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開京都 前往涼州
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論語.衛靈公》
兩人倒還平靜,後面馬車上的司馬懿和鍾繇倒有點熱鬧看了,司馬懿二十七歲,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鍾繇五十七歲,頭髮花白,面色紅潤,身體硬朗。
兩人機緣巧合跟着曹沖,也是各有緣由,司馬懿眉頭微皺,臉色比較難看,他想和鍾繇說些話,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仲達,你為何而來呀?”
鍾繇在旁無聊,首先開口問道,司馬懿稍微嘆息一聲,看了看車窗外,無奈道:“其實我也不想過來,曹彪乃是曹沖的兄弟,我又是曹彪的老師,曹彪要跟着來,我通稟丞相,丞相說跟着過去吧,所以我只能跟着來,太尉你呢?”
在曹沖看來,鍾繇是自告奮勇,實則不然,他那處事不驚的眼神終究有些黯然,他和司馬懿的情況差不多,亦是低聲道:“我是曹沖老師,昨天丞相要我照顧好曹沖,我想德勝樓就在相府,丫鬟僕人一應俱全,哪有我照顧的道理,今天早晨我才得到消息要和公子一起前往涼州,我只隨身帶了幾件衣服就匆忙出來了。”
兩人的境遇差不多,不過鍾繇顯得比較平靜,司馬懿則是慌慌張張道:“太尉,那馬騰尚在朝中,涼州是馬超的底盤,那幫西北蠻人不會拿我們開刀吧。”
“放心好了,馬騰沒事,我們就沒事。”鍾繇這點顯得相當透徹。
司馬懿也不再多說,就目前看來,也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了,自己二十七歲才生一個兒子,沒想到還沒相處幾天,就要去西北體驗生活。
人多走的就慢,但卻引起了曹丕的注意,如今曹丕身為朗將,有自己的府邸,他聽說曹衝去涼州城本來還有點不相信,但從丞相府回來他也注意到德勝樓只有幾名僕人打掃衛生,這就說明裏面沒人住了,唯一結論就是曹衝出發了。
回到府上,曹丕便在客廳自顧自地飲起酒來,如今曹操出征,曹沖前往涼州城,整個許昌也就只有他說的算了,至於獻帝,就是一個擺設。
客廳中間擺着酒食,兩邊各有空位,而曹丕就坐在主位,他在等人,有些事情他是拿不定主意的,但卻又要做出選擇。
不一會兒,門首進來一位老者,六十多歲,看上去像個布衣,而這位就是主張曹操不用兵的賈詡,他亦是受到曹丕邀請前來,剛到客廳門口,曹丕便起身相迎,非常客氣恭敬,猶如對待自己的父親一般。
“公子多禮了。”賈詡笑道。
“應該的,先生能來,實在是我的榮幸。”曹丕客氣道。
曹丕扶着賈詡坐在了左邊,為其斟酒,相互寒暄起來。
“公子,長文(陳群字長文)來晚一步!還請見諒。”話音剛落,一位三十多的中年人走過來,臉色瘦削,鬍鬚稀疏,但兩眼有神,神采奕奕,此人乃是太子死黨陳群是也。
不等曹丕迎接,陳群已經在右首位坐好,賈詡點了點頭,兩人同時敬了曹丕一杯酒,左右侍從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陳群是個爽快人,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便問道:“近來丞相征戰荊州,許昌一應俱下全靠公子打理,不知今日所謂何事,竟有雅興找我與文和先生飲酒呀。”
曹丕並沒有開口,而是為陳群和賈詡斟酒,陳群有些茫然,倒是賈詡再飲一杯,方才說道:“莫不是因為曹沖公子的事情?”
“先生果然神機妙算!”
旁邊的陳群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端倪,隨即說道:“公子,那曹沖已經前往涼州城,縱使負有神童之名,在微臣看來,也不過如此。”
賈詡將酒杯放下,撫須說道:“我看不然,許昌人才濟濟,皆是能臣之後,多年未有神童之名,周不疑早年譽為神童,如今尚且追隨曹沖,可見曹沖盛名絕非偶然,僅僅讓周不疑馬首是瞻恐怕都不是一般人,況乎這次前往涼州城,那周不疑竟然也跟着過去,我記得當初周不疑和公子交情深厚,自從曹沖痊癒之後,公子與周不疑可曾來往?”
曹丕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自從曹沖病好,和周不疑似乎走的更近,這點曹丕早就知道,只是沒有說而已,賈詡的話讓曹丕心中多少有些擔憂。
誰知旁邊的陳群倒有些不以為然,“曹沖終究是個孩童,無需多慮,若是放心不下,可派人前往涼州城,讓馬超將其解決,豈不更好。”
“這、這恐怕不妥吧。”曹丕含糊道。
“長文,這樣一來,公子恐怕會有危險,另外糕點之事也是你出的主意吧。”賈詡有些無奈地說道,顯然有點瞧不上陳群的智商。
“先生,那次是只要結果不要過程,這次讓馬超辦事有何不可?”陳群又將話題扯過來問道。
曹丕亦是恭敬地為賈詡斟酒,“還請先生教我。”
“馬超乃是馬騰之子,馬騰尚在朝中,馬超敢胡作非為乎?若是殺了曹沖公子,不僅馬騰,恐怕西涼都不復存在,因為太子一己私慾,孰輕孰重馬超不知乎?”賈詡緩緩說道。
陳群自知慚愧,只是飲酒不再多言,曹丕見事情已經說出來,藏着掖着也沒有意思了,直接問道:“先生,當初我與曹沖聊天,他主動去西涼,我有些擔心,欲要除之後快,又怕父親怪罪,若是任由發展,非你我所能預料,久而久之,便決定除之後快,先生以為如何?”
賈詡酒過三巡,臉色微醺,對於曹丕的話倒是很支持地點了點頭,“從古至今,斬草還需除根,公子有此想法不足為奇。”
“那賈大夫有何高見。”陳群見他支支吾吾,以為沒有辦法,言語間不免有些輕視。
賈詡面帶微笑,懶散道:“如今曹沖已經出城,怎麼做還不都是公子的事,派人截殺難道不行嗎?出了許昌城到處都是流民,曹沖公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然也怪罪不到我們身上,難道不是嗎?”
曹丕和陳群徹底無語,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也只有賈詡能想出來了,不過卻也行得通,陳群那幾分輕視自然也就變成了佩服。
陳群和鍾繇的關係還不錯,都是漢臣,曹沖此次出行所帶人數大概百十人,這些都是從鍾繇那裏得知的,沒有正規士卒,所以截殺倒也有成功的可能,就算不成功,也沒人知道是曹丕乾的。
想到這裏,陳群接着賈詡的思路說道:“啟稟公子,據我所知,曹沖此次只有一百家丁,在我看來只要派出五十名刀斧手,連夜趕路,定能在黃河附近追上曹沖,一舉斬殺,自然無憂!”
賈詡沒有反對,但是曹丕猶豫了,從剛才賈詡出謀劃策,曹丕就一直躊躇不定,不是不想殺曹沖,而是怕將鍾繇、司馬懿、曹彪等人也殺害了。
“先生,還有其他辦法嗎?”曹丕再次問道。
“尚且沒有。”
陳群見狀,隨即起身道:“公子,這事你若是怕背上嫌疑,那就由微臣去做,就算留下口舌,那也是微臣之罪,與公子無干。”
這番話倒是把曹丕感動到了,雖然出的主意都不怎麼樣,但是忠誠度還是有的,曹丕慌忙起身致謝,同時將隨身攜帶的寶劍贈予了陳群,關係可見一斑。
接過寶劍的陳群徹底激動了,賈詡出謀尚沒有這般待遇,自己何德何能有此殊榮,立即叩拜道:“公子放心,長文定然解決後患!”說罷直接攜劍離開,好像當年荊軻一般,曹丕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賈詡在旁不動聲色,待到陳群離開,他才慢悠悠地起身,“公子,諸事還需自己定奪,丞相亦是英雄,恐其見怪,我就先走了。”
“好,那先生慢走。”曹丕絲毫沒有來時的熱情了,畢竟陳群已經站了出來幫他解決此事了,他只需等待結果即可。
陳群辦事效率也是極快,從府庫中取錢,召集壯士六十人,每人佩戴刀箭一副,馬一匹,便沿着曹沖的方向趕去,陳群為人也聰明,因為辦這件事的時候他沒有露面過一次,全部都是暗中操作。
當天他從曹丕府上出來的時還意氣風發,要幫公子解決事情,可是回到家冷靜之後才知道,那曹沖也是曹操的兒子,幫長子殺幼子,成與不成都是死罪,寶劍都收了,只得硬着頭皮辦事,然後回家等消息。
曹沖趕路很慢,因為那百名家丁沒有配備良駒,只得步行,因此三天行程方能抵得上騎兵一天,而且還是中間從不停歇。
反正曹沖不急於一時,正好還能經過洛陽,雖然遭到董卓破壞,之後恢復不少,過了洛陽,曹沖又繞到黃河附近遊玩,幾經輾轉,最後在長安郊外二十里紮營休息。
陳群派出的刺客團隊按照路程向涼州城進發,可是一路上竟然沒有碰見曹沖,也不知道是超過了還是沒趕上,於是又向前趕路,一直到長安城外百里才休息,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誰知道曹沖的車隊突然從北方出現,這些刺客心中大喜,便尾隨其後,等待機會。
鍾繇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來的時候滿面紅光,如今卻是滿臉灰塵,曹沖不得已現在城外休息,明天進城。對於安營紮寨,巡邏防衛,曹彪表現的非常負責任,親自帶領十多名家丁來迴轉悠,誰也不知道他轉悠什麼,但很認真。
那些刺客等的就是他們休息,將馬匹拴在離他們十多里遠的地方,每人手持彎刀,向著營帳逼近。
而在帳篷內,曹沖正在讀書,不是因為他喜歡讀書,而是這個環境中,不讀書也沒有其他事情做,只能聊作消遣。
周不疑更是有趣,竟然自製蒸汽發電機,而且還能生產出來蒸餾水,總的來說沒什麼用,他們沒有科技產品,自然用不到電力。
“前輩,你看怎麼樣?雖然說有點噪音,但還可以吧。”周不疑笑着說道。
曹衝上前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說道:“油機都沒有,這是怎麼發電的?另外這東西你是從哪學來的?”
“高中物理呀,上面說兩百多年前這種東西已經普及了,只是污染環境,已經拆除,不過仍有部分簡化發電機模型保存了下來而已,那時候好像是二十世紀末吧。”周不疑稍加思考道。
“你倒是聰明。”曹沖看着冒白氣的機器說道。
“前輩誇獎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外面草木發出沙沙的聲音,曹沖還以為起風了,哪知道片刻便聽到外面慌亂的聲音。
不等曹衝出去,司馬懿和鍾繇先跑了過來,“啟稟公子!有刺客!趕緊走吧!”鍾繇用着沙啞的聲音喊道。
“刺客?”周不疑面露迷茫,沒想到活這麼大還能遇見刺客。
曹沖瞬間明白,這肯定是斬草除根的計策呀!來不及細想,拉着周不疑就往外面跑,司馬懿手持寶劍斷後,鍾繇在前面護着周不疑和曹沖。
帳篷外的火把繚繞,不過已經散落的到處都是,百名家丁拿着木棍竟然排成了兩排,中間竟是十五歲的曹彪在指揮,能夠短時間擺好陣勢,當真不簡單!
“倉舒,先走!”曹彪喊道。
說他有軍事天才的確如此,但是這會兒將曹沖的位置暴露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那些刺客聞言亦是猛衝過來,十餘名家丁當場斃命!
“前輩,他們竟然敢殺人!”周不疑慌亂地說道。
“快跑!”曹沖可沒有時間討論這些東西,拉着周不疑就往樹林裏鑽。
鍾繇年紀稍大,鑽進樹林之中似乎不打算跑了,司馬懿見狀當即上前勸慰道:“鐘太尉,我們不敵也!”
“曹彪乃是你的學生,尚且能夠奮戰,你身為老師豈有逃跑的道理!”鍾繇沉聲道。
司馬懿啞口無言,逃也不是,上也不是,曹沖在旁實在看不下去了,隨即安排道:“兩位,曹彪此舉乃是掩護吾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對對對,時勢不在我們這邊,先走為妙!”司馬懿緊接著說道。
哪知道幾人說話間,曹彪帶着殘兵也跑向了這邊,那些家丁本來就不是專業打手,第一排被刺客衝散之後,第二排勉強支撐片刻,刺客死傷三十餘人,眾多家丁則是一鬨而散,僅有四十多名跟着曹彪撤退!
曹彪沒有想到的是曹沖竟然還在這裏站着!“你們為何不走!”
“公子力戰,吾等豈能退卻!”鍾繇這會兒又來了勇氣,曹沖在旁只能讚歎其忠義。
而周不疑比曹沖年紀還大,竟然站在曹沖身後,有些瑟瑟發抖,“前輩,我們該怎麼辦?難道要逃走嗎?”
“哎,打吧,你們腰間尚有佩劍,怕什麼!”
曹沖語氣中夾雜着害怕,但還是說了出來,司馬懿本欲撤退,但是沒人走,只得高聲道:“太尉與我保護曹沖公子,剩餘家丁士卒給我上!”
說罷,司馬懿首先沖了上去,曹沖懵了,“不是說好和鍾繇保護自己嗎?竟然沖了上去!”
鍾繇年紀大,毅然站在曹沖身前,曹彪見狀,隨即衝殺上去,三十餘名此刻皆是人高馬大,豈會懼怕眼前這群人,拿着手中彎刀,就像宰殺牛羊一般沖了上來。
雙方混戰,但曹沖一方總共五十人左右,仍舊處於劣勢,這時已經有五六名刺客繞到後方,鍾繇老當益壯,拔出寶劍直接上前刺去,黑夜之中,刺客辨不清方位,被鍾繇一劍刺殺,後面四名刺客映着月光看到鍾繇,猛衝而來!
曹沖已經拔出寶劍,將身旁手臂粗的樹榦砍掉,然後猛地揮舞起來,五名刺客欲要上前皆被鍾繇砍傷,奈何人多勢眾,鍾繇砍傷三名刺客后,反應不及,腹臂皆被划傷,嘴裏喘着粗氣。
那刺客顯然不準備要鍾繇的命,只是將他踹到在地,然後砍斷曹沖手中的樹枝,緩緩逼近,曹沖將樹枝丟下,重新拿起寶劍與之對峙,但身體卻在不斷地向後退卻。
至於他身後的周不疑早就沒了身影,那刺客揮舞着彎刀砍了過來,曹沖一個踉蹌躲過,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劍依舊不斷揮舞。
“前輩,出劍!”旁邊黑暗處傳來一聲大喊。
那刺客慌忙看向一旁,登時兩塊石頭前後砸來,一時間躲閃不及,刺客臉部被重傷,還沒有感覺到疼,曹沖的劍已經刺向他的胸口,鮮血順着鋒刃流向劍柄,曹沖嚇得慌忙丟掉寶劍,拉着周不疑就像黑暗處跑去。
“不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我犯罪了!”
曹沖邊跑邊畏畏縮縮地說道,周不疑看上去鎮定了許多,忙安慰道:“前輩,就算你殺人我也是協助作案,這裏是公元二百零八年,亂世殺人,何罪之有。”
“況且是為了防身。”
曹沖逐漸冷靜下來,這才想到曹彪等人還在奮戰,轉而悄聲趕回,那裏的廝殺已經停止,隱隱約約能聽到呻吟聲。
到了地方才發現,遍地屍體,其中尚有殘喘刺客,鍾繇仰天喘着粗氣,已經適應黑夜,見到曹沖回來,立即用劍擊打旁邊石頭。
曹沖尋聲靠近,那鍾繇咳嗽道:“先將刺客斬殺!免除後患!”
“他們已經奄奄一息。”周不疑在旁有些畏懼地說道。
“能夠前來刺殺我們的,全部都是死士,萬一他們恢復過來,豈是你我能夠控制的,還請公子速決!”鍾繇再次認真道。
曹沖不敢有違,反正剛才已經殺了人,也不在乎多殺幾個,恐懼漸漸消失,漸漸變成了一種習以為常的動作。
周不疑在旁也找到了司馬懿、曹彪,兩人均是不同程度地負傷,家丁則是餘下二十名傷員,其他人不是逃跑就是被殺。
直到早晨才收拾完畢,除了鍾繇傷勢嚴重,司馬懿和曹彪都沒有傷到腿部,因此勉強能走。
帳篷內,鍾繇躺着,司馬懿半坐着,曹彪拄着長槍半靠着,周不疑出去安頓傷員,曹沖則站幾人面前,臉色有些難堪。
“你們好好休息,我已經派人前往長安通稟了,不久便會來人護送吾等。”曹沖低聲說道。
司馬懿曹彪頷首,唯獨鍾繇低聲問道:“可知曉刺客是何人派來?”
曹沖保持沉默,許久方才說道:“去涼州城吧,鐘太尉先留在長安靜養即可,關於刺客的事情就不要追究了。”
“你怕曹丕我鍾繇不怕!”
“行了太尉,你不怕有什麼用,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司馬懿嘆息道。
鍾繇氣的直拍案牘,“大漢向來仁孝治天下,兄弟之間相殘,與河北袁氏有什麼區別!我回去定要告訴丞相,嚴加懲戒!”
曹彪一句話也沒說,司馬懿則是看向曹沖,鍾繇這種老頑固,比較認死理,一般人勸不了他。
“老師,這件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鍾繇還要開口,司馬懿示意他看向曹沖,那平靜地臉上露出了少有的陰狠。
“我們的家事就不牢各位操心了,都是小事情。”曹沖接著說道,臉上那和煦的笑容,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中午,長安北都尉帶領三百士卒將曹沖等人接入城中,這裏經過李榷郭汜等人的洗劫,少了許多繁華,不過也算得上當時的大城市。
郡守很是客氣地招待了幾人,光是兩名丞相的兒子,一名朝中太尉,足以郡守好生看待,在長安住了五日,由都尉府派人將曹沖送往涼州城,甚是安全。
許昌城中,陳群最先得到消息,說是鍾繇重傷,其餘人無礙,聽到此消息的陳群倒是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到曹丕府上通稟一聲。
曹丕顯得比較驚訝,只是在客廳內來回踱步,陳群立在一旁,“那鍾繇乃是朝中太尉,亦曾教導過我,為何能傷到他呢!”
陳群並不着急回答,而是為曹丕續上一杯薄酒,“長文為何一語不發?”
“啟稟公子,此番乃小事也,畢竟沒有人傷亡,雖然朝中得知消息,但沒有懷疑是吾等所為,因為曹沖無礙,我已經示意廷尉府,讓他們把事情粉飾成流民暴亂即可,幾十人全部身亡,死無對證。”
曹丕沒有多說,“也好,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後也不要過問了。”
“那曹沖呢?”
“由他去涼州城吧,希望他能和馬超和睦相處。”曹丕笑着說道,馬超如果不傻的話,斷然不會將其再放回許昌。
畢竟其父尚在朝廷。
而此刻涼州城內,馬超和韓遂已經開始商議對策,他們現在就像丈二和尚一樣,曹衝突然要來涼州城,朝中沒有一點風聲,也不知道來這邊幹什麼。
涼州地處西北,多以凶獸毛皮為衣物,茹毛飲血稀鬆平常,馬超的客廳內到處皆是獸皮鹿角,少絲綢之物,多列兵器酒壺。
招待客人皆是西北烈酒,牛羊之肉,韓遂此次也是從河西之地趕來,一是怕得罪曹丞相,二是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韓遂飲酒畢,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孟起(馬超字孟起)賢侄,我聽聞丞相二子要來,到底所謂何事?還請賢侄告知。”
馬超將酒杯放下,臉色的疑惑似乎比韓遂還要多,用手抹了一下嘴道:“我實在不知道,書信還是長安都尉府發來的,明日早晨便到涼州城。”
“哦?還有這等事情?”
“不瞞叔父,的確如此,今日權且歇息,明日便知其中緣由。”馬超為人實在,手下八位健將皆擁兵自重,有勇無謀也。
韓遂也不再多問,酒過三巡便回客府休息去了。
次日,馬超身穿錦袍,騎汗血寶馬,眉目有神,威風凜凜,不愧是西北好兒郎,身後八位健將,今日也全部到齊,韓遂身穿官服,優容華貴有幾分京都氣質。
諸將皆在城門口等待曹沖,都尉府士卒護送也不慢,辰時末趕到,曹沖在前,周不疑和曹彪分立左右,司馬懿與都尉分列兩隊,對於這種擺陣仗的做法,曹沖有些反感,但是看到對面的豪華陣容,曹沖只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威風,應該再列兩排士卒才是。
古人重禮儀,此舉無可厚非,馬超見到曹沖,首先下馬相迎,此時的馬超已經三十多歲了,絲毫不見老態,反而似二十多歲的青年。
“涼州刺史馬超拜見公子。”馬超說罷,左右跟着行禮。
曹沖活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行禮,心中相當激動,立即回禮道:“將軍有禮,前來叨擾,還勿見怪。”
“哪裏哪裏,城中已備好宴席,超在前帶路,公子請。”馬超依舊客氣道。
曹衝心中不住地感嘆,有面子真是好,一群人圍着你轉,周不疑緊跟着曹沖後面,頗為低聲地說道:“前輩,西北果然猛將如雲,在這裏恐怕不好混呀。”
“那倒未必,咱們定能在這裏立足腳跟。”曹沖很是信心地說道。
周不疑沒有反駁,經過上次刺殺事件之後,周不疑只覺得古代危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此次設宴,馬超顯得相當大方,在酒桌上無所不談,大多是恭維曹丞相的話,誰讓人家是大地主,自己是小地主呢。
曹沖只是稍微喝一點酒,馬超則是大碗大碗地喝酒,半個時辰過後,眾人醉意朦朧,開始相互聊天,馬超離曹沖最近,便故作試探道:“公子此來所謂何事乎?”
此刻曹沖比較清醒,看了看周圍,三五一群聊得火熱朝天,良久方才回答道:“實為將軍之父親也。”
“公子可真會說笑,父親在朝為官,有何危險?”
曹沖將酒杯放下,臉色突然認真地說道:“將軍在涼州城自給自足,難道不知天下紛亂乎?我父親已經發兵東吳,涼州能長久乎?”
“丞相難道還要攻打涼州?”馬超將信將疑道。
“沒錯,但老將軍對大漢忠心耿耿,朝中眾人皆知,待到丞相平定天下,汝家必能顯赫一時,我前來也無其他事情,就是想給將軍幾條建議。”曹沖煞有其事地說道。
馬超多年未曾出過涼州,自然不知外面局勢,對於曹沖的話倒也有些相信,遂繼續問道:“不知公子有何見教。”
就在這時,韓遂也來敬酒,曹沖當即低聲道:“容后再敘。”
馬超不敢多言,自顧自喝起酒來,韓遂在遠處早看見曹沖馬超交頭接耳,所以前來敬酒,打斷他們的談話。
“公子從許昌而來,一路跋涉,甚是辛苦,西涼雖無美酒,薄待公子,還請見諒。”韓遂言語很是客氣。
“承蒙厚愛。”曹沖說著將烈酒一飲而盡。
“韓將軍真乃豪傑也,掌管西北多年未曾有亂,我父親對此甚是佩服,全賴將軍之功也。”這話完全是客套話。
可能韓遂喝多了,直接說道:“丞相所言極是,這西北涼州,若無老夫坐鎮,早被戎狄羌族佔去,還望公子多多美言幾句才是。”說話間毫無顧忌,要知道馬超還在旁邊坐着,一言不發,眼神中儘是憤怒!
“公子慢飲,日後有什麼問題儘管去西北找老夫,絕對不會有任何憂慮!”韓遂得到兩句褒獎,心中十分高興,直接端着酒杯回去了。
馬超注視着韓遂離開,直接哼了一聲,低聲道:“老匹夫!”
曹沖聽得仔細,轉而對着馬超說道:“將軍,韓公真英雄也,涼州外接壤羌族戎狄,北時有匈奴來犯,能夠保涼州百姓安全,實乃不世之功也。”
聽聞此言,馬超瞬間來了氣,似有所顧忌,只是低聲道:“那老匹夫何德何能,竟然敢來邀功,他駐紮西北,靠羌胡叛軍起家,順勢而為,方有今日,年年在西州城駐紮,自董卓造逆以來,多年未曾出兵,涼州能有今日,乃我父親為之!”
“原來如此,將軍受委屈了。”曹沖安慰道。
“今日酒會暫且如此,還請公子見諒。”馬超說完直接起身回內府去了。
曹沖看着離去的馬超,心裏覺得在西北立足並沒有那麼難,常聽人說馬騰和韓遂為知己,其子輩亦是和睦,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韓遂在遠處見到馬超不悅離開,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又端着酒杯走了過去,曹沖正準備起身,見韓遂來,當即行禮,不待曹沖說話,韓遂便先問道:“孟起何故離席。”
曹沖臉色故作難堪,似有難言之隱。
“公子但說無妨。”
“馬將軍說涼州安定皆是他父親功勞,韓公卻不知謙虛,暗自誇大,不免有些丟人。”曹沖很是為難地說道。
韓遂臉色飄忽不定,將酒一飲而盡,也離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