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試探
面對劉家主的建議，左寒柏有些猶豫的看著兒子，並非他不願意，而是他心中着實有些顧慮。
其實自左桐坤出生以來，他就很少與同齡孩童玩耍，不是左家沒有，畢竟從族中選幾個與左桐坤同齡的玩伴還是很容易的，況且很多有兒女的左氏族人都很樂意讓孩子與家主之子玩耍。
而之所以左桐坤身邊鮮少出現玩伴，完全是因為但凡左桐坤與同齡孩童在一起，過不了片刻，別人家的孩子就會哭得撕心裂肺昏天黑地。
可讓人詫異的是，偏偏任何人都不見左桐坤有什麼欺負他人的舉動！
這樣時日久了之後，一方面左寒柏夫婦莫名奇妙的同時也不願兒子背上欺人的名聲，另一方面那些孩童的父母也鮮少願意帶孩子來與左桐坤玩耍，便造成了這種局面。
可他們哪裏知道，左桐坤稚嫩的外表下，是一個成熟的靈魂，哪能耐得下性子與兩三歲的小孩子玩到一起，自然是想辦法把自己搞的生人勿近最為方便。
左寒柏正自猶豫間，一旁的左李氏卻心如明鏡，看出了丈夫的心思，微笑着將懷中的左桐坤放在地上，起身沖劉家主施了一禮：“劉世伯此言甚妙。”
左寒柏見狀楞了一下，只見自己愛妻禮數周全的說道：“坤兒自小就少有能玩得來的玩伴，我見他與令孫女年歲一般，多親近親近自然是好的。”
“況且劉世伯與我夫君有事要談，我一個婦道人家與其留在這裏讓你們多有不便，倒不如帶着他們去玩耍片刻。”
“賢侄媳說的哪裏話。”劉家主受了左李氏一禮，捋須笑道：“倒是我這個不懂事的孫女要你勞心勞力了。”
“劉世伯客氣，不妨事的。”左李氏說罷沖左寒柏與劉家主欠了欠身，便一手牽着左桐坤一手牽着劉家主孫女走出了花廳。
左桐坤始終乖順的任由左李氏牽着，只是時不時的沖那小女孩做個鬼臉，表達自己對她的不歡迎。
而那小女孩卻不以為意，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左桐坤，一雙大大的眼睛靈動非常，眨眼時忽閃忽閃很是可愛。
左李氏見兩人這般，也不多做干涉，只是笑眯眯的一手牽着一個緩緩走着，不一會，就來到一處庭院。
這處庭院內空間並不大，並沒有什麼高大的樹木，反倒是花草繁多而精緻，爭奇鬥豔好不美觀。
庭院中還有一灣淺淺的池塘，池中幾尾錦鯉游來游去，塘邊有個乘涼的亭子，內設石桌石凳，坐在其中又能賞花又能觀魚，着實是個散心的好去處。
左李氏帶着兩個孩子進了庭院，逕自坐在石凳上，略顯慵懶的對左桐坤說道：“坤兒，這是小雨，她比你大一歲，所以你該喚她姐姐。”
左桐坤撅了撅嘴，有些不情願的掃了名叫小雨的小女孩一眼，顯然是不願喊的。
可他平日裏極聽左李氏的話，況且這般作態也是有着自己的盤算，便不情不願的說道：“哦，小雨姐姐。”
這小雨此時倒是極為懂事，笑着應了一聲，然後就自然而然的去牽左桐坤的手。
左桐坤故意躲了一下，然後又在母親略帶威懾的目光中伸出手去，任由小雨牽着他的手。
“坤兒乖。”左李氏見狀笑道：“坤兒你帶着小雨去玩耍吧，記着莫要出了庭院。”
左桐坤不情願的應了一聲，甩開小雨的手，卻依然聽話的帶着小雨向池塘邊走去。
左李氏看着兩個孩子小小的身影，嘴角淺笑的安坐亭中，一邊吩咐丫鬟準備些茶水點心，一邊遠遠看着兩個孩子玩耍。
來到池塘邊，左桐坤也不理會身旁的小姑娘，只是蹲下身撿起一塊扁平的石頭在地上挖土。由於池塘邊土質潮軟，所以左桐坤腳邊很快就聚起一小堆土壤。
一旁的小雨好奇的走上前來，蹲在左桐坤身邊，伸手去拿左桐坤手中的石頭，開口時聲若銀鈴：“桐坤弟弟，我來幫你。”
左桐坤的手背冷不丁被小雨的手指觸了一下，立即不滿的撅着嘴瞪了她一眼，丟掉石塊看了眼腳邊的泥土，將兩隻白嫩嫩的小手在土裏蹭了蹭，然後飛快的往自己臉上抹了幾下！
緊接着，左桐坤帶着滿臉的泥痕，在小雨詫異的目光中轉身向左李氏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指着小雨嚷道：“娘親！她欺負我！她將土弄到我臉上了！”
庭院中眾人的注意力全在兩個孩子身上，早將一切盡收眼底，見狀均感好笑，有幾個丫鬟僕役低頭艱苦的忍着笑，雙肩抖個不停。
而站在左李氏身邊的夏荷更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驚覺之後連忙拿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左李氏聽到。
左李氏看着面前不停叫嚷的兒子，再看看遠處呆怔怔不知所措的小雨，不禁以手扶額，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的感覺。
左桐坤叫嚷了一陣，就一頭扎進母親懷中不願離開。
只是眾人不知，此時一副頑童作風的左桐坤心中卻是驚駭不已，琢磨起了這個小雨的來歷。
原來小雨剛剛觸及他手背的一剎那，左桐坤只覺得對方指尖處湧出一股極其微弱的異樣寒流，仿若小蛇一般要穿透皮膚鑽進他的手臂！
察覺到異樣的左桐坤當機立斷扮作厭惡模樣，耍了個蹩腳的惡作劇回到母親身邊，然後就死纏着不再離開。
不過這一幕落在不明真相的眾人眼中，完全就是兩個孩童間的玩鬧，是以根本無人知曉兩個當事人心中各自轉着什麼念頭。
而躲在安全地帶的左桐坤忽然想到了什麼，偷偷掃了一眼小雨，隱隱明白過來，頓時心中一寒：你個老妖婆，想吃小爺豆腐！呸！
反觀劉小雨，彷彿剛剛才回過神來，癟着小嘴，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一臉委屈的模樣，讓身為人母的左李氏心中一軟，忙將左桐坤交給夏荷帶走，上前抱起劉小雨安慰起來。
直到小雨不再哭泣，左李氏又用茶點果脯哄的她破涕為笑，這才帶着她回到了花廳。
劉家主正與左寒柏商量着什麼，見只有左李氏與孫女回來，卻左右不見左桐坤。心中疑惑間，就見孫女忽然一臉委屈的來到自己身邊，眼中淚珠滾動可憐得很，心頭更加疑惑。
“劉世伯見諒，是我照顧不周。”左李氏見狀暗道一聲白費功夫，面上不好意思道：“坤兒頗有些怕生，兩個孩子玩耍了一陣，終是沒能玩到一起，卻是讓小雨這丫頭受委屈了。”
“不妨事，不妨事。”見左李氏先告了歉卻不說緣由，劉家主也不好多問，起身笑着沖左寒柏道：“賢侄，既然此間事了，老夫便告辭了。”
“還有，老夫答應賢侄的事情定能辦到，還望賢侄好好考慮，我靜候佳音。”
左寒柏起身拱手：“一定，一定。”
將劉家主祖孫送出左府，左寒柏才來得及詢問妻子發生了何事，聽妻子生氣說了，頓時笑道：“坤兒還未滿四歲，正是隨心所欲的年齡。”
“往日裏他喜怒便全在臉上，不喜歡自然就會表現出來。如今能忍那女娃這般久，也算懂事了。待他長大些自會成熟些，娘子也莫生氣了。”
“我豈能不知道這個！我是氣……哼！”左李氏橫了丈夫一眼，氣呼呼的坐了下來。
左寒柏見狀頗感疑惑，給妻子倒了杯茶問道：“娘子究竟因何氣惱？”
“夫君！你當時是沒看到坤兒有多笨！”左李氏飲了口茶，柳眉一抖再度站起身，雙手來回比劃道：“他既能想到要污衊他人，怎能想不到隱秘行事！怎能不栽個實實在在的贓！”
“他若能先把人引到無人處，再想法子將小雨的手弄髒，然後再把土抹到自己臉上，到時那小雨便是百般狡辯，又有誰人會信！”
“真真笨死！也不知平日的聰明伶俐跑到哪裏去了，到讓我這當娘的在那糟老頭子面前掃了面子！”
左寒柏聽罷，登時目瞪口呆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一會才從合不攏的嘴裏吐出一個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