東西,哆嗦什麼!”夏沐濋是真心嫌棄眼前的叛軍,站沒站樣,凶沒凶樣,就這樣還想篡奪皇權,真是拿他黔地神遠軍不當回事:“叫你們的將領過來。”

被叫到的反叛軍心裏打怵,但依舊用力喊道:“沐王爺有事與我們說就行。”

“與你們說?”夏沐濋輕哼:“你們夠資格嗎?”

“別告訴本王,你們闖入皇宮連個領頭的都沒有。”夏沐濋用手中的刀將叛軍手裏的刀打落:“你這破刀可是不如本王剛剛架在薛清平脖子上的刀看着趁手!”

國公被沐王爺用刀了?這個消息可是徹底打擊到叛軍的軍心,他們的主子竟然被——

“快點。”夏沐濋也不再打啞謎:“快讓馮恆出來!”

沐王爺還知道他們的首領是馮恆?

反叛軍們是徹底站不住,沐王爺的話是處處扎在他們的動搖的軍心上,一點一點的將他們的信念瓦解。

人群中有一人猶豫了一會兒,從後面走出來,等他出現在這,對面的眾人接着火把的光終於看清他的面貌,正是京都衙門的馮恆。

賀寒生記得馮恆可是一直都在殿中飲酒,他怎麼出現在這?還穿着反叛軍的衣服?

夏沐濋毫不意外。整個年宴上,他最關心的就是馮恆的動向。馮恆是魯朝細作又是薛清平的走狗,有如此可以借薛清平的刀殺齊越國君的絕佳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馮恆既然已經被發現,也就不躲躲藏藏:“沐王爺怎麼是知道是下官?”

“你是薛清平的狗,狗不得聽主人的嘛!”夏沐濋不在意馮恆變了的臉色繼續說:“本王叫你出來很簡單,就是一句話。你帶着你的人投降,今日之事聖上開恩,只追究反叛的薛清平。否則——”

夏沐濋看了一遍眼前的叛軍,冷言道:“全都是死。”

先是動搖軍心,隨後給出緩衝之計。不得不說,夏沐濋是玩弄軍心的高手。

馮恆咬牙道:“沐王與這是與下官談條件嗎?”

夏沐濋漫不經心:“是啊,兩軍之戰,不都是從和平談起嘛。”

馮恆:“那是在戰場,不是宮闈。”

夏沐濋:“你就知足吧。若是在戰場,本王才不會給你們選擇,直接殺了便是。”

馮恆大驚。

反叛軍眾人:“!!!”

夏沐濋扔掉手裏的刀,拍了拍手裏上並沒有的灰塵,重新雙手攏在袖子中,說:“快點吧,就算本王等得起,你們也等不起。”

夏沐濋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來,提醒說:“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本王在這束手就擒吧。”

話音剛落,只聽流芳殿外傳來眾人疾跑之聲,隨即而來的則是岳千煬和蘇惟跑過來,在他們的身後是宮林和秦紹星帶着望不到頭的士兵趕來。

從軍裝上來看是神遠軍!還有安順軍?

馮恆和反叛軍大驚!這兩支軍隊怎麼混合在一起?

“沐王表哥!”蘇惟揮着手臂:“我們可是把人帶過來了。”

蘇惟和岳千煬從流芳殿的一處角門偷偷溜走,本以為會順利逃脫沒想到竟然在角門附近意外發現了可疑人員。幸虧他們之前有被夏沐濋打過招呼,確認這些守着角門的人有可能是薛清平的叛軍。

蘇惟熟知宮中地形,這裏的每一處他都走過不下三遍,再加上過目不忘的能力,所以腦海里瞬間形成一個宮中地圖,腦海里有無數個可以去到西南宮門的地形圖。為了不打草驚蛇,也考慮他們兩個戰鬥力不行,所以蘇惟選擇了一條雖然遠但是相對安全的路線。

兩人經過宣蓉殿,聽到裏面繁雜的聲音。他們經過西北宮門,看到了前面的爭鬥,為了節省時間,他們藉著跑步直奔西南宮門。在西南宮門處他們依然發現了不軌之人的蹤跡,最後從西南宮門一處荒廢的城牆角才得以繞出去,找到他們部署的軍隊。

這支由神遠軍與安順軍形成的萬人部隊暫時由秦紹星和宮林帶領,他們一早就聽到西北宮門衝突的消息,所以一直都在待命。等他們看到傳消息出來的岳千煬和蘇惟的時候就知道是他們要進軍的時候。

秦紹星快速清點人馬,不假思索的直接帶兵進入,與守在這裏的叛軍爭鬥一番,才進入皇宮。見到的就是賀家軍與叛軍大部隊的正面對峙。

“王爺!”秦紹星停下腳步,立刻揮手,短短一會兒就將流芳殿裏外包圍個水泄不通。

夏沐濋很是滿意他們現在的出現,對馮恆說:“本王說了,你的時間不多,可想好了?”

前有賀家軍後有神遠軍和安順軍的聯合包圍。馮恆自知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可是讓他放棄現在可以篡位的機會是絕對不可能。反正是一死,不如就搏一搏,萬一還有生機呢。

“將士們!”馮恆大喊。

就在夏沐濋以為馮恆準備束手就擒的時候,就聽到馮恆大喊:“你們可都是先王們的舊部,你們效忠的王爺是被裏面的初仁皇帝斬盡殺絕!你們的父母是因為初仁皇帝的篡位而亡故!現在薛國公將你們養到如此就是為了給你們報仇的機會!”

“他夏沐濋就是皇后沐映芝的兒子,濋水之戰滅了整個大軍就是沐映芝的主意!”馮恆回頭振臂一喊:“國恨家仇不能忘懷,只有新帝登基之後才會還你們公道!”

怪不得能夠短時間集結這麼多兵力,掛不得他們能夠被薛清平所用。原來眼前的叛軍都是三年戰亂時期那些失敗的王儲的死士和家屬。當年薛清平負責解決後方,竟然將這這些人都留了下來,培養成為他的府兵。

原來薛清平早就算到了這一點,留着這些人,用怒火點燃他們對齊越和帝王的仇恨,幫助他奪得帝位。

夏沐濋笑他們痴心妄想:“就算是新帝登基也是初仁子嗣,與你等敗寇有何關係!還是說,你們已經有了新的帝王選舉!痴人說夢!”

夏沐濋放下與他們玩鬧的心思,神色冷峻,目光殺人。

“沐王爺!”馮恆氣勢洶洶:“你有部署,難道下官就沒有后招嗎?”

“你忘月軒可是還住着不能言語的小世子,現在怕是也是難保了!”馮恆話音剛落,隨着落在他頸前的還有一把可以頓時封他喉嚨的紙扇。扇子上的鋒利寒光刺痛他的雙眼,滿面恐慌。

夏沐濋雙眸嗜血:“你個魯朝細作竟然敢打本王的主意!”

說罷,夏沐濋扇子一揮直接殺了馮恆兩側叛軍,濺出來的血直接噴到馮恆的臉上,血色瀰漫。馮恆咽着喉嚨不敢言語,他相信夏沐濋不會饒過自己。

“本王告訴你!本王現在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有用!不然剔骨削肉就是你現在的結局!”夏沐濋輕哼:“拿本王的孩子威脅本王,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忘月軒有沐勝帶着心腹紅紗軍守衛,寧兒身邊更有武功高強的檀玉在。夏沐濋最不擔心的就是寧兒的安安危。他恨的是薛清平敢打寧兒的主意,更恨一個小小的魯朝細作也敢威脅他!

馮恆一臉的恐懼,說:“沐王爺可以不信我的話,但是沐王妃信不信就不好說了!”

寧兒是岳千燭的軟肋,當她聽到寧兒有危險,可是不如夏沐濋冷靜。

夏沐濋赤炎猩紅,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馮恆!他憤怒的收回扇子,直接轉身向流芳殿跑去。

剛才夏沐濋與馮恆是近距離的說話,附近的人除了看到夏沐濋斬殺了兩個叛軍之外就看不到有什麼不對,更是聽不到兩人的對話。現在看夏沐濋急沖沖的回去大殿,只能是兩個可能,一是聖上,二是岳千燭。

沒有命令,秦紹星等人不敢動,只能繼續包圍。賀寒生沒有動作,他的賀家軍也只能呈現在的姿勢守衛流芳殿。

兩方對峙,不死不休。

······

“把人放開!”夏恪信提着劍直指夏恪群。

此刻,眾人的對面是夏恪群綁住了岳千燭,將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夏恪群。你知道拿沐王妃威脅聖上和我等,可是沒有用的。”夏恪信再次重申:“把人給本王放了。”

夏恪群是第一次做綁架的事,雖然有些不習慣,但是命懸一線之際,他哪裏管的了那麼多。在他的身後是母妃和舅舅,只有綁架岳千燭才有一分出路。

“威脅不到你們?”夏恪群笑着:“本宮可不信,有本事你們就上啊!她可是三弟的心肝,三弟在前為父皇交涉,他的王妃在這裏成為人質,你說他是恨本宮還是恨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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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梨花與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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