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父之仇
()我怔了一怔，楊康已經哈哈大笑：“你不會以為我要在這裏做新郎官罷？”半晌才收了笑，說道：“阿沅，有你在，做人實在是件開心的事情。你放心罷，岳父岳母在那頭看着呢。我欺負不到你的。我是真的是有件很緊急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正在不遠處的屋頂上躺着看星星的老頑童和瑛姑。老頑童還蹺了個二郎腿，不住地晃蕩。
我的心情頓時鬆快許多，笑道：“你這雙眼睛太厲害了，白天也是。我阿爹阿娘躲在屋頂上，全真七子都不知道，你卻一下子就發現了。”
楊康道：“我是吃一塹長一智，誰叫你喜歡躲在這些地方？我是生怕一個不留神你又從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我心中感動，又想反正嫁都嫁了，躲又能躲到幾時，這樣矯情實在很沒必要，幾步走到楊康的身旁坐下。
楊康伸出一手來握住我的右手，我心情不錯，就任他握着沒有去掙脫，沒想到這廝立即得寸進尺，伸出手臂來摟住我的肩膀。我瞪他一眼，卻見他已經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神色，變得有些嚴肅，都不太像他平時的樣子了，心裏很覺得有些奇怪。
楊康雙目緊盯着我，低聲道：“阿沅，你聽我說，你千萬要小心歐陽鋒，就連歐陽克你也不能靠得太近。”
我正要問出一句“為什麼”，他已經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原因：“我現在懷疑歐陽鋒其實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而是你的大仇人。”
我又驚又駭：“你知道些什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我對歐陽鋒這廝的確十分懼怕，不敢相信他會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是目前的懷疑對象已經直指到他了。怎麼他又變成我的仇人了呢？我雖然下定了決心要對他敬而遠之，但是也從來沒覺得我會有可能直接站到他的對立面去。
楊康肅然道：“這還得從你那把匕首上說起。你總以為它是你的親生父母留給你的標記，但你有沒有想過它也有可能是你們家的大仇人作惡之後留下來的證物呢？”
我心中一凜，半晌才回過神來，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一家其實是被歐陽鋒迫害或是追殺，我娘撿到了他的這個東西，特地留着給我，其實是要我知道應該找誰去報仇？”
楊康略一點頭，說道：“或許是要你報仇。但也可能只是要你小心擁有相似之物的人。”
經他提醒，我前後細想了一下，的確有此可能。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幾乎一樣的匕首，只能表示兩者有所關聯，而絕不只是血緣那一種解釋。比如郭楊兩家也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那並不是說明郭靖和楊康是親兄弟，而是兩家相約了指腹為婚的表記。
比起勾三搭四始亂終棄這類感情的糾葛，當然恐怖襲擊凶殺案才更加符合歐陽鋒的一貫風格啊。再說，歐陽克明明說過，凡是他勾搭過的女人都由他白駝山供養，歐陽鋒如果在外面有什麼風流賬應該也會養起來，沒有必要丟下不管惹人怨恨？這未免有失他的身分。所以我真的不可能會是他的女兒。
我就是個豬腦子啊，電視劇肥皂戲看多了，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私生女呢。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私生孩子？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是這樣：歐陽鋒這個大惡人跑到我家裏殺人放火，只有我娘一個人拚死逃出來，孤零零地生下了我。
而且，我猜測她應該並不是拋棄我，只不過是想讓我遠離危險而已。怪不得這麼多年她都沒有來找過我，可能她自己也在東躲西藏朝不保夕，一露面就有生命危險。而我還在這十幾年的想像中破壞她的名節，甚至於一度把她跟我們家的大仇人看成了一對有情人。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半晌才道：“是啊，我娘什麼話都沒有留給我。看來她也沒有讓我去報仇的打算。她應該只是為我的安全着想，要我遠離歐陽鋒。可是我太笨了，一直沒有領會她的真實意圖，差點兒把仇人都當成親人了。”
楊康柔聲道：“你不要怪自己。我起初也跟你想的一樣，只是有件事情讓我不得不改變了這個看法。”
我心中疑惑：“是什麼事情？”
楊康低聲道：“前天晚上，我和父王請了歐陽鋒同去皇宮盜取武穆遺書。在水簾洞外，恰逢郭靖黃蓉前來阻攔。我心裏氣那郭靖多事，打算給他來上一刀，順手就抽出了你的那把匕首。”
我掙脫他手臂，怒視着他：“郭大哥怎麼樣了？你太過分了！居然用我的東西去害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楊康急忙拉住我：“阿沅你聽我說完再發落我好不好？郭靖什麼事都沒有。我剛剛才抽出匕首，還沒有捅到郭靖。歐陽鋒眼尖，一下子就衝過來，劈手奪了過去，拿在手上呆了半晌，突然發起瘋來。”
我心裏一駭：“他發什麼瘋？”當場做倒立嗎？太喜感太突兀了。
楊康似乎心有餘悸，好一會兒才道：“他當場把一塊巨石打得粉碎，然後掐住我的脖子，問我這柄匕首是從哪裏得來的？還說要是交待不清楚他就要掐死我。我被他嚇了個半死，當然說是撿到的。他又細問我在哪裏撿的，我說不記得，他手上立即下了死力。要不是父王苦苦哀求，黃島主又突然出現施以援手，我當場就要被他掐死了。看他神色極怒，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深惡痛絕之人。”
我聽得心驚肉跳，再也不敢懷疑歐陽鋒跟我有什麼親人關係了。仔細檢查了楊康的脖子，的確有幾爪子很深的淤青，心中一痛：“是我不好，連累了你。你當時一定痛得厲害了。”
楊康輕聲笑道：“現在也還痛着呢。前天差點被歐陽鋒掐死，今天又差點被丘處機打死。我這幾天真是傷痕纍纍。”
我心中感到十分的愧疚，低着頭說不出話來。楊康笑道：“你現在是不是感到很對不起我？”我點點頭。
楊康又笑道：“那你親我幾下，再叫我一聲‘好夫君’，當是補償我罷。”
我又點點頭，隨即反應過來，臉頰發熱：“你又沒正經。”
楊康嘟囔道：“新婚之夜，你都不肯親我一下，那我這個新郎也當得太窩囊了。”
我心中突突亂跳，看看四周，除了一門心思望天的周伯通和瑛姑，確實沒有別人，飛快地在他頰上親了一記，至於什麼“好夫君”，我實在是叫不出口。
楊康側頭一笑，又道：“幸虧是我拿在手裏，暫時搪塞過去了。只是那歐陽克早就知道了是你的東西，我們瞞不了太久了，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着岳父岳母，當然最好還是要儘快離開。”
我們商量好了確定穆姐姐沒事之後就離開。我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我也要過逃命的日子。你要是早告訴我這些，我不會嫁給你的。你也就不用再受我的牽連了。”
楊康笑道：“可惜你已經跟我拜過天地了，這輩子只能是我楊家的人。沒法後悔了。”略一思忖，又道：“其實細想起來，我是穩賺不賠的。我的聘禮就是我娘的玉鐲還有我的一身銅皮鐵骨，得到的卻是一個會逗我開心的好媳婦兒。更重要的是，我還有了一對高來高去的岳父岳母，學到絕世武功那是指日可待。別的女人哪有這麼豐厚的嫁妝？到時候不管什麼歐陽鋒，歐陰鋒都不是我的對手了。什麼時候你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更是買一送一了。”
我聽得好笑又有氣，當即給了他幾拳頭：“好啊，原來你的肚子裏早就打好了算盤。你這個潑皮無賴小市儈，根本就不是看上了我，是看中了我的阿爹阿娘。乾脆你直接給他們當兒子算了，也不用再理我了。”
楊康連滾帶爬，不住地道：“你這個潑婦！連夫君都打！我真是後悔莫及！你明年要是生不齣兒子，看我不休了你！”
我一路追着打過去：“誰叫你自己不好好選的！你這是自討苦吃！活該！”
次日晌午，我聽到隔壁的曲家破店裏傳出喧鬧之聲。走出去，發現小紅馬居然在門外。它是怎麼漂洋過海來到這裏的？進到店裏一看，發現裏頭多了好些個人，有郭靖黃蓉黃藥師洪七公，還有江南六怪。
楊康的臉色很不好，順着他的視線一看，見到完顏洪烈全身被縛，跪倒在眾人面前，就跟當初歸雲莊上的段天德一樣。咦，怎麼這麼容易就把他逮住了？我再看看歐陽克，倒是仍在原處，只是已經被蒙上了眼睛，還塞住了耳朵，似乎穴道也被點住了。
上前一聽，才知道了原委。黃藥師去了皇宮，找到了郭靖黃蓉，然後一起陪着洪七公吃大餐，卻告訴了周伯通和瑛姑我在牛家村的事情。今日一早他們也從皇宮中出來，與我們會合，卻在途中遇到了完顏洪烈等人。
郭靖見到了大仇人，當然是分外眼紅，非要立即報仇不可的。完顏洪烈依賴手下之力，本來逃脫了一陣子，卻正好又撞到了來此找尋郭靖的江南六怪手裏，前追后堵，很快就被瓮中捉鱉了。至於小紅馬，是因為江南六怪親自跑到桃花島上去向黃藥師請罪，順便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