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該生氣

秋墨語不想停下、不想休息嗎？自然不是的。

這時候的他，只覺得兩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一晚不睡地趕路，在上午那客棧里他也沒能休息好，下午再走了這麼久，對於素來崇尚閑適隨緣的他來說，這是對精力的極大消耗，無論從身體還是精神，他都已經瀕臨邊緣。

可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低頭，既然她要繼續走，那麼他便陪她。

就在跨國一道田埂時，突然，一塊突起的土塊絆了他的腳，而本就走得快，一時收勢不及，他頓時朝前跌倒。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突然轉身，扶住他免於跌倒。

“你沒話說？”她瞪着他，月光在她臉上打上一層陰影，讓他看不到她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

“說話！你又不是啞巴！”

這下，他可以確定，不是月光遮住了她的笑，是這時候的她正怒着，本身就沒有笑。可是，他不懂，要繼續趕路的是她，為何他順着她，她反而生氣了？

他那疑惑的打量目光，讓商琴突然而起的怒火如遭冰水般熄滅。

她猛然醒悟，她是在等着他求饒，想要他低頭、要他認輸，為這隻存在於她腦子裏的，不知所謂的“比賽”。

鬆開他，她轉身向前走。

這不是比賽。她告訴自己。

不應該生氣。她提醒自己。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甚至他是在遷就她，她該感到高興，而不是生氣。生氣，只會令她像個小氣愚婦，只會無理取鬧。

這是不對的。

她再次告誡自己。

這件事本身，是她強求，是她趁他酒醉設計他寫下婚書。她為了滿足一個遺願，為了逃脫自己不願的婚姻，歸根結底，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目的，只有她受益，他只是被她強行拉進來，從相逢至今，都是她在強迫他。

她不應該對他生氣。

她早就決定這婚姻不會延續多久，也許是從他那裏得到一個孩子，也許是讓他們全都歇了讓她走入家庭的念頭，也許他有了意中人，那麼，他們可以和離，或者他可以休妻，總歸會重歸為兩個不相干的人。

得到好處的她，受到逼迫的他。

至少，她應該要對他好一點，而不是這樣無緣無故地生氣，或者，強迫他做出超出能力的連續不眠不休趕路。

身後傳來他的腳步聲，有些沉重的腳步聲。

是啊，他只是一個書生，不像她一身武藝，她可以不眠不休，只需要打坐運功一周天便可再恢復精力，他才一晚不睡而已，上午還休息了半天，可如今就是這樣一副耗盡精力的疲累樣。

這人，體力可真差。

不自覺地，腦中浮現一個想法。

既然在這場婚姻中，受益的只有她，那麼就當是投桃報李吧，待得到了目的地，在那裏無人打擾，就讓她教他幾個強身健體的法門，也算是回報他做出的貢獻。

不過這當務之急，恐怕是她必須得找個地方給他休息了，否則，等不及到目的地，他就得倒下了。

此時，月上中天，除了一些夜行的動物，天地間就只有他們兩個還清醒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