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結局篇八
一轉眼，五日已過。
在這幾天裏，懷清城成為秋寧國另類的存在，仍然姓秋，卻不是秋寧皇的秋，而是秋滄景！
他才是這座城所擁護的王！
據說，秋寧皇得知宋贏公然忤逆皇命，對秋滄景唯令是從的時候，怒不可遏，一腳踹死了身邊伺候的無辜小太監！
天子威嚴，豈容侵犯？天下王土，豈容分割？
秋寧皇當晚便調兵遣將，想要御駕親征，但被一眾朝臣攔下。
朝堂上至今仍在僵持。
懷清城還算太平。
……
紅彤彤的太陽跳出雲海，冷暗的黑夜完全退場，天地間一片明媚。
懷清城城門緊閉，裡外戒備森嚴，唯一的出入口由重兵把守，放眼四周，安靜蕭索，甚至聽不到鳥叫。
不知何時，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來意不明。
百餘名身穿統一樣式的男人，騎術超群，威風凜凜，共同護衛着位於隊伍中間的一架馬車。
馬車華麗非常，寬、高皆超出尋常馬車許多，鑲金嵌玉，充斥着令人眼紅的富貴氣息。
“蹭蹭蹭——”
一把把刀拔了出來，阻攔這群人的去路，“來者何人！”
“唉……”
車內傳來一聲嘆息，很快，一人走下馬車，身着一襲紫色華服，頭頂鑲嵌寶石的發冠色澤喜人。
他面有不耐，隨手扔出一個牌子，“我是你們殿下的至交好友，名諱——舍旭。”
舍旭？
拿着牌子端詳的兵將，正巧同時看清了上面的三個字——神醫谷！
“原來是神醫大人？請在此稍候，末將前去通報……”
“通報什麼通報？你們殿下可等着我救命呢！要是耽誤了一時片刻，他有個三長兩短，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舍旭虎着臉吼完，推開人，大搖大擺走入城門。
他身後百餘隨侍緊緊跟上，井然有序，氣勢嚇人。
小將轉頭飛奔，將此事告訴了宋贏。
宋贏驚詫過後，笑了起來，“不用擔心，隨那位神醫去……”
“將軍怎麼看着心情很好？”
“舍旭在這個敏感時期，風風火火進入懷清城，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跟殿下的交情……其實是表明了神醫谷的態度！”
秋滄景背後有神醫谷支持，秋寧皇若要出手，必然要仔細掂量掂量。
……
舍旭一進方府，司發便迎了出來。
“前頭帶路，我瞧瞧你家殿下的身體。”
司發垂着眼睛道，“不着急……舍大人不妨先去為司仇看診。”
舍旭傻眼，司發向來將自家主子放在第一位，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回事？”
……
秋滄景自閉了多日，不吃不喝更不見人。
手底下的人，幾乎全部被他派出去找華聽兮。
但一連五六天了，沒有任何消息。
舍旭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一隻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旁邊的華至雲看得心中焦躁，催促道，“推啊！推啊！你不是說自己是他的摯友，就算闖進去再怎麼也不會被他打死嗎！這會兒婆婆媽媽算什麼男人！”
“你給老子閉嘴！”
舍旭冷臉吼了一聲，牙一咬心一橫，推門而入！
……
房中死寂得令人心中發毛，隱隱還能聞到塵埃的味道，彷彿這裏長久沒有人進來過。
秋滄景坐在窗邊的躺椅上，單手支頭，雙眼閉合，白色的陽光照射進來，明明那麼溫暖，但卻驅散不了他身上的孤冷，如玉般的肌膚，散發著幽寒的光澤。
舍旭神情漸漸恍惚，彷彿看到了曾經為情所困的自己。
很多個日夜裏，他思念着珂盈，思念到心痛，那種極致渴望卻無法與她在一起的絕望，常常叫他如噩夢醒來般，冷汗涔涔。
舍旭回神，朝秋滄景走去，“我給你把脈。”
華聽兮的問題他解決不了，但陽沉毒的事，他還是能斟酌一二。
秋滄景沒有睜眼，嗓音低沉沙啞，“本殿沒事。”
舍旭停在他面前，才看清他手中攥着什麼東西，好像是個木雕。
舍旭道，“我覺得華聽兮的消失，有古怪！她一定是有別的什麼理由，並且來不及告訴你，絕對不是如花無怨說的——她是因為你曾害死過她，才逃離你，讓你永遠找不到！”
舍旭頓了頓，補充道，“堂堂軍中戰神神鳳長公主，絕不是這種矯情的性格！她若真的憎恨你，該一刀捅死你才對！”
“本殿知道。”
舍旭聞言，心中鬆了口氣，“你能想通就好。”
舍旭來之前，一度擔心秋滄景會因花無怨的話鑽牛角尖，覺得華聽兮就是想丟棄他。
這一刻的舍旭並不知道，秋滄景現在是想通了，但一開始，秋滄景鑽牛角尖的程度，遠比他想像得厲害。
秋滄景之前想將華聽兮找出來。
他想還華聽兮一條命，不惜重傷了自己，可他血快流盡、奄奄一息，也沒等到華聽兮的出現。
後來他將容泉帶到了暗室，親自審問了一天一夜，酷刑也用過不知多少種，才相信容泉真的不知道華聽兮去了哪裏。
再後來，他一個人連夜奔赴入京，出現在藏匿於山野的楚王爺等人面前，抱着華聽兮會阻攔自己的妄想，想要殺了他們！
好在楚王爺成功開導了秋滄景，讓他放棄了這種極端的方式。
正如舍旭所說，華聽兮若真是介意秋滄景在神女殿殺死她的事情，也該是殺了他為自己報仇，而不是躲起來。
秋滄景睜開了眼，露出一雙波瀾不興的眸子，眸底遍佈着揮不去的黯淡。
他抬頭看着舍旭，問得認真、執拗，“所以，她為什麼不見了？”
舍旭皺眉，“此事的確很奇怪……”
說著，他上下瞄了一眼秋滄景，“你體內陽沉毒發作，卻沒有死……也挺奇怪。”
舍旭試探地伸出手去，為秋滄景把脈，見他沒有抗拒，憋着的一口氣呼了出來，全神貫注地琢磨他的脈象。
片刻后，舍旭驚嘆，“奇了，這毒還在你體內，但似乎對你已沒有害處，詭異地共存着！怎麼會這樣？”
秋滄景倒是比他明白什麼，說道，“砒霜。”
“什麼意思？”
“它是神女殿中的東西，既然跟那地方沾了關係，有些你我不知的奇妙效用，也並不奇怪。”
四年前十月的那一天，花輕溪殞命，秋滄景活着出來，卻也是重傷，砒霜就是那個時候，跟着他一同出來的。
彼時，他還不知砒霜是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奇珍異寶。
大半年後，秋滄景在懷清城遭遇夏尊投放的陽沉毒，舍旭救他性命時，出於神醫的敏銳嗅覺，這才發現了砒霜乃療傷聖品，用它，能將普通的溫泉養成藥泉。
可以說，當年秋滄景的身體能恢復，砒霜功不可沒。
也或許是自那以後，秋滄景泡葯泉泡得久了，體質發生了什麼變化。
是以，這次即便他體內陽沉毒被喚醒，也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舍旭第一次知道砒霜竟然這麼有來頭，提起神女殿，眼神敬畏又嚮往，“神女殿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秋滄景問，“她為什麼不見了？”
舍旭心底一涼，怎麼又是這個問題，他怎麼會知道華聽兮去哪兒了！
舍旭眼睛轉了轉，搜腸刮肚，終於想到說什麼合適了，“她會不會因為——聽信了你殘害無雙皇后的謠言，一時無法接受……”
為人子，卻用如此殘忍手段迫害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個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半如此喪盡天良。
華聽兮若因此避着秋滄景，也實屬正常。
舍旭抑揚頓挫地開口，“這樣其實倒是好辦了！只要你澄清一下，她知道了你是被雲絕污衊的，說不定就自己出來了！而且你父皇也知誤會了你，日後還會像往常那般待你的！”
舍旭打心眼裏不信秋滄景會幹出這種不是人的事。
然而，當他看到秋滄景神色冰冷，並且聽到他開口時，一顆小心肝顫個不停。
“不是污衊，沒有誤會……那個女人，的確是被本殿做成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