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長鯨脊背一涼,轉身看了看,是齊贏師兄,在學着武師傅的聲音說話,長鯨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問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捉弄人了?”

齊贏笑道:“你捉弄我們的還少?以前大半夜學武師傅說話把我們嚇醒了多少次?”

長鯨氣哼一聲,剛準備走,齊贏一把拉住她。

“別忙着走,大武師傅叫你過去呢?”

長鯨掰開齊贏的手:“小武師傅還好說,大武師傅就算了吧。”

齊贏也是跟過武師傅的人,自然武藝也不差,長鯨沒擺脫齊贏的擋路,很是氣憤的瞪着齊贏。

齊贏卻依然溫和的笑道:“你要是能過了我這關,我就說打不過你,被你逃跑了?如何?”

長鯨轉了轉眼珠,想偷襲沒想到反被齊贏鉗制住了。

長鯨無奈道;“齊贏哥哥,你就那麼樂意看到我挨打么?”

齊贏正色道:“我不是想看你挨打,而是你需要正規的訓練,大當家每日事務繁忙,能教你的也有限,武師傅常年來精研武道不被外物所擾,相比之前,他的訓練已經很有章法了,你若好好跟着武師傅,萬一就登峰造極了呢?到時候誰還會管的住你?”

長鯨聽着好像也有道理,便點頭道:“那我現在過去照樣挨打,等過兩天再說。”

齊贏笑道:“不必了,就現在。”

長鯨:“???”

齊贏接着給她解釋道:“不然你以為我能這麼快找到你?剛才我陪大當家去巡視,剛好看到武師傅追着你出來,大當家便讓我來請你去武師傅那拜師。”

長鯨:“.…..”

長鯨本想尋個理由跑開,反正整個寨子裏也就大當家追得上她,沒想到齊贏不通情理,生拉硬拽的把長鯨帶到了武師傅的院子,大當家帶着一些人也坐在武師傅的院子,武師傅的那些徒弟一個個跟標杆似的立在那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假人。

武師傅看見長鯨就笑了起來:“小丫頭,這次還跑不?”

長鯨覺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咬咬牙,回笑道:“不跑了,這回不跑了。”

武師傅便走到長鯨面前,十分自豪的說道:“那咱們比試一場,若你贏過我,那我的院子你以後隨意進出,我絕不多說一句話,如何?”

長鯨:“……”

長鯨自知不是武師傅的對手,正在想對策,武師傅接着道:“我練武的時間比你年紀還長,我們比武自是不公平,因此,我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長鯨有些竊喜的盯着他,武師傅走到他的徒兒面前,挑出幾個比長鯨小的孩子出來,向長鯨面色認真的道:“你在我這裏學了一年多,又在大當家那學了這麼幾年,聽聞還是有些長進的,我這幾個徒兒碰巧也才入門兩年多,你隨便挑一個和你比試,你所挑中的人就代表我,若他輸了,我便認輸,若他贏了,你要乖乖在我這學武,聽從我的規矩。”

長鯨細想武師傅的話,武師傅是把自己和大當家放到一起了,雖說沒有和大當家較量的意思,但長鯨此時身上掛着的是大當家的面子,應戰是必須的了,至於輸贏,長鯨心裏沒底,雖然晨練一刻沒落下,但齊贏說得對,大當家教給她的是有限的,武師傅的訓練確是不管風霜雨雪一刻不曾落下,況且平時醉心玩鬧,大把的時間都浪費在惹是生非上了,此刻有些為難。

齊贏突然插話道:“我也師出大當家和武師傅,不如由我來和長鯨比試吧。”

武師傅剛要開口,大當家便響起聲音:“讓她自己過去選。”

長鯨見勢如此,便過去隨便帶了一個孩子過來,武師傅和大當家都點頭后,齊贏便道:“雙方準備后便開始吧。”

小孩很有禮貌的對長鯨鞠躬道:“長鯨姐姐,失禮了。”

跟着倆人便比試了起來,長鯨的長處在於動作迅捷,招式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但是缺在精準的力度,不適合持久戰;小孩的招式雖然單一,不管是反應和動作都沒有長鯨快,但是勝在力度集中,招招精準,耐力極強,幾人來了幾個回合后,長鯨明顯落了下風,雖然最後以平手的局面結束,但長鯨心服口服。

隨後長鯨抱拳道:“我甘願認輸。”

和長鯨比試的小孩又拜了個禮返回隊伍站的筆直。

大當家站起身來,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拋下一句:“你看着辦。”就帶着他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走了。

長鯨訕訕的站在那,大庭廣眾之下失了臉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只有這次的打擊才讓長鯨意識到什麼叫真正的丟臉。

齊贏在隊伍的後面轉過身來對她做了個加油的動作,長鯨苦笑着朝他擺擺手,剛才和長鯨的比試的孩子過來把長鯨拉到隊伍里,小聲道:“長鯨姐姐就站我旁邊吧。”

長鯨受傷是常事,身體素質很是結實,對於武師傅的訓練,雖然無趣,但也不覺得累,因為當著眾人立下的賭約,長鯨也沒理由毀約,倒也每天規規矩矩的跟着武師傅訓練。雖是心甘情願認輸的跟着武師傅,但長鯨豈是那閑得住的人,每天都會想辦法搞出點么蛾子,不是故意踩別人腳亂了大家的陣型就是薅些小動物的毛放到大家的練功服里,大家一運動就覺得不對勁,惹出不少麻煩,有時還會偷偷往武師傅的茶杯里放些黃連,抓些無害的小蟲飛蛾放到武師傅的護袖裏,或者假殷勤的獻上幾個蓮子,總是甜的十之二三,苦的十之七八,這一來,大當家倒是落了個清閑,換成武師傅追着長鯨滿山跑。

當然長鯨也不是每次惹完麻煩就跑,看到有人被當做替罪羊,她也會站出來承認錯誤挨罰,可是她偏生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過長鯨這一來給大家增添了不少笑聲,雖然愛胡鬧,倒頗得大家喜歡,因為長鯨鬧大家笑話的時候,武師傅這麼個粗老爺們也會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但武師傅懲罰的時候也毫不含糊,長鯨好幾次都是挂彩回家,鍾侯川都以為又遇到行刺的了,緊張的不行,長鯨都樂呵呵的和鍾侯川說自己的‘豐功偉績’,鍾侯川無言以對,只是拿着藥箱給她上藥。自長鯨去武師傅那訓練了,鍾侯川也成為了四叔的得力助手,他學的快,記得牢,心性沉穩,遇事冷靜,四叔就跟撿了個寶似的,到處炫耀自己徒弟多麼聰明。

一晃就到了五月,天氣熱起來了,武師傅被二叔請去喝酒,四叔去山下採辦藥材了,長鯨和鍾侯川才難得的在白天聚到一起,鍾侯川在看醫書,長鯨在晃鞦韆,嘴裏咂砸的吃着鍾侯川新研製出的葯食,長鯨邊吃邊評價道:“還可以,比四叔那濃濃的苦藥味好多了。”

鍾侯川早些時候和她說女孩子家吃有吃相,不要咂嘴,長鯨不聽,故意咂給他聽,後來鍾侯川就放棄勸誡了。聽到長鯨如此說便問道:“你覺得只是不苦么?有沒有覺得缺什麼味道?”

長鯨又咬了一口咂嘴道:“嗯,只是不苦了,但是沒有那種食物該有的香味。”

鍾侯川嗯了一聲又開始翻醫書了,長鯨開始把鞦韆晃的極高,鍾侯川身旁起了好大一陣風,轉身看她,長鯨天真的朝他笑着,鍾侯川只得換個位置坐着。

鍾侯川才坐下,大當家拎着一個食盒過來了,長鯨慢慢把鞦韆停下來。

“來不及給你準備什麼,這是廚房煮的長壽麵。”大當家的溫柔只有對着鍾侯川才會有。

鍾侯川楞了一下,隨後跪謝大當家,大當家把他扶起來說道:“你要想謝,給我好好教教這丫頭的學問。”

長鯨走到鍾侯川和大當家旁邊,偏頭看了看問道:“今日是你生辰啊?”

大當家接着道:“你師傅採買藥材旁晚時分回來,讓你看着時間差不多過去一趟。”隨後拍拍鍾侯川的肩就出去了,長鯨在背後問道:“你只拿了一份我吃什麼?”

大當家選擇性忽視,長鯨便問鍾侯川道:“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什麼都行。”

鍾侯川:“有,等我吃完長壽麵和你說。”

長鯨看他吃的香,便起身到屋子裏,把所有東西翻出來,一一羅列好,等鍾侯川進屋的時候,被眼前各種小物什晃花了眼,什麼水晶球,琉璃盞,銀項圈,掐花攢金長命鎖,還有好多外族的東西,很是色彩斑斕。

長鯨十分大方的指着這些東西道:“想要什麼都可以,你隨便挑。”

鍾侯川問道:“若是我都喜歡,你全部都給么?”

長鯨豪氣的回道:“給,都給。”

鍾侯川笑道:“開玩笑的,這些東西你都用不到,我自然也用不到。”

長鯨便追問道:“那你不要這些,想要什麼?”

鍾侯川認真道:“那就……你吧。”

長鯨隨即反駁道:“我又不是東西。”

鍾侯川笑道:“誰說你是東西了。”

長鯨隨即反應過來,氣道:“小兔崽子,敢說我不是東西,皮癢了你。”

瞅着長鯨要追過來打了,鍾侯川道:“我話沒說完呢,你急什麼。”

長鯨:“還有什麼遺言?”

鍾侯川:“想要你好好做學問,大當家這碗面這不容易。”

長鯨轉身就開始收東西,嘴裏碎碎念:“就知道你和老頭是一夥的,還生辰禮物,現在屁都不給你。”

鍾侯川跟着一起收拾道:“你跟着先生學自是厭煩了,我教你,肯定不會無聊的。”

長鯨瞅了他一眼:“起開,別擋道。”

鍾侯川:“你剛剛不是還什麼都樂意么?”

長鯨瞅了他一眼,跨步出去了,鍾侯川看了看屋子,又嘆氣的把剩下的東西收拾了。

晚飯時刻,鍾侯川帶着自己做的葯食去看四叔,碰巧四叔正在收拾藥材,鍾侯川過去幫忙,忙完后,鍾侯川讓四叔嘗嘗自己做的葯食,給點建議,師徒倆討論完后,四叔故作神秘的往屋子裏抱了一個大物件出來,遞到鍾侯川面前,示意他打開看看。

鍾侯川打開后看見是一床焦尾古琴,很是驚喜。

四叔看鐘侯川眼神放光的樣子很是滿意的同他道:“聽說你自啟蒙就培養六藝,想來琴技必定不差,這次採買的時候看到這床焦尾古琴,雖然不一定是蔡邕流傳下來的,但應該也差不到哪去,你試試。”

鍾侯川好久沒碰到六藝之其一了,自然歡喜的不得了,順手就來了段平沙落雁,四叔聽的如痴如醉,琴聲和醫理在很多方面都有共同的地方,聽着這琴聲,四叔猜想大概公主府的慘劇鍾侯川已經真正接受了。

從小就被眾人冠以神童的鐘侯川在京城極為出名,誰能想到,人會為聲名所累以至於全家喪命,四叔想到此處安撫般的摸摸鐘侯川的頭,輕聲問道:“聽說以前你爹娘還為你請過主持講解佛法是么?”

鍾侯川眼裏的光倏地沒了,盯着古琴。

四叔又改口笑道:“只要你喜歡就好,帶回去吧,這麼晚了,一會兒長鯨丫頭該來找你了。”

鍾侯川起身抱起古琴,向四叔欠身道:“謝謝四叔。”

四叔送他到院門口,鍾侯川停住腳步,向四叔溫和的道:“四叔放心,吾身在,心便安,世道之事,皆有因果,必不會隨世事身陷。”

四叔有那麼一瞬間怔住了,這不像是一個孩子會說出來的話,看著鐘侯川單薄的背影,好像風一吹就會倒,這麼一個贏弱幼子早熟的讓人心疼,這是怎樣的經歷讓他在小小的年紀里就看透了這麼多夾雜着血雨腥風的俗塵雜事呢?

鍾侯川回去的時候,長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便輕輕的擦拭着古琴,迎着月光便在院子裏彈了一曲流水,可惜這裏沒有他的鐘子期。等他惋嘆的時候,忽然看見長鯨坐在院外單手杵着下巴看着他。

看樣子是彈完了,長鯨便拍拍衣服走進去,鍾侯川看她手裏拿着好多花,便問道:“這是去採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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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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