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個地方叫悄月居

第7章 有個地方叫悄月居

一年四季,雲捲雲舒,悄月居的花開花謝,周而復始的再次輪上一回香飄滿園。

岑月芯在園子裏撥弄着一盆長勢極好的瑪格麗特小雛菊,一隻名叫無果的俄羅斯藍貓蜷着藍灰色身子,愜意地挨在她腳邊躺着,待到主人全神貫注時,它會偶爾懶懶的發出一聲輕柔的喵叫,將主人的視線拉回,表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往往這時,岑月芯會很懂心思的騰出一隻手,在它柔順的背上撫摸幾下,它便又舒服的閉上眼,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一人,一貓,一片花木,氛圍一直寧靜如流水一般潺潺而動,直到一陣驚呼起,什麼都被打破,無果抖了抖身體,支起頭來,一雙貓耳轉了轉,見着來人後,便似怨還怨的重新閉了眼躺回去。

“姐!姐!”

小愛從屋裏興沖沖的朝岑月芯跑來,嘴裏大聲喊道:“有個花藝大賽邀請你去當評委,要答應嗎?”

她現在算是個比較有名氣的花藝師,在國際上也偶拿大獎,所以經常有些小規模的賽事來邀她出席,不過,如不是手頭緊需要出山,她是連園子門都懶得出的。

小愛像只小花雀般的踮着腳尖,穿過一簇簇五顏六色的美女櫻,把一張月牙白的燙金邀請函遞給岑月芯看,怎想某人只是淡淡一掃,乾脆簡潔的回了兩字

——“不去。”

“啊~”

小愛明媚的小臉兒頓時焉掉,再次向她確定道:“真不去嗎?離你上次用“蓮境”威震十方后,都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你再這樣整日裏深居簡出,外面那些人啊,估計又快把你忘了。”

誰知她不着調的問上一句:“咱們賬上還有錢嗎?”

小愛點點頭,“還有,咱們天天屯在家,又沒出門,沒多少花銷。”

“那忘了就忘了唄。”

岑月芯抱起腳邊的無果,擼了擼它的毛道:“與其被惦記,我更喜歡被忘了的感覺,反正無拘無束才一身輕吶小丫頭。”

“得吶。”小愛一副瞭然的撓撓頭,“其實我也沒抱多大希望你會去。”

她瀟洒一回身,拿着邀請函便又踩着原腳印跳着離開,還笑嘻嘻的打趣:“我這就去回絕,就說咱們岑老師啊,是個隱居派,一心只在養生度日裏愛着事業,哦哦不對,應該是兼顧事業。”

岑月芯彎彎眼,看着那穿得跟個男孩子一般的女娃,心平氣和道:“你這麼說,也並無差錯。”

她從綠葉間支出一顆晃了晃:“是是,反正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岑月芯被她的模樣逗得笑意更濃,腦中那張對人滿是戒備的臉,好像在離這個孩子越來越遠了,看來自己這些年也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這個孩子,她領着她走出了那段不算好的人生。

——也還行。

她對自己稍微釋懷的握一下手。

“愛,中午我想吃點清淡的。”

“好。”

回聲從樹葉間透過來,岑月芯將手中的無果放下,又端起另一盆瑪格麗特開始修剪黃了的枝葉,雛菊花瓣上的露水滴下來,落在她露在手套外面的皮膚上,冰冰涼涼,舒服不已。

除卻陽光微風,除卻雨露花木,這裏只剩下一年四季。

她鼓起勇氣逃出父母給她規劃的那個圈后,這些本就成了岑月芯唯一追求的東西,這是師傅選中的地方,現在更是她自己的秘園。

這是一筆很為寶貴的“財富”,她卻從一紙遺書上得來。

——“徒兒月芯,人生之路漫漫其修遠,既道且長,而你的性子,我了解,將來肯定會有累了,乏了的時候,所以我在郊區置了一塊土地留給你和無果,去瞧瞧吧,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就當作為師一道補齊了你以後所有重要日子不能到場送你的禮物,你可以去那建一座房子,圈一個園子,外事紛紛擾擾,一個清靜之地,是為師最後能留給你的東西。”

這遺書上的內容很短,短到岑月芯隨口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完,因為這就像她們平日裏最平常不過的關心與叮嚀,所以偶爾會讓她產生錯覺,彷彿師傅還在,就在工作室里的那張書桌后,她拿着畫筆,正端正坐着畫著畫稿,不時還會抬手扶扶鼻上的金邊鏡框,然後抬頭看看她和藹的笑着,但微風一吹,這些便都又不在了。

岑月芯把手輕輕放在無果的頭上,感受着它的絨毛和熱乎乎的體溫,心情便會一點一點平復。

“小東西,你最近是不是又長胖了?”

她伸出食指勾了勾無果肚子上的軟肉咕噥道,惹得無果發出“喵~”一聲抗議,翻身蹬起山竹似的肉掌往她手臂上撐着腰耍賴。

“姐!……”

小愛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今日的這個上午,過得似乎格外的不平靜。

岑月芯把另一隻滿是泥巴的橡膠手套扯掉,一手提貓,一手甩着手套抬頭,卻一個不小心,撞到頭頂處的一枝櫻花上,霎時粉白花瓣飄飄洒洒,落了她滿頭滿身,她扔了手套,抬手拂了拂髮絲,捻起幾片放在鼻尖嗅嗅,心疼的不得了。

“哎呀!這下糟了……”

小愛深知她的脾氣,在這個園子裏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對每一棵植物花卉造成沒必要的人為損壞,所以她們家的一切植物,岑月芯只要覺得沒有太大必要的修剪,都是仍它們自由生長,爛漫開放,春出葉,秋入土,花開花落順應天時,她說這才給它們最大的尊重。

她立馬過來跟着手撿着岑月芯身上的花瓣,臉上的表情比岑月芯更心疼,見她那皺成一團的樣,岑月芯胸口升起的火也被軟掌按滅,拿她無可奈何。

“起開,下次別再一驚一乍。”

她吐吐舌頭,努嘴向岑月芯身後指道:“您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們。”

“他們?”

岑月芯把無果圈進懷裏,回首問:“這裏除了你我,還能有誰?”

話一落,便見不遠處花期已過,正在冒着新葉的木棉樹下,站着幾個模模糊糊人影。

岑月芯有些輕微的近視,小愛雖一直勸她去配副眼鏡,但她嫌戴眼鏡既累贅,又影響五官的美感,當初師傅也是到後來不得已之下才戴的,所以她便一直固執着沒去,可偶爾有那麼幾個瞬間,她也覺得尚且需要,但歸根結底沒去配,都是因為懶得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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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藏在花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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