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采野果受傷事件

第76章 采野果受傷事件

十月,陶慧珍終於累倒了。她躺在竹床上起不來了,發起了持久不退的高燒。她的臉,天生就紅潤的地方更加的火紅熱烈了,像燃燒的火焰。而不紅潤的地方,就更加的慘白暗淡,死氣而僵硬。

火焰照亮了蒼白,她在冰與火之間迷迷糊糊的睡去。她蹙着眉頭,嘴唇捲起了乾裂的白皮。她說了些夢話。難受的感覺散佈全身,感到自身時而游弋在身體之外,時而被擠壓到巨石之下透不過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聞到草藥的氣味兒。有人給她灌了傣鄉的草藥水,隱約又告知她了什麼。然後又走下樓去。她又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夢裏還在給娃子們講課。

陳傣醫把傣葯放在樓下的簍子裏離開了。

吊腳竹樓門外,秋荷跟刀曉彤正在交談。她們用傣鄉的方言望着彼此節奏很慢的講着,從語氣中聽不出事態的輕重。大概是秋荷一直在問,刀曉彤一直在回答。過了會兒,秋荷離開了小吊腳竹樓的門前。

幾個小時后,村寨里熱鬧了起來,有人在跑。有人在喊叫。有人“蹬蹬蹬”的跑上小吊腳竹樓。他們看着正靠在竹床上還不知情的陶慧珍,臉上寫滿了不高興。這些跑上樓來的人,是大茶村小學孩子的家長,他們不是來看望陶慧珍的。他們的本意是想着痛快的發泄出幾句不滿,但當他們看到陶慧珍憔悴的樣子時,猶豫后又轉身離開了。

陶慧珍覺得頭重腳輕,來不及詢問。那些走進來又消失在眼前的家長們,在她身旁留下一道道拖影。

他們的臉上為何會顯露出憤怒?

陶慧珍抬起沉重的頭顱,拖着身體來到屋檐下,朝外看去。村寨的小路上走着一些寨民。刀曉彤正在樓下的露天廚房裏熬傣葯,藥味撲鼻。陶慧珍想到那是給她熬的。斜對面的大茶村小學裏不見孩子們的蹤影。有路過的人正在對話。陶慧珍依然不能清楚的知道,家長為何會憤怒的出現在她面前。

這時,樓下清晰的對話聲飄進耳畔。她聽見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有幾個小娃子在上次跟她上大茶山的時候,記住了紅色的野果子味道很甘甜。她還形容那比城裏的水果還好吃,吃的時候她還笑得很甜。於是在她病了后,孩子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到大茶山去采野果了。原本是學生為了讓老師快些好起來的一片愛心,但有幾個孩子因此而划傷了手指,被樹枝劃破了小腿。所以有人因此而議論紛紛,作為學生的家長也特別的介意。

陶慧珍頭部一沉,險些從樓上栽倒下去。她抬起手腕注視着腕錶,她竟然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看來他們所說的還是昨天的事了。她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桌角,果盤裏放着明顯已經是隔了夜的紅色野果子。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吃過一顆。

很擔心孩子們的划傷到底怎麼樣了。她踉蹌的朝樓梯走過去。李老的聲音也隨之從樓梯上傳來:“不礙事,是一些很小的划傷啦,小娃子活躍,算不了什麼喲。”

“娃子的家長看到自己的娃子自然會很心疼。家長們跑上來,想要發泄一通的心情,我們也該理解。陶老師也愛這些娃子,應當理解那種心情。當然,那些家長也很擔心你的情況,他們害怕你徹底倒下了。”

陶慧珍在樓梯口那裏停住腳步。李老的話語在她耳邊縈繞,她細細地品味着。條件反射似的一直在點頭贊同。她不是很介意家長的反應,既然學生沒事就能鬆一口氣了。她將空氣深深地送入肺里,再重重的吐出來。她滿懷關切的盯視李老一步一步的朝樓上挪動。

李老拄着一根竹棍,他的頭髮白花花的,臉上流下汗來。他咬着牙。身體一直在晃動,他跟他的腿和腰較着勁兒,邁上樓梯花費了他很多時間。他和自己生氣,這老去的身體,越來越沒用了。

他終於爬上了樓梯。陶慧珍沉默不語,去年的大雪來臨之前,李老的身子骨還很硬朗,他還修了校舍。才一年多過去啊,他已經相當的蒼老了。陶慧珍很難想像,那麼一個魁梧的身影,也會在歲月中漸漸的消亡。

“老了啊。但這不是悲傷的事兒,人人都會老去。我們不能和歲月抗衡,不能和自然法則抗衡。一旦到了那樣的時間,我們就該平靜的,毫無怨言的接受。”李老矗立在窗前。他按着自己的胸口。

陶慧珍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她篤定的望着李老,重重的點頭。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李老搖了搖頭,話鋒一轉:“沒有人能勝得過你陶老師,你在你有限的生命中創造了奇迹。幫助了那些小娃。”

“過獎了呀。”

“干教育事業從來都不簡單,遭到質疑是很平常的事喲,我能看到。我老人家的眼睛裏看得到,陶老師也曾猶豫,厭煩,抱怨,可你最終到達了這裏。我也質疑過你陶老師,你剛剛來到傣鄉的時候,我認為你挺不過三個月。我和刀老師談及到你的時候,還被你聽到了你還記得吧?但那是事實,那時候沒有人會相信,從城裏來的支教老師可以一呆三年多,到現在來講,還有人處在恍惚之中。”

“我們得感激陶慧珍,我們總是在面前議論着你,在背後回憶着你。那些娃子的阿爸阿媽也不會真正的生你的氣。”

“堅持吧,一天一天,一日一日。”李老很有深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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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遙遠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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