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往死了干
呂二一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包圍圈裏如喪家之犬的莫何去汾和他麾下兩千快散了架的疲兵,一邊責令鎚子代替他下達作戰命令。
不是他真的累得不能親自指揮戰鬥了,而是要以睥睨一切敵人的姿態,讓少年營的每一位戰士都樹立起“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心。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基於實力的宣誓!呂二認為:不管敵人是誰,不管他多麼強大,敢在老子面前橫刀者,往死了干他!這就是呂二的性格!
姑爺高歡給少年營上課時常講一句話: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在他呂二看來,不管是戰略還是戰術,都要將敵人當作臭狗屎一樣踐踏!正是基於這樣的心理自信,他也確實沒把兩千蠕蠕兵放在眼裏。雖然他已經暗中自責自己的輕慢狂妄,讓一場輕而易舉的圍剿戰,變成十個晝夜的追擊戰,甚至險些馬失前蹄,犯下大錯。這事他心裏有數,但不能對身邊奉他為師長的少年營戰士明言。一肚子窩囊邪火只能向對面的蠕蠕爬蟲撒!
娘了個逼,一會兒有你們好受的!
呂二心裏暗罵,嘴上卻說:除莫何去汾外,其他人均可享受“戰場人道主義”的待遇。意思也算明確,他要對莫何去汾實施他心目中的“非人道主義”手段。戰鬥結果是莫何去汾全軍覆沒,還是死傷慘重,他不在乎,他只想釋放十天來一直沒有排泄出去的一口鳥氣。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戲弄。二十多年的人生當中,除了平城的老家主婁內乾和自己的親爹可以沒有任何理由的收拾他,其他人若想無緣無故的給他不痛快還真不容易!即便像婁三那樣深得一眾家生子妒忌的角色,他呂二也不鳥。
能被老家主選入家丁訓練營集中訓練的家生子,身份都不一般,其父其祖至少是老老家主婁提婁侯爺的侍衛親近或麾下戰將。沒有這份履歷,想進家丁訓練營幾乎不可能。所以,婁家的這些特殊的家生子,雖然平日不張揚不惹事,但也從來不怕事。他們一個個十五歲師滿后外放歷練,期間,各憑本事,生死自理。五年期滿后,根據各自歷練的結果酌情予以任用。適合管理的,外派擔任掌柜主事。適合行走江湖一類的,隨家族商隊遊走天下。實在沒學到其他實用本領,只會打打殺殺的,那就乖乖的當個看家護院車夫馬倌什麼的。但有一點基本相似,但凡出自婁家家丁訓練營的家生子,沒一個好相與的。蓋因他們個個身懷武藝,本就喜歡好勇鬥狠。若不是婁家家風低調,不肆張揚,這些人恐怕早惹出大麻煩了。
就拿婁家小少爺婁昭婁菩薩來說,年僅十三四歲,因為三姊婁昭君受了平城奚家大公子奚懷仁的羞辱,正月十五元宵節出走懷朔,差點死在奚懷仁派出的殺手刀下。得知原因后,婁昭一怒之下率領二百親隨圍了奚家,聲言要與奚懷仁決一死戰。事情發展到後來,婁家家主婁內干,不但沒有責怪兒子行事魯莽,反而欣喜婁昭君和婁昭姊弟情深,手足同心。奚懷仁的無禮同時惹怒了婁內干,於是,婁家不惜血本,動員家族在朝野的各方勢力,暗中使勁,逼着正在準備“宮廷鬥爭”的奚家家主奚康生出面道歉,處置了奚懷仁,還了婁家一個公道,婁家這才罷手。奚康生可是大魏朝的重臣,和權傾朝野的大權臣元叉走得很近,沒有王公貴胄大將軍級別的人物,沒幾個人能動不了奚家一根毫毛。可婁家就敢,而且活生生的要了奚懷仁的命!雖說那小子只是奚康生的侄子,但也是奚家的在冊男丁,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捋虎鬚的。儘管婁家現任家主還是白身,但婁家在大魏朝深耕細作多年,沒有人敢小覷婁內干這個“白身”。
正是這樣的婁家,上上下下養成一種習慣,不惹事,不怕事。但凡有人敢激怒婁家人,追到地老天荒也要報復你。所以,不把眼前的蠕蠕人整殘了,呂二誓不罷休。更何況,這事兒事關他在三姑爺高歡心中的地位。雖說三姑爺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並不等於姑爺心裏沒他呂二!三姑爺是個面冷心熱的性子。雖不苟言笑,但對人真誠大度,是個心裏能行船的人物!這樣心懷若谷的人,前途不可限量,早晚必成大器!大人物青睞你,還有什麼條件可講?以身相許是最划算的買賣!
少年營可是姑爺的眼珠子,金貴得無以復加。若沒有姑爺的絕對信任,決不可能讓自己掌管少年營,包括設立在少年營山洞裏的兵器作坊和物資儲備倉庫。自己這百十來斤的無用之身,過去屬於父母雙親和老家主的,今後就屬於三姑爺一個人了!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
此次圍剿蠕蠕人,是姑爺首次派給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對敵作戰。只許勝利,不許失敗!不曾想,自己一時疏忽大意,差點被對面那個白皮蠕蟲戲耍致死。不把你們弄死,二爺我怎麼面見姑爺?怎麼對得起姑爺的信任?更何況還有身邊這些剛剛出窩的雛鳥。他們本來是跟自己學本事的,差一點夭折在這幾天的追擊戰當中,想想都后怕。萬一那個白皮蠕蟲給自己設伏,後果都不敢想像!自己死不足惜,失去這些少年戰士,姑爺該如何向他的兄弟們交待?這些小崽子們已經不完全是流落街頭的孤兒乞丐了。他們當中還有來自蠕蠕、契丹、庫莫奚等地的孩子們,姑爺稱他們是“中華文化的傳播天使”。更有五原集團的內部子弟。姑爺將這些孩子們看得很重,說他們是未來“新中國”的希望,民族團結的基石。不是必須犧牲的情況下,必須竭盡全力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只怪自己一時糊塗,差點鑄成大錯。所幸長生天有眼,更慶幸自己對這幫小崽子心狠手辣,逼他們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最終完成了對這股蠕蠕勁旅的圍追堵截。這可是兩千百戰之兵啊!
姑爺常說,北地人口稀少,抓住俘虜,能不殺就不殺。所以這一年來,鮮於修禮他們從蠕蠕、庫莫奚、契丹,高車等地送來的挖礦俘虜,沒有兩萬,也有一萬五了。眼前這些蠕蠕小爬蟲,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如果識相,最好在老子將他們斬盡殺絕之前主動跪降,否則,定要殺他個寸草不留!娘了個逼!敢戲弄二爺,捏不出你蛋黃,算你蛋殼結實!
呂二責成鎚子代自己發佈作戰命令后,騎在馬上,老神在在的不再吱聲,做出一副考官監考的架勢,只等着鎚子代行指揮權!
且說日常表現機靈,並以嘴勤、腦勤、手腳勤快著稱的小連長崔堆,綽號鎚子的傢伙,確認總教頭將指揮權交給自己后,興奮得差點從馬背上站起來。畢竟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而且是親自指揮這麼大場面的戰鬥,緊張和興奮在所難免!比起少年營全體戰士高山仰止的特戰隊大隊長李虎和姚隆,自己的成熟期已經來的很晚了。爭強好勝是男人的本性,崔堆也不例外。李虎能,我就能!這句話目前已經成了少年營每一名戰士的座右銘。
基於這樣的原因,綽號鎚子的小連長崔堆,挺起胸膛,先小聲向等候在呂二側后的傳令兵徵求意見道:“總教頭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崔連長。”傳令兵心領神會,擠眉弄眼的答道。
兩人會心一笑,鎚子這才當著呂二的面,煞有介事的大聲命令道:“傳令兵聽命!”
“是!”小傳令兵大聲回應的同時,從後背抽出一紅一綠兩把小旗,準備向另一邊封堵敵人的少年營將士傳遞旗語。
鎚子道:“我命令:按照預案,長弓激射三批后,強弩接着覆蓋。若敵人沒有投降意願,陌刀隊從兩頭同時攻擊。弓弩手隨陌刀隊側后擔任保護,並輔助進攻。發令!”
鎚子話音剛落,傳令兵不知用了什麼身法,嗖的一下竄上馬背,乾淨利落的揮動紅綠小旗,將鎚子的命令轉化成旗語傳達出去。眨眼之間,另一頭的旗語兵回應已知曉命令內容,並以旗語複述一遍。這邊的傳令兵最後徵求了一下鎚子的意見,鎚子也最後徵求了一下呂二的意見。呂二頷首點頭。鎚子高舉右手向下一砍,示意戰鬥開始。
別看少年營的裝備看上去一致,其實內部分工很明確。長弓隊、短弩隊、陌刀隊、橫刀隊,各有側重。面對不同的戰場環境,分工的比重也不盡相同,比如追擊戰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排兵佈陣。戰馬飛奔起來,哪裏能死板教條的陌刀隊在前,弓弩手在後編排?追擊的時候,適合用什麼武器就用什麼武器。對陣廝殺則需要酌情佈置。比如眼前的陣勢,莫何去汾的人馬被堵截在山谷里,左右無法逃竄,只有向兩頭突擊。現在雙方相距百丈,人馬擁擠在一起,衝擊距離太短,形不成席捲之勢。想要衝出去,只有刀對刀,槍對槍的拚死廝殺。
莫何去汾麾下算是蠕蠕騎兵中裝備不錯的隊伍,兵刃雖然雜亂,至少能保證人手一件。弓箭的配備也不錯,人手一張。戰馬也是一人雙馬。兩千騎兵雖然損失了一些,但不影響總體戰力。這樣的騎兵裝備在整個漠南漠北已經排進一流行列了。
或者可以這樣比較,整個大魏朝,除了皇家近衛的中軍六衛裝備精良外,其餘各地府兵鎮軍的裝備也不過如此。至於長城之外的那些城邦小國,許多人還在以大型動物腿骨當武器。比如此時的契丹、庫莫奚等國的所謂武士,手裏能有一兩件趁手的鐵質兵刃已經相當不錯了。一千五百年前,鐵器還屬於奢侈品,不是隨便什麼人手裏都能擁有。特別是長城以外的游牧民族,半隻鐵鍋就能當貴重嫁妝。大多牧民的家用廚具和盛物器皿還是陶製品,連瓷器都很少。莫何去汾麾下能有如此裝備,一方面是突厥人以制鐵出名,突厥武士手裏的精鐵兵刃幾乎是標配。蠕蠕人之所以把突厥人稱為“煉鐵奴”就是基於這個原因。
且說且,隨着鎚子一聲令下,身後的弓弩手張弓搭箭,隨着“嗡嗡嗡……”的弓弦聲響過後,箭矢破空形成的“嗖嗖嗖……”之聲亦不絕於耳。再看,飛蝗一樣的箭矢呼嘯着落入敵營。緊接着一陣人吼馬嘶過後,被圍困在山谷之間的蠕蠕騎兵亂作一團,莫何去汾本人則呆若木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