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長鯨對於鍾侯川的奇思異想早就習慣了,但不得不承認,鍾侯川每次的想法都很有實踐意義,所以不管鍾侯川想到什麼,第一時間都會去找長鯨試驗,長鯨也樂意奉陪。

鍾侯川讓長鯨坐在地上打坐調息,同她說道:“最近我一直在想,大當家的武功雖說不是放眼外世無匹敵,但能戰勝他的也鳳毛菱角,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也寥寥無幾,大當家自小就全方面的訓練過你,可當初你怎麼會輸給武師傅底下不過入門兩年的小徒弟呢?”

長鯨悠悠回道:“疏於進步,沒有精練。”

鍾侯川道:“非也,你先別打岔,聽我說完。”

長鯨:“……”

鍾侯川:“按你的武法學史來說,首先是大當家教你了,後來大當家忙於寨中事務把你交給了武師傅,但後來你又跟着大當家學了,你每日晨練不曾停過,且隔三差五的就和大當家鬧打一番,大當家由開始三招之內將你擒獲,到後來追着大半個山頭才能捆住你,可見你是在進步的,因為在交手之中你就學到大當家的招數,所以這個談不上是疏於進步;其次,武師傅出身鏢局,說的不好聽的就是在刀口上討生活,這樣的環境下武師傅的武功只會越來越精進,且後來武師傅進身軍營,又有了更正規和全面的訓練,從他以往使用過的武器便可推測出來,他有過教頭的經驗,在訓練徒弟這方面不存在經驗不足的說法,要有,也是適應你們的體魄修改了他一貫的訓練方法;精練肯定也是有的,比如你的飛針和輕功,大當家教你的時候,你就一門心思練大當家的招式,武師傅教你的時候你便專心的練武師傅的招式,只是你不曾完整的將他們結合,你並不是缺乏力度和精準性,而是在與他人對陣的時候,兩種武派的招式會有差異,這種差異會給你帶來遲疑,哪怕是瞬間的遲疑;武師傅讓你們定期對練的時候我有觀察過你的招式,看起來像是武師傅所傳,其實並不全然,武師傅肯定也看出來了,才會每次對練之後不管你是贏是輸都會留你在他那訓練基本功。”

長鯨想了想,好像是那麼回事,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鍾侯川接着分析道:“你在和他們比試的時候,因為想着是熟人,總會留有餘力,因此很多時候你會使用大當家的招數,我想大當家的武功應該是以氣功為主,力量集中在手上,腳下很輕,方便移位,這也造就了你的輕功和內力,而武師傅乃鏢局軍營的鐵漢,力量自是集中在腿腳,只有下盤穩了,才能利於持久戰。”

長鯨稱讚道:“可以啊你,這都分析出來了。”

鍾侯川甩了甩了袖子驕傲的回道:“那是!”

長鯨嫌棄道:“得了啊,哪來的自信,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鍾侯川道:“大當家說我這叫近墨者黑。”

長鯨揮起手來,鍾侯川立馬躲的好遠,長鯨又收斂道:“暫時不收拾你,接著說,還有呢?”

鍾侯川又走回長鯨身邊道:“所以我就在想啊,既然你得到全面的訓練了,為何還是能輸齊贏二里地?”

長鯨忍不住一躍而起追着鍾侯川滿院子跑,鍾侯川邊逃邊問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么?”

長鯨停下來道:“你今天要是說不出來,我就把你吊樹上。”

鍾侯川清清嗓子道:“這要得益於前段時間四叔給我講的氣功,我才發現,大當家練的武功氣息是自丹田向顱頂的,也就是說大當家教給你的氣息是往上的,而武師傅的武功是氣息自上而下的往下沉的,雖然你都練了,但你的整個氣息是隔斷的,不能全身貫通的控制氣息流向,所以你的兩種招式沒有融合在一起。”

長鯨恍然大悟,隨後認真的問道:“這樣要如何呢?”

鍾侯川故作委屈道:“我怕說完了你就過河拆橋把我吊樹上,那我豈不是很冤?”

長鯨撇嘴道:“就那麼一說,怎麼還當真了呢?”

鍾侯川訴苦道:“上次你惹了武師傅,武師傅來找你,就因為我沒幫你說話你就半夜把我捆起來,我可是一直不得動彈,腿腳麻了兩天呢,你還記得么?”

長鯨看他這樣子是有要秋後算賬的意思,不過眼下正是需要他的時候,大丈夫能屈能伸,便好聲好氣的回道:“誰讓你是小美人呢?不對,現在長大了,是大美人了,再說了,我也很奇怪為何武師傅就對你例外呢,你看你說話那麼管用是吧……”

鍾侯川急忙搶話道:“打住。”誰知道長鯨嘴裏會不會吐出什麼美人鄉是英雄冢的話,鍾侯川自教給長鯨學問后,長鯨知道的多了,打趣人也越來越有水平了。

要說武師傅和鍾侯川的故事,就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

那是去年的故事,武師傅被大當家邀去喝酒,喝的迷迷糊糊不分東西,大當家出來走動難免都會去長鯨院子附近轉轉,便在送武師傅回去的時候途徑長鯨那,忽而聽到一陣琴聲,武師傅就像突然被人定了神一樣,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的聽着,聽到曲子走向先是大哭一場,而後又笑了起來,把大當家嚇壞了,以為撞邪了。隨後武師傅走向長鯨的院子,大當家緊隨其後,發現是長鯨睡不着讓鍾侯川彈曲子聽,鍾侯川坐在院子裏,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院子裏的海棠花隨風搖曳,那樣的景色按理來說應是花前月下的美好,但是鍾侯川的臉上卻看不到半分愉悅,整張臉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有生氣,長鯨只是靜靜的坐在鞦韆上看着月亮。

武師傅帶着半哭不笑的臉進去長鯨的院子,把倆人嚇一跳,也不知為何,武師傅竟成了鍾侯川的‘鍾子期’。從那時起鍾侯川不時的就被武師傅叫去話家常,鍾侯川和誰都能聊起來,而且每個和他攀談過的人都對他的評價頗高。

長鯨見這招也不管用了后乾脆沒什麼精神的坐在凳子上,小聲嘀咕道:“老頭和幾位叔叔在給我議親了,這樣能和你好好說話好好玩鬧的機會不多了,我以前總覺得老頭不會嫁出去,但看現在的情況,還是應了那句話,女大不中留。”

鍾侯川臉色沉下來問道:“那你呢?你怎麼想?”

長鯨無所謂道:“反正都是要嫁的,嫁誰都一樣,只要老頭和幾個叔叔看中了,覺得可以的,我就嫁。”

鍾侯川黑臉道:“不一樣。”

長鯨疑問的看着他,鍾侯川道:“若你嫁的不是良人,這一輩子就毀了。”

長鯨笑道:“不會的,老頭和二叔可精可精的,跟狐狸似的,就算不良也不至於差到哪去。”

鍾侯川氣道:“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長鯨楞了一下,安慰道:“好好好,不一樣,如果老頭他們看中了我就帶過來給你看,你若看不中,我就不嫁,行不?”

鍾侯川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最後退了兩步坐到階梯上,眼睛放空的盯着地上,說不出來的失落。

這是長鯨第一次看到鍾侯川悵然若失的樣子,便想到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句話,也許有一天鐘侯川想通了恢復男兒身,他應該也會娶妻生子,過着沒有長鯨的生活,平淡的消磨完這一輩子,也或者鍾侯川因為他背後不能道出的秘密而選擇孤獨終老,想到這裏,長鯨心頭一緊,這麼一個聰明手巧又長的如花似玉的人,為何要有那麼多桎梏困住他呢?若他能見天日,以他的才華,不說一個綠林郡,只怕外面的世道也會如履平地。

長鯨走到鍾侯川身邊坐下,一直盯着他看,鍾侯川被她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便問道:“我臉上有花么?”

長鯨揉着他的臉道:“有啊,還是朵好看的海棠花。”

鍾侯川沒好氣的把長鯨的手扒拉下來,長鯨又盯着他說道:“你說你長這麼好看,要是個女孩子多好。”

鍾侯川懶得理她,長鯨又笑道:“若我是個男孩就好了,我必定娶你做壓寨夫人。”

鍾侯川白了她一眼,長鯨自顧自的笑了笑,斜靠在鍾侯川身上,看着院子裏的海棠樹,輕聲說道:“陪我去趟山下吧,我從來沒去過,我想去看看娘親長大的地方。”

鍾侯川淺淺的帶着鼻音回了句:“嗯!”

長鯨嘴角勾了勾,靠在鍾侯川身上。

等長鯨再次醒的時候,發現他倆在階梯上睡著了,她靠着鍾侯川,鍾侯川靠着竹欄,長鯨仔細端詳着鍾侯川的模樣,確實好看,怎麼看怎麼好看,感受到鍾侯川深深淺淺的呼吸,長鯨又突然意識到,這麼幾年來,鍾侯川已經完全長大了,以前總是她把鍾侯川護在身後,到如今,鍾侯川的脊背已經能撐起長鯨了。

鍾侯川腦袋晃了一下,手臂下意識的摟住長鯨,隨後睜眼看向長鯨,長鯨的眼睛水靈靈的正盯着他,鍾侯川坐直了身體,用另一隻手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后發現長鯨還在看着他,便隨口道:“再怎麼看也開不出花來。”

長鯨笑道:“我才不是看花呢,我在看人。”

鍾侯川表情停滯了幾秒,長鯨起身道:“趕快梳洗一下,趁着今天的訪客之便,咱們溜出去一圈。”

鍾侯川為了不引起麻煩,特意帶了個面紗,等到三叔送客出來被齊贏叫走後,長鯨拉着鍾侯川走到隊伍最後面,光明正大的出了寨子,一路跟到山下,長鯨才拉着鍾侯川出了隊伍,鍾侯川隨着模糊的記憶帶着長鯨往街道處走,長鯨看見街道也沒有多新奇,這裏的東西她都有,這裏沒有的東西她也有,不過看見不少外族人長鯨還是好奇的,拉着鍾侯川竊竊私語。

倆人走着走着長鯨看見前面有個攤子上在賣雞毛撣子,長鯨跑過去看了看,攤主笑臉迎客道:“公子可是喜歡這雞毛撣子,平時打掃家裏可方便了”說著就在長鯨面前揮舞了起來,長鯨想着想着笑了起來,攤主以為長鯨喜歡,便竭盡全力給長鯨推薦,說這雞毛撣子的毛有多好,這用法有多少,長鯨一樂,就想買下來。

攤主很良心的同長鯨道:“這個不貴,三文錢。”

長鯨剛開始掏荷包的時候,攤主把雞毛撣子搶過來,表情驚嚇的就要收攤走人,長鯨拉住他問道:“我又不是不付錢,你跑什麼?”

攤主嚇道:“改日,改日我在來。”長鯨不明所以,抓住雞毛撣子不撒手。

攤主急的喚道:“我的祖宗喲,我送你行不,你讓我走吧。”

長鯨不解道:“不用你送,我有錢。”

老闆往長鯨背後看了看,隨後道:“那公子您快點。”

長鯨掏出荷包,裏面是些碎金,似乎沒有銅板,長鯨想着挑塊最小的給老闆就聽到後面沸沸揚揚的喧嘩聲,直到聽見淹沒在人群之中的一聲熟悉的長鯨,長鯨敏銳的往後看,兩個大老爺們圍住鍾侯川了,鍾侯川的面紗被揭下,臉上的表情別提多難看了,長鯨抄起老闆遞過來的雞毛撣子就砸過去,命中一人的後背,那人警惕的往後罵道:“誰他娘的敢暗算老子?”

長鯨邁着大步走過去,中氣十足的道:“你祖宗我!”

倆人瞬間把恨意轉移到長鯨身上,呲牙咧嘴的罵道:“哪來的小白臉?敢暗算老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長鯨平靜的道:“我的人都敢碰,我看你是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兩個油膩粗糙的大漢捏了捏拳頭準備圍攻長鯨,鍾侯川見勢撿起地上的雞毛撣子扔給長鯨,長鯨笑道:“謝大美人了!”

對付這些耍蠻力的人,長鯨不過跟耍猴似的,最後長鯨玩了沒興趣,用雞毛撣子挑起旁邊攤子上的一匹綢緞,結結實實來了個五花大綁,躍到街道最高處,吹了聲長哨,緊接着就有人趕過來,長鯨躍到地面,扔了塊碎金到綢緞攤,又扔了塊碎金給雞毛撣子的老闆,順手又拿走了兩個,趕在那群人到來之前拉着鍾侯川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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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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