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程靜書望着他。
近乎痴迷。
那樣冰冷的面具,在夜裏都閃着寒光,可只有她知道那面具的觸感有多柔軟。
她竟透過這面具看到了暖。
這是她的厲北廷啊!
是用極盡寵愛四個字都無法形容得透徹的厲北廷啊!
上一世的她可曾想過他們之間會有這麼一天,會有這麼一個她只是靜靜看着他就覺得很幸福的一天?
自然…是不會想到的。
程靜書感慨不已。
最後一針落下后,她起身添了些火,在紅燦燦的火光中替男人擦去額上虛汗,柔聲道:“王爺,別怕!今生,我定會守護你平安無虞、幸福順遂。”
一盞茶后,她起針。
她高喊着:“楚衣,替王…逐墨公子準備一套乾淨的衣物,再準備浴桶、熱水。”
靠在洞口外頻頻打着哈欠的楚衣聽到這話,差點跌倒。
他聽到了什麼?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心想:方才我定是睡著了都開始做夢了。我是有多希望王爺能娶到王妃?竟然做出這種羞恥的夢!得虧王爺不知道,否則豈不是要打斷了我的腿?
楚衣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黑夜、勁風的山間…舞劍。
他要保持清醒,保護王爺和未來王妃。
半晌沒聽到回應的程靜書又喊了聲:“楚衣!”
楚衣“嗯”了一聲,這次卻不敢貿然衝進去了。
他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程靜書將方才的吩咐重複了一遍。
楚衣石化。
他喉嚨滾動,不確定地問:“程小姐,您要給公子…沐浴?”
“嗯。”
逐墨的寒毒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當下,她只能施針拔毒輔以葯浴,看看是否能逐步緩解。
楚衣仍是不可置信,他磕磕巴巴地說:“程小姐,雖然吧、公子對您的確有些不同,但公子已處於潔癖晚期,他醒后得知您替她沐浴,怕是饒、不、了、您,也饒、不、了、我吧!”
“情勢所逼。”
“那也不行啊!”
“楚衣,事急從權,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楚衣糾結了半晌,只能照辦。
反正他已經決定了,一旦東窗事發他就把事情全推給程靜書。
他家王爺對待他和對待心愛女人應該會有一些差別吧!
哎……
想想就很心酸啊!
……
山洞內。
程靜書小心翼翼地將男人的手指割開了一個口子。
這種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可就是沒來由地覺得緊張。
大概是從前她不知道他是何人,只將他當作尋常病患,而如今她已經認出了他,就難免有一些別樣的情緒。
生怕…弄疼了他。
程靜書索性取下了自己的面紗,替他吹着。
一聲聲喚着:“王爺,不疼,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青黑的血液順着指尖那道口子往外流。
她尋了個破碗接着。
待到血液中青黑之色淡了一些后,她才替他止血包紮。
男人仍是冷得發顫。
她雖看不見他的牙齒,可依然聽得到他牙齒間碰撞的聲音。
此刻的程靜書多希望自己就是個暖爐,能不斷釋放出光和熱,能讓他冰冷的身體回暖。
楚衣很快回來,閉着眼睛將一應物件送了進來。
程靜書見他雙眸緊閉的樣子,疑惑道:“你眼睛怎麼了?”
“程小姐,我什麼都沒看見。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就當我不存在。”
程靜書:……
她說:“我需要你幫忙燒水,將水倒進浴桶。”
“好。”
“睜開眼睛吧!別燙着了。”
“我可以的,我內力……”
“行吧!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們內力深厚,閉着眼睛也能視物。”
楚衣被噎了一下,解釋道:“程小姐,我絕沒有顯擺的意思。”
“我習慣了。趕緊燒水,別耽誤!受苦的是你家公子。”
“好。”
程靜書脫下外袍,將逐墨包得嚴嚴實實的。
她一邊搗碎藥材,一邊想着等逐墨醒后她該怎麼跟他說他們之間的那些前塵往事。
想着想着她就入了神,直到一聲慘叫傳來。
程靜書循聲看去就看到楚衣捂着手跳了起來。
程靜書:……
她起身,將披在逐墨身上的外袍穿在了身上,笑着問:“燙到了?”
楚衣嘴硬,道:“沒有。”
程靜書憋着笑,問:“那你捂着手做什麼?攤開給我看看。”
楚衣後退了一步,把手背到身後,道:“我真的沒事。”
“行了!彆扭什麼?我和你主子現在只能指望你,你的手要是廢了,我們怎麼辦?我是無所謂了,可你家主子有什麼閃失,你承擔得了嗎?”
楚衣仍是緊閉着雙眼,卻猶猶豫豫地伸出了手。
程靜書將他拉到一旁,掰開他攥在一起的手,看到掌心猙獰的傷口時,她柔順的眉蹙了蹙,道:“你和他還真是一個德行,真能忍……”
“不疼的……呲——”
程靜書收回按在他傷口上的手,挑眉道:“不是不疼嗎?”
楚衣:……
他錯了。
未來王妃不好惹啊!
他老老實實地認慫:“程小姐,你能幫我處理一下嗎?”
程靜書“嗯”了一聲,先用藥草替他消毒,而後從荷包中摸出一瓶淡黃色的瓷瓶,道:“自己抹還是我幫你?”
楚衣自是不敢勞煩未來王妃。
程靜書料到這個答案,故意逗他:“你閉着眼睛能塗藥?”
“能。”
“我這葯價值連城,是我自己調配而成,若是有一丁點兒的浪費我都會很心疼的哦!”
楚衣:……
比起浪費價值連城的藥膏,他更害怕和未來王妃有任何肢體接觸。
他接過瓷瓶,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
程靜書暗笑。
從前那個和她相互看不順眼的楚衣其實也很可愛嘛!
偏生那時候,她只知道和他對着干,尤其喜歡看他在厲北廷的面前打她的小報告卻反被厲北廷教訓的樣子。
她對不起的人又何止厲北廷一人。
程靜書覺得她也該對楚衣好一點。
所有真心對待厲北廷的人都值得她傾心相待。
“嗯……”
逐墨囈語着,雙手下意識地緊握。
程靜書以為他醒了,湊近去看卻發現他仍暈着。
她盯着那雙眼睛,心忍不住狂跳如擂鼓。
“王爺,馬上就不冷了,也不會痛了,你再忍忍……”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代你受這苦楚。”
“要讓我知道何人給你下了寒毒,我肯定弄死他,到時候給他下個比寒毒還要烈的葯。”
……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一直到葯浴備好才停下。
她喊楚衣來替逐墨寬衣。
楚衣拒絕。
程靜書不解:“這裏只有我們三個人,逐墨暈着,不是你替他寬衣就是我,你確定要讓我來?”
“嗯。”
“你…是不敢?”
“怎麼可能?”
“那你怎麼能讓我來?你家主子不是潔癖晚期嗎?你連他的衣服都不給我碰,現在讓我碰他的肉、體!難不成逐墨的衣物比他本人還有矜貴?”
楚衣為難。
他家主子沐浴從不讓人伺候,都是自己親力親為。
上一次無意中闖入浴室的下人直接被他一掌掀飛,貶到了外院洒掃。
那人直到現在提起都還心有餘悸。
他可不想步那人的後塵啊!
他麻溜地跑了。
程靜書瞠目結舌。
她無奈,只能自己上了。
她默念着清心咒,然而手碰到男人腰間系帶時仍是顫抖着的。
她呢喃着:“情非得已,情非得已,情非得已。”
反正,算起來,她也不是第一次窺伺他的胴體了…啊呸,不是窺伺,是看…正大光明地看。
她費了大力氣,累得出了一身汗才將男人抱到浴桶里。
極致的冷遇到極致的熱。
逐墨瞬間低吼出聲,渾身緊繃。
剛勁有力的手臂緊緊抓着浴桶邊緣。
他似乎不願意待在浴桶里,掙扎着要出來。
程靜書按住他的肩膀,卯足了力,感覺手都快要斷了,勸着:“別動!”
收效甚微。
她根本拗不過逐墨。
她急了,眼瞅着他就要將浴桶都震開了,她下意識地大聲吼道:“你別鬧了!能不能乖一點?還想不想好好活下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奇迹般地……
逐墨掙扎的動作停了。
他無意識地喊着:“我乖,你能不能不走?”
程靜書紅了眼睛。
她發哽道:“你忍一忍,我不走,我陪着你!以後不管多難我都陪着你,一起痛、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幸福,好不好?”
她輕拍着他的背,眼中只有深切的心疼,並無任何雜念。
她說:“很快就好了!”
慢慢地,逐墨乖乖地靠坐在了浴桶里。
一整夜,他痛苦煎熬,隱忍不發;
也是一整夜,她幾度哽咽,心疼難耐。
終於熬到了天亮。
程靜書最後一次加入沸水和葯汁,一盞茶后將他抱了出來。
男人此刻很乖很乖。
好像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會反抗。
程靜書替他擦身,為他穿上嶄新的衣裳,笑着說:“本大小姐還沒這樣伺候過人,你成為了我兩世為人的第一次,有沒有很開心啊?”
男人不答。
她繼續說:“我現在要是把你的面具取下來,你又能拿我怎麼辦呢?”
男人仍然不答,長睫柔順地耷着,乖得不得了。
程靜書放在他面具上的手忽然就頓了頓。
她收了手,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道:“算了!本大小姐不做雞鳴狗盜之事,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為我卸下面具。”
白輕語口中的天人之姿,她早已神往。
大哥哥和司馬季口中會惹出亂子的傾城容顏,她也欲一窺究竟。
可就是因為太過神往,所以誠惶誠恐。
她想……
這樣的厲北廷,值得她等待。
她正想差楚衣去弄些稀粥之類的吃食就聽到楚衣喊着:“程小姐,不好了,有人找過來了!”
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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