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舉報的事情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姚曉漁靠在石棉瓦堆起來靠着的一顆榕樹後面。對着出來的夏陽說。他本來心虛的表情就維持不住:“關你什麼事!”
作勢就要走,本來按照夏陽的性格,肯定會留下來說兩句牛斌偏心之類,可他心裏藏着事情,又被姚曉漁找上來,於是拔腿就要走,被對方攔了下來:“你從祝茂勛那裏知道的是吧?他跟你說了什麼?”
姚曉漁還沒說完,夏陽就說:“你胡說什麼。”
她盯着夏陽,忽然鬆開手。
姚曉漁說:“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別被人當槍使了。你還在這邊工作,無端得罪一個人,除非你有新的去處了...否則你跟牛斌撕破臉,你討了個什麼好?”
這話也說到夏陽心坎里,他無非就是氣牛斌不帶自己掙錢。然後被祝茂勛那一挑撥,連他也覺得進運輸公司比在供銷社干這臨時工要好。這才敢上門去舉報。沒想到牛斌只停薪半個月,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而祝茂勛只是說下回有活兒帶他一起。還給了他兩包中華煙。
想到這裏,夏陽也挺猶豫的,他做事情喜歡想東想西,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姚曉漁回村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還沒有到元家老屋,就聽到了驚人的哭聲。還是混雜了嬰兒和女人的哭聲。她推門進去,剛好看到元槐站在院門口插着兜,裏面爆發一陣又一陣的吵鬧。還是嬰兒的元國興正在他媽的懷裏哭個不停,懷艷梅不得不顛顛的哄“乖啊,睡啊。”
她時不時抬起頭,看到院門口正杵着的兩個青年,沒好氣的說:“你跟你媽吵架別杵這行不行,把孩子都嚇到了。”
這時候,裏面還傳來一個女聲撕心裂肺吼道:“我不同意你們一起!”
她一驚,元槐已經攔住了王孟蘭,他低聲說;“媽,冷靜點。”這話引起了王孟蘭不滿,她還沒有這麼生氣過,一張臉上幾乎都扭曲了。她說:“程林這個壞種又跟你說了什麼?你也要聽他的話干匪事?我告訴你們....”
“媽!”元松根本不明白她到底生氣什麼,還苦苦央求,又看着姚曉漁:“嫂子,嫂子你跟我媽說。她非要逼着我跟小禾分開。她是個好姑娘。”
姚曉漁來不及說,就聽到王孟蘭又喊道:“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自己看着辦,你要非要跟她在一起,就當我沒生過你!你知道你爸是怎麼死的嗎?”
這個連元槐都不知道,王孟蘭罵罵咧咧的說:“當時到處打仗,他使詐跟咱們村裏的人說北邊有糧食,是國黨留下來的,當時咱們村又窮又餓,逼得沒辦法啦。又是兵荒馬亂,就讓你爹去找糧食,沒想到國x黨人根本沒走,你爹挨了槍子,還沒死呢,他們山頭的土匪在咱們後面把糧食搶走了!”
說到這裏,王孟蘭嘴角苦澀,王邱剛當時說是土匪,其實也就是打劫一下那些富紳,甚至打劫也算不上,人家做生意都知道交過路費,王邱剛就跟一幫弟兄們守在山上,外人也欺負不到村裡來,當時搶糧食,是因為村裡沒吃的了。那高有糧的老娘差點餓死了。
是元邱剛給村裏頭的孤寡人家送糧食。救了母子兩的命,不然高有糧如今還時不時的幫一下元家人,這是他念着當時的恩情呢。
“你爸一個好好地人,就是命不好。”王孟蘭十分痛苦的說:“這樣一個害咱們家的禍害,你要跟他的閨女成親,你這是存心讓我不好過,讓你爸泉下不好過!”
話說到這個份上,元松也只能痛苦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程嘉禾眼淚唰的一下掉下來,她腦海里正是天旋地轉,兼着還有王孟蘭拉着她出門:“讓你家老頭子別打我們元家人的主意。元松在他磚廠上班?你帶我去,咱們不幹了!”
王孟蘭對這事情耿耿於懷,她乍然從元槐口裏得知程主任就是程林的時候,足足有半刻鐘沒緩過神。等緩過神,就開始逼着元松跟程嘉禾分手。她把人拽出門,就被元松攔住,他沉默的看了程嘉禾一眼,然後說:“媽,我自己來辦,你別動氣了。咱們回去吧。”
“阿松!”程嘉禾喊住了他,元松的身影在黑夜裏僵了僵,然後轉身離去。
程嘉禾一邊哭一邊跑,等跑了差不多十幾米的時候,她就想沒力氣似的癱在地上。
“姚曉漁,又是你乾的是不是!你為什麼總是要拆散我和他。你憑什麼!”這事情說到底,跟元槐夫妻兩個脫不了干係。她一直覺得姚曉漁對自己有偏見,從她下鄉的第一天起,就是如此。爸爸跟她說,姚曉漁知道自己生意的問題了,她正想辦法對付他。可如果爸爸的磚廠垮了,她媽要怎麼辦?
她一個成分不好的女人,如果不是靠着爸爸的接濟,她怎麼活下來。程嘉禾已經不想再去回憶那些讓她輾轉難眠的憂慮,比如去思考那些錢來的正當不正當。反正爸爸說了,那磚塊空心還是實心,總比鄉下三合土來的結實,農村人住了一輩子的房子都是這樣蓋得,憑什麼城裏人住了就不行。
她回去的路上失魂落魄的想:“這不是他的錯。是姚曉漁的錯。”
王孟蘭回去的時候,元松把茶倒給她喝。母子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直到元槐進來,王孟蘭淚眼婆娑看過去,就起身說;“你看舉報磚廠的事情,這事情你還得考慮一下阿松的處境。”
元槐皺眉:“他不過一個剛來的員工,能有什麼干係。你不必擔心這個。”
王孟蘭搓着手說恨恨:“可是他讓你弟弟去管賬了!就算慣了兩天,也是他摸過賬本,怎麼沒有干係。我個傻兒子哦。”她又抱怨起來。說元松怎麼那麼傻。元松也念過書,以前是跟着元槐讀過私塾,後來也上了學。所以認字和記賬沒多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