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唐慎雖然知道今日可能會有大事發生，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快到讓他還未從戶部回到沽月樓，便被六皇子的馬車給攔在了半道上。

馬車上，兩人一路沉默。直至馬車即將到達皇宮門口后，六皇子才忍不住的對唐慎說道：“九哥……好像真的出大事了。”

唐慎看着那滿臉擔憂的劉季，哈哈一笑。只見他拍了拍這位發小的肩膀寬慰道：“你小子這膽子這麼就這麼小，屁大點事都會被你嚇得以為是天塌下來了。”

然而這一次，卻真如同劉季所說的一般，天真就塌下來了。

北方突厥盡起全族十萬騎兵，直逼北境。北境守軍由於人數過少，戰線全面崩潰。十萬突厥騎兵越過長城，已經開始南下。如果速度快的話不出七日就會進犯長安！

朝堂上皇帝坐在皇位之中緊鎖眉頭，顯得是一臉憔悴。而龍椅之下的文武百官此時無一人敢出聲說話，碩大的朝堂上是一片黑壓壓的死寂。

唐慎此時也是一臉無奈的蹲在朝堂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裏觀察着形式，隨即眼尖的他發現楚王的那兩位使者竟然也在文武百官的行列之中。而且竟然還同太子劉能站的極其相近。

此時楚王的三子劉子健主動上前向皇帝提議道：“啟稟殿下，如今北突厥犯我邊境。我父王願意出兵三萬上洛勤王。”

皇帝勉強似的同劉子健笑了笑，隨即便不留餘地的回絕道：“多謝楚王好意了，不過朕昨日就已經派遣信使前往涼秦，想必不出十日涼秦王唐毅就可以帶兵支援長安了。”

皇帝劉堯也不是個傻子，讓你楚王輕輕鬆鬆帶三萬軍隊來長安，這明面上是勤王。可勤王之後若三萬人賴着不走，那大周且不是變成了你楚王嘴邊的一塊肥肉？

一聽說皇帝已經派遣唐毅帶兵前來長安。劉子健雖依舊面帶笑意，可眼神中卻還是閃過一絲狠厲。至於唐九郎，則是躲在角落扯了扯嘴角臉上的表情卻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如果說唐毅能夠領秦兵勤王，那麼別說是十萬突厥騎兵了，就算是來二十萬人也別想突破長安這高城深水的防禦，以及悍不畏死的秦兵。可問題就出在這十萬突厥乃是忽然襲擊，一路上的關卡根本來不及調援就有可能被對方搶先一步擊潰。

如果做最壞的打算，突厥的鐵蹄七日就會兵臨長安城下。而長安算上禁衛軍三千人，以及城防軍的一千人，也才不過四千人。雖說守住皇城還綽綽有餘。可對上十萬騎兵想要守住整個長安，恐怕是相當吃力。

一旦長安外城遭受突破，十萬突厥進入長安，勢必會在長安城中大肆劫掠。這幫異族的騎兵一旦截獲物資就很有可能會搶先一步離開，到時候就算唐毅的支援趕到，對方也早已經跑的沒影了。

所以這場戰役的關鍵，是如何守住整個長安，確保百姓不被異族襲擾，而並非是保護皇城。

就在眾人思考對策一籌莫展之際。兵部尚書管徵忽然站出來同皇帝建議道：“啟稟皇上，微臣有一計。”

“准奏。”

管徵分析道：“臣以為突厥部隊來勢洶洶，想要守住整個長安無異於痴人說夢。因此不如將兵力集中於皇城，放棄皇城之外的防守。此舉最為穩妥。”

管徵的建議一出，頓時獲得了一眾人的贊同。在這群高官看來想要全面守住長安的風險實在太大，如果真就茂然守城，兵力勢必會過於分散。一旦某一點被突厥突破。那麼皇城定然難以保全。所以最為穩妥的方法，當然是集中全部的兵力守住皇城。至於皇城外的長安百姓，那就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絕對不可！”對於管徵的提議，皇帝厲聲拒絕道：“朕身為天子！乃是為萬民謀求福利的一國之君，如果連百姓都護不住，朕這皇帝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滿朝文武紛紛向著皇帝跪下，希望皇上以大局為重。選擇最安全的方式保衛皇城。

然而滿朝文武百官心中卻都精明的很。如果皇城失守，他們自然也會跟着送命，因此這群貪生怕死之徒當然會選擇最為穩妥的方式來守住皇城。即便這麼做的代價很可能是讓長安近三十萬百姓遭殃。

劉堯年輕時因為兄弟奪位而被迫流亡，在流亡的途中自然也是嘗過民間疾苦。因此在當上了皇帝后劉堯也從未摒棄過體恤萬民的責任。然而被文武百官這般逼着，皇帝心中也是極為無奈。如果此時再想不出什麼對策來，那便只能是順着文武百官的意思，放棄皇城外的

這文武百官紛紛下跪，一時間原本藏在角落中的唐慎，此時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皇帝看見唐慎還如同木頭似的杵在原地，便是用着求救似的眼神望向唐慎。結果這臭小子故意將頭一別，轉而看向了大殿之外。

“臭小子！”皇帝心中暗罵了一聲。無奈便只能主動朝唐慎大聲問話道：“慎兒，朕看你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是想到了些對策。不妨說出來，給眾位愛卿聽聽。”

“死老頭！”唐慎心中也是暗罵了一聲。眼見這傢伙竟然將自己推到了眾人的面前，這樣一來本不想蹚的這攤渾水那也就只能蹚了。

“我覺得可以派遣一支部隊主動出城，在突厥必經之路上埋伏，打對方先頭部隊一個措手不及，以此來延緩對方推進的速度。”唐慎一臉無奈的分析道。

聽完唐九郎的這分析，一旁的管徵嘲諷道：“世子若是沒有才學，就切勿亂談國事。突厥鐵騎足有十萬之眾。我長安區區四千人，就算是傾巢而出，那也是以卵擊石。”

唐慎本就看這個曾經放過自己鴿子惹出大事情的王八蛋不爽，眼見此人竟然敢在朝堂上懟自己，唐九郎自然也不能慣着對方的脾氣，當即就反懟道：“尚書大人如果不了解北方異族的打仗方式，勞煩您閉嘴安靜聽着。突厥匈奴鮮卑，這些北蠻子在遠征的過程中總會率先派遣先頭部隊火速向前推進，以探虛實。以十萬大軍的規模來計算，這支先頭部隊大概會有六千人。所以算不上以卵擊石。”

管徵好歹也算是從二品的尚書高官，自然不可能會允許唐慎這樣一個不過二十齣頭的毛小子在自己眼前放肆。於是立即回應道：“既然如此，世子你又怎麼能篤定埋伏就會成功呢？”

唐慎冷笑道：“對方六千人長途奔襲，且眼見勝利在望，自然不可能想到我們會主動出擊！虛而實之，實而虛之，兵法之詭道。虧你還是兵部尚書，連這點見底都沒有？”

“你！”管徵一臉怒容，霎時間便漲紅了臉，然而在氣卻已然想不出任何辯駁之詞。

此時那想來安安靜靜少有發言的高傅卻忽然站了出來。這位楚王的使者笑眯眯的向皇帝鞠了個躬行禮道：“啟稟皇上，以老朽的見地，唐世子的方法好歸好。但卻太過冒險了一些，長安城防不足四千人，如果再抽調人力作為突擊部隊，那勢必會讓本就缺少人手的皇城防禦雪上加霜。”

“對啊！”管徵聽了高傅的分析，一拍巴掌附和道：“皇上咱們的目的便是為了保全皇城，保證皇上您的安危。這般主動出擊也未免太過冒險了些，得不償失啊皇上！”

皇帝一時間陷入沉默，垂頭思索只見讓人難以看清他珠簾之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