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人性的遺失
生存與死亡是個選擇題。
人性的特點總是下意識的趨利避害的，生存的慾望其實並不可恥，它是我們人性中的本能，只不過因為有道德的制約，所以往往在很多問題的抉擇上，面臨痛苦的決定。
山介就面臨了這麼一個殘酷的選擇。香爐內的肉自是不必多說，但究竟是吃還是不吃呢？
不吃他將會餓死，或許連一個晚上也撐不過去，但吃的話，人的道德還在山介的心中殘存。
這種東西，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吧！
山介將香爐放回到地上，閉上眼，不去看周圍的一切，但肉香總是若有若無的在他鼻間縈繞。
“吃吧，反正都是要死，為什麼一定要餓死呢？”一個聲音在山介的耳邊呢喃利誘。
山介驀地睜開眼睛，眸子裏泛着幽幽綠光，本能的瞥向了那香爐中的肉。
就在他想伸手去拿的時候，心底里又冒出一個嚴厲的喝聲：
“不能吃！人怎麼能吃人呢！反正總有一死，何必自甘墮落！”
於是，耳邊和心底里，兩個聲音開始雜亂的爭執起來——
“吃吧，有什麼好避諱的？這裏有沒有人看見，你就是吃了也沒人知道的。”
“不能吃！要是吃了人，那就變成了野獸，就是死了也要下地獄！”
“吃吧，反正像你這樣的傢伙也上不了天堂，為什麼不在臨死前飽餐一頓呢？”
“不行！吃了這肉，就再也不是人了，是野獸！是畜生！”
“人與野獸有什麼區別呢？想想你那天和野狗搶餿飯，你不是也和那野狗一樣嘛？你早就不是人了。人哪裏會是這個樣子？這是人過的生活嗎？你還有身為人的尊嚴嗎？”
“不行......”
兩種聲音一直在爭吵，而山介的表情也越來越扭曲陰鬱，頭上的黃癩子開始發紅髮癢，山介抬手去搔，指甲竟然刮破了皮膚，血頓時沁了出來。
看到了血，山介頓時平靜了，耳邊的聲音也消失不見，像是被風吹向了遠處那黑森森的山的那端。
山介抓起香爐內的肉放在嘴前，頓了一頓，隨後咧開牙，瘋狂的啃食起來。那模樣，像極了那天遇到的在溝里吞食的野狗。
一塊肉很快就被山介吞到肚子裏去了，看着油腥腥的手，連指甲里的污泥也嘬進去了。
“沒了啊......再多給一點就好了。”
山介感覺恢復了點力氣，肚子終於不再鬧騰折磨他了，他也安安穩穩的靠在榕樹上，閉上了眼睛。
頭上的癩子不癢了，身體也暖和起來，世界也就一下子顯得不那麼寒冷了。
兩天後，山介依舊被綁在榕樹下，這兩天來，廟裏的人每天中午都會給他一塊肉，只有一塊，餓不死也吃不飽。
山介知道，那些人是打算養着他，等到什麼時候他們的糧食吃完了，到時候就該來吃他了。
遠處一座山像是烏龜一樣伏在地上，夕陽紅澄千里，厚雲在天上不停的變幻着，被晚霞浸染成團團紅雲。
山介坐在榕樹下，什麼也不想，就瞪着眼睛望着天邊出神，眼神空洞無神。
肉已經吃過了，只能再等明天。如今山介唯一的慾望就是能吃到肉，因為這證明他還活着，雖然他終有一死，但在那之前，他並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或許想想，如果能不死，就這麼活着也不錯，雖然跟狗一樣被拴在一個地方不能動，但每天能吃到肉，還不用自己辛辛苦苦的去努力，就被人送到嘴邊來，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就是每天一頓肉少了些，頂多餓不死，絕對吃不飽。
不過山介很清楚，自己時日恐怕無多了，這一點從今天送肉來的那人的眼神中就可以得知。
“啊，我的生命就如這夕陽一般，馬上就要消失啦.......”
“那你想活嗎？”一個中性的聲音忽然響起。
山介想也不想，迅速答道：“想啊......可是想又能如何？我即掙不開這繩索，也逃不出這破廟。”
可是一說完，山介就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這一次的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幻覺。仔細回想一下，好像是從榕樹後面傳來的。
榕樹成精啦？！
就在山介胡思亂想之際，一道人影瞬忽從樹后閃出，直挺挺的站在了山介的面前。
山介看到黑影，立馬抬頭去看，只見一個皮膚白的嚇人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面額寬大，粉白無須，一身黑色的浴衣，胸膛敞開着，腰間要別著一把小太刀，看起來倒像個浪人。
“你是誰？”山介可以確認，這個人不是破廟裏的那一夥兒。
那人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你脫離苦海。”
“救我？”山介有些不可思議，“你可別是在拿我開心吧？救我這樣的人可沒什麼好處。”
那人笑道：“不不不，當然有好處，我們能見面，那是神的指引，神指引我來拯救你，幫你脫離苦海，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脫離苦海后，小小的回報一下神。”
山介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說道：“如果你是想讓我賣命的話，我可不做。”
“不，不需要你賣命，我只需要你的勇氣。”
“勇氣？”
“沒錯。”那人笑眯眯說著，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玻璃瓶，裏面盛着碧綠色的液體，顏色如翠玉，十分的好看。
“好了，張開嘴，我先給你一些‘聖水’，助你遠離苦難，這可是神的慈悲和恩賜。”
山介看着那瓶子，只覺得好看，應該不是毒藥，而且對方真要殺自己，也根本無需這麼麻煩。
山介依那人的意思張開了嘴，目光一直注意着那個瓶子。
那人將瓶蓋打開，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滴‘聖水’在山介的舌頭上。山介立馬閉上嘴，然後咂了咂——
味道倒是不奇怪，沒有苦味，反而帶着一絲絲甜，像是果蔬飲品一樣。
“什麼啊.......”山介的話還未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裏突然衝起一股氣，那股氣很熱，山介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都在膨脹，像是要直接爆開一般。
山介原本瘦小的身軀，陡然間健壯起來，像是一個被吹起的人肉氣球一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