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學會失足

第2章 同學會失足

馬天佑不再想這什麼沙雕系統的事,音響中換上一盒磁帶,又倒在床上思考人生。

“嘟……”書桌上,剛才順手扔那兒的BP機突然動了。

這台馬天佑年初才配的中文尋呼機,摩羅牌的,裸機價3000多塊,加上一年服務費1800,總共花了5000多塊。

鎮長簽字,單位給報銷了。

馬天佑抓起BP機一看,是一部座機號碼。

宿舍里沒座機,現在裝一部那玩意兒要花五六千,他還裝不起私人電話。

BP機又震兩次后,馬天佑才慢條斯理進了辦公室,撥通這個似乎很猴急的號碼。

電話那頭,是高中同班同學盧遠,綽號盧毛驢,現在應該還是縣城一家銀行儲蓄所的臨時工,十五六年之後,終於搖身一變,成為身家過億的大老闆。

盧遠,算是馬天佑在高中年代的一個死黨。

盧遠告訴他,明天去天池山的同學聚會,上午9點半在縣城北門汽車站碰頭后一起趕車。

翌日早上,馬天佑上街吃過早餐,在政府門口那家理髮店推掉了頭上郭天王似的蘑菇頭髮型,剪了一副寸頭。

取出皮夾,發現裏面就剩200多塊錢了,又去辦公室打開上鎖的抽屜,找到沒來及存入信用社的2000多塊公款,順手取了500塊,算暫時借用了。

這都快上午9點了,趕班車去縣城,時間上來不及了,馬天佑在街上攔了一輛摩的,花15塊錢趕往賢柏縣城的城北汽車站。

白龍鎮距離城北汽車站大概有15公里,馬天佑準時趕到城北汽車站,一眼望見一夥穿得有些土氣的年輕男女。

中間個高塊頭大的那個,正是身高接近185,壯得跟一頭熊似的盧遠。

然後,還有張峰,李小斌,胡燕,楊梅,張雪梅……

馬天佑一一記起了這些年輕版的面孔。

哦,還有楊梅身邊,有點不苟言笑,臉上看起來有些冷淡不群的那位美女同學。

她姓安,單名一個靜字。

這位可是賢柏中學91級出了名的大美人,長得那是真叫一個漂亮,有身材有模樣,見了她,是個男的就得流口水。

前世這個年代,包括後面20多年裏,馬天佑跟這位美女同學都談不上有多熟,只知道她跟自己一樣,先後離了兩次婚,後面幾年一直都單着。

安靜跟馬天佑不是同一個班的。馬天佑在91級一班,念的是文科。安靜是五班的,理科生。

在場的同學,大多都是91級一班的,還有安靜等兩三個同級的理科生。

這個年代的同學情誼是率真又質樸的,特別是高中同學。

現在大家高中畢業4年了,馬天佑22歲,參加工作兩年,但他還不是最早上班的。

開往天池鎮的班車上,盧遠悄悄跟馬天佑說,安靜剛分到禹南市工行了,是真正的人事分配。

馬天佑記得,這位安靜同學好像是省城財大畢業的,正兒八經的重點大學,只不過高考分數差了一截,家裏託了關係,走的是委培生。

馬天估知道,盧遠這廝一直喜歡着心目中的這位青梅竹馬,他內心狂野,美夢無數,偏偏就是不敢找人家開口表白。

天池鎮距離縣城有20公里,從北門車站出發時,這趟車上還空着10來個座位。

班車剛開出縣城幾公里,又停在一個路邊小站候客。

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趕到天池鎮,已經上午10點半了,20公里路硬是跑了50來分鐘。

從縣城出發的一夥同學有15人,到了天池鎮,馬天佑才知道還有5個家在附近鄉鎮的91級同學,一早就在天池鎮候着了。

今天總共20個同學聚會,有幾個不是同班的,馬天佑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了。

在盧遠、楊梅,還有一個叫胡燕的女同學召集下,大家湊在一塊簡短商議后,一致決定先在街上買酒水吃食,中午去天池山野炊。

也沒搞什麼AA制,就是大家隨興湊點份子錢。

馬天佑拉開手包,順手掏了200元遞給楊梅,跟着就有人起鬨,說是終於親眼見着大款了。

最後,20人湊了700多塊錢,在這個年代包兩桌席都綽綽有餘了。

天池山上無天池,它只是一座300多米高,滿山怪石嶙峋,大樹蔽日的小山。山上有座小廟,名為天池廟。

春天的天池山最是迷人。桃花、櫻花、梨花、茶花、梔子、丁香、三角梅……

叢叢亂石間,它們競相綻放,雜花生樹,暗香襲人,如同一個天然園林。

馬天佑記得,高中年代以後,每隔幾年,總會有同學邀約到天池山一會。

在半山腰一處林間草坡,一夥同學圍坐下來開始野餐時,馬天佑腦子不斷蘇醒着有關天池山的前世記憶。

看着眼前這一張張或嬌美或俊朗的面孔,一時恍如隔世。

高中年代的馬天佑作文寫得好,一手鋼筆字又很漂亮,當年在學校的高考動員大會上,他還代表高三學生,上台宣讀過自己寫的迎考檄文。

賢柏中學91級11個班,600多個學生,很多人都算認得馬天佑。

野餐自然有酒,啤的白的,馬天佑來者不拒,自己也主動站起來打了一圈酒。

前世馬天佑人到中年,越混越差,跟這幫同學的交往漸漸淡了,這一世他自然想撿起這份單純的情誼。

前一世走過很多地方,認識過很多人,最後方知當年這些同學之間的感情如何彌足珍貴。

哪怕十年不見,哪怕學生年代並不相熟,大家見着了就真的很開心,相互給對方留有一份有關青春的美好記憶。

無關地位,無關身份,無關世間所有必須忍受的苟且。

所以,馬天佑今天很開心,也是真開心,最後迷迷糊糊的,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折開包里的紅嬌煙,一根根散去,那些抽煙的男同學紛紛都嚷了起來。

馬天佑沒想過什麼顯擺,不就是18元一盒的煙么。

那些同學,也沒人覺得他顯擺,一個財政所副所,抽一盒這樣的煙不是很正常么。

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馬天佑借口尿遁,拎着手包,爬上不遠處有兩層樓高,看起來像一個豹子頭的大石堆。

石堆頂上有一大塊平地,一棵高大的菩提樹,伸展出巨大的枝冠,綠蔭如蓋,幾乎完全擋住了石堆上方火辣的陽光。

馬天佑躺下來,枕着山石,吹着山風,沉沉睡去。

眼前終於看不見那每隔一段時間就來煩人的機械提示——

“系統尚未載入,宿主是否接受……”

馬天佑做了一個夢,夢見前世再婚後生下的3歲小女兒,胖乎乎小手裏拿着一支蠟筆,在他臉上猛戳一氣。

夢中,他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也知道從此跟女兒時空兩隔,不由一陣揪心不止,忍不住要潸然淚下。

突然間又醒了,卻見盧遠手裏拿截樹枝蹲在一邊,一臉壞笑。

弄醒了馬天佑,盧遠也一屁股坐下來,從馬天佑手包里掏出一盒紅嬌煙拆了封,取根煙點了,煙盒又扔給馬天佑。

“就知道你小子躲這來了,起來抽根煙,醒醒酒。”

馬天佑也爬起,取根煙點了。

“馬兒,最近在白龍鎮混得不錯嘛,這煙不錯,夠檔次,聞着都覺得舒服。”

“你又不是不知道,白龍鎮那種小地方也就那樣了。毛驢,你最近咋樣?”

“還能咋樣,在儲蓄所打雜4個月了,頭一月才給老子120塊,現在也只有160,正式工中間,最低的都特么沒低過600。”

“那你……”

馬天佑發現盧遠示意他噤聲,順着盧遠視線望去,原來聚餐的同學都三三兩兩散開了,前面有4個女生一路說笑着,正朝這棵菩提樹走來。

是楊梅,安靜,胡燕,還有張雪梅。

待幾個女同學走近時,石堆上,盧遠又一把按倒馬天佑,示意先躲起來。

馬天佑知道,這傢伙大概想偷聽女同學聊天,然後再冷不丁冒出來嚇人一跳。

4個女同學果然在這處石堆下停步,坐在樹蔭中嘰嘰喳喳,先是回憶高中年代在天池山組織的春遊,接着又跳到了私密的對象問題。

“燕子,前段時間,我聽說你跟一個郵電局的談上了,成了嗎?”

馬天佑聽出來,這是3班的張雪梅在問跟他同班的胡燕。

“談什麼談呀,都是我媽非要去見的,後面吃了一頓飯我就躲了。”

“對,那傢伙我見過,88級的,個頭不高,長得也不好看,為人也有些小氣。這樣的人,哪能配得上我們燕子。”

馬天佑知道,替胡燕說話的是楊梅,性格活潑,說話也是心直口快的風格。

幾個女人聊到談對象,話題就扯開了。一聊開來,4人中間只有張雪梅現在有男朋友。

安靜沒怎麼說話,別人問到她時,她只是說還不想談。

倒是楊梅補充說,從高中開始,到現在大學畢業,這些年來追安靜的男孩子不少,可安靜跟男生連拉手的事都沒幹過。

馬天佑很是意外,他記得前世大概是明年國慶,安靜就在禹南結婚了,老公是市公安局的,只是後面不到一年又離了。

馬天佑還記得,那天盧遠在禹南參加了安靜的婚禮,晚上專門跑到白龍鎮找他喝酒,最後喝得一塌糊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然後發誓要出人頭地,要讓安靜將來後悔沒接受他盧遠。

其實,這貨當年直到安靜結婚,都壓根沒敢跟自己青梅竹馬的女神告過白,馬天佑更不清楚當年的安靜是如何看待盧遠的。

後來安靜到了30多歲才又找了一個,沒幾年又離了。

馬天佑知道這些事,也是盧遠告訴他的,大概實在是因為安靜太漂亮,這種事聽過一回就記下了。

這般胡思亂想着,突然被盧遠拽着胳膊一提,馬天佑整個人就站了起來。

“系統尚未載入,宿主是否接受……”馬天佑眼前又出現了這行提示。

“還有完沒完了,我接受行了吧。”

馬天佑在意識中噴了一句,跟着感覺身體一僵,像是被什麼控制了,眼前一根系統載入的進度條也開始了。

旁邊,盧遠一把摟住馬天佑,朝石堆下哈哈大笑起來。

“同學們,你們搞對象要求也太高啦,我正式舉薦一位,咱們的馬大才子,人家可是也長得一表人才,有沒有人願意收了他呀。”

下面的女同學們抬頭一望,紛紛笑罵起來。

“好你個盧遠,男生偷聽女生的牆根,還要不要臉啦。”

“我這可是真誠建議,哎,咱們的馬大才子也沒女朋友,胡燕,你們倆也是郎才配女貌,給人家馬兒一個機會唄。”

“只要你盧遠敢跳下來,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呀。”

“好,為了兄弟姐妹的幸福,我盧遠今天就是摔斷腿又如何。”

說完,盧遠作勢要抬腿一跳。

本來只是裝腔作勢一番玩笑,不想今天喝酒太多,下盤不穩,眼看就要失去重心摔下去了。

出於本能自救的下意識動作,盧遠剛離開馬天佑肩膀的左手又往回一撈,這一下他自己倒是借力站穩了,馬天佑突然就被帶飛了。

豪無防備的馬天佑,身體本來正處於僵直狀態,這一下如同倒栽蔥一般直落而去。

石堆下面還是石頭,遍地亂石。

“天啦……”

砰的一聲過後,地上的女同學都尖叫起來。

“盧毛驢,你個狗日的……”

馬天佑腦海中沒能來得及罵完,眼前突然黑了……

……

“謝天謝地,馬兒醒了!”

“你們誰有手絹,給他包紮一下啊……”

“安靜怎麼樣了,沒事吧……”

“楊梅,你照看馬兒,我去看看安靜……”

馬天佑有了意識之後,聽到了一陣嘈雜慌亂的聲音,男女混在一起,男的那嗓子有點像是盧遠。

他感覺頭暈,努力睜開眼睛時,眼前景象又矇著一層詭異的血紅色。

直到有隻手拿着手絹,在他臉上擦拭一陣后,再睜眼時,眼前才復歸明亮清凈的五顏六色。

“馬天佑,你感覺怎麼樣,頭暈不暈啊?”

“嗯,有一點暈……”

馬天佑被楊梅扶起身,手摸着有些刺痛的額頭,四顧片刻,只見前方不遠處,安靜半躺在一片草地上,一手按在腰間,臉色慘白,表情很是痛苦的樣子。

樹林邊上有一條上山的小徑,距離此處幾十米遠的高坡,還有七八個同學正飛奔下來,亂嚷嚷喊着:“怎麼啦怎麼啦?”

“剛才怎麼了?”馬天佑問楊梅。

“你跟盧遠在上面鬧啊,你這突然一腳踩空,摔下來了……”

馬天佑有些明白了,又看看那邊地上被盧遠等人圍住的安靜。

“那安靜她又怎麼了?”

楊梅皺眉,臉色不大好看了。

“還說呢,你要不是撞上她了,肯定摔上那塊尖石頭了,就差了那麼一點點。知道不,安靜救了你一命!”

馬天佑傻了,這特么哪是我老馬乾的事,要怪也只能怪盧毛驢啊。

這時候,高坡上那些同學也過來了,有些人來看馬天佑,有些人又去圍住安靜。

盧遠招呼大家散開點,讓安靜透口氣,又拉住馬天佑往外面走了幾步:“馬兒,你沒事吧?”

“應該只是一點皮外傷。安靜她咋了?”

盧遠突然壓低了嗓子:“麻煩大了,她說雙腿都動不了。我估計,讓你小子給撞斷了……”

一聽這話,馬天佑又回去一瞧,安靜半靠在胡燕身前,雙手按在大腿上,臉色慘白,眼淚直流:“嗚嗚嗚,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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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願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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