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內庭,風起(中)

二九 內庭,風起(中)

()“青衣么,進來。”容瑀說。

雅間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青衣人。眉目深明,讓人看着很舒服,身姿健挺,有一種淡漠沉靜的氣質。此人正是晉親王容瑀的貼身侍衛——青衣。

進來的青衣雙手端着一個托盤,單膝跪地,施禮道:“王爺,您要的茶點與水果。”

“放下吧。”

“是。”

“呵呵,青衣,十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蔚思夜調笑道。

“青衣見過蔚先生。”放下托盤,青衣再次單膝跪地施禮。

“快起來快起來。不愧是寒光營當年的‘侍一’,規矩學得就是好啊。外甥,說實話,每次看到青衣,舅舅就會覺得自愧不如。想想如今營里的侍一啊,唉……”蔚思夜的嘆息,頗耐人尋味。

青衣起身,站里一旁,依舊神情淡漠。容瑀未動聲色,然而,他卻很清楚蔚思夜的真正心思。

——蔚思夜,再次忍不住地,對青衣動心思了。

說起來,雖然容瑀接管寒光營近三年,但是,實際上,他真正自己在管的時間只有一半,另一半時間,他是交給蔚思夜代管的。這也是為什麼青衣在見禮的時候,口稱“蔚先生”。青衣是容瑀親自調|教的不假,就算他與蔚思夜沒什麼直接關係,但是,因為出身寒光營,他還是本能地,跟其他正身處營中的“後輩”一樣,稱呼代統領蔚思夜為“蔚先生”。

蔚思夜代管寒光營,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有原因的。

容瑀最初接管寒光營的時候,他確實是很認真地,把心思放在了對“侍”字部的調|教上,想要為自己培養人才。然而,後來,他發現自己實在太天真,他根本保不住自己辛辛苦苦調|教的人才。雖說,寒光營名義上只屬於皇家,但是不僅是容家的直系與旁支,弘國上下,幾乎所有有點權勢的人都在盯着寒光營這塊肥肉。這些人總能找到諸如“求陛下賞賜,讓微臣去寒光營挑人”、“事情緊急,急需人才,請王爺以國事為重”等等,各種理由,從寒光營里搶走他辛苦培養的人才。

當一年兢兢業業下來,容瑀發現他只保住了侍一,也就是青衣,還有幾個五十號開外的侍字部“成品”時,他便徹底看開了,也明白了,自己的父皇把寒光營丟給他的理由——這根本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吃力不討好。

當時,容瑀的心情確實很複雜——

可嘆可笑啊,他一直認為自己的父皇雖然有些手段,但基本還是個好欺負的人,直到接手寒光營后,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父皇的可怕。

對於寒光營人才的爭奪,父皇在表面,雖然是不聞不問,好像並不在意有人覬覦皇家“私產”,事實上,卻是在從這來觀察朝中貴族與大臣們的意向,甚至根本是故意“借人”給這些人去斗,挑起一發不可收拾的爭鬥,來坐收漁利。只不過,累死累活做白功的是自己,得到好處的是父皇。

自己看明白父皇的厲害不過幾年,相信全天下能夠看清父皇手段的人也寥寥無幾吧。而且就算說出去,估計也沒人信,畢竟,父皇是“真的”什麼也沒做。

他從小到大都憧憬強者,也以做一個強者為目標。說實話,他小時候曾經暗暗地崇拜過伯父容熙,因為,那時在他看來,伯父比父皇要強大太多。然而,他想錯了,事實上,他的父皇很強,甚至在伯父之上。皇位不是那麼容易坐的,他首次從心裏向外地,對自己的父親產生敬畏。

果然,只有強者才配擁有,才能主宰自己。就如同一直以來的印證,他強大,才能得到父皇最多的父愛,他強大,才能讓兄弟知難而退,避免了跟上一代一樣的奪位之爭。

他會繼續強大下去。所以,即使是對父親,他也不願意認輸。而且,就當他任性一次,叛逆一次吧,畢竟被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何況,利用他的人是親生父親。

容瑀在如此想法之下,放縱了對寒光營的管理。後來,蔚思夜要求接手,容瑀正好順水推舟。對此,容承仍然沒有任何錶示,看起來就像是縱容了自己的孩子,或者說,某種程度上對他之前利用行為的道歉。

而蔚思夜與容瑀完全不同,他因為個人愛好的原因,把心思都放在對“奴”字部的調|教上了。可以說,如今寒光營中,最優秀的人才,都被他用各種手段集中到了本應最末的“奴”字部,其次優秀的人才,則都在“死”字部,反觀寒光營本應最優先的“侍”字部,卻全是剩下的“次品”。在這樣的情況下,蔚思夜對如今營里的侍一,確實是除了感嘆一聲,也就沒別的了。

說到蔚思夜的愛好,其實,自從他代管寒光營以來,在京城基本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那就是,喜歡蹂躪美人。

需要說明的是,這裏的美人,是按蔚思夜自己標準的“美人”。嬌弱的,倔強的,清純的,高貴的,剛烈的,強勢的,冷艷的,不論男女,在他手中墮落的“美人”不計其數。不得不說,他在對人的與奴|性的把握上,確實有其獨到之處。而他最大的興趣,就是尋找各種獨特的優質“美人”來摧毀,這也是他對青衣一直很中意的原因。

不過,蔚思夜這個人,做着這種事情還能平安活到現在,自然也是有他的生存之道的。後台強大自不必說,他本人還是比較知進退、有分寸的。比如,他雖然一直覬覦青衣,卻一直保持着容瑀的底線,沒有跨過。另外,在他的代管下,寒光營“奴”字部中,人才大量“損壞”的結果,就是京城的風月場所,前所未有的繁榮。可以說,因為沒有落到自己頭上,很多高官顯貴甚至在暗中羨慕與感謝蔚思夜。

而容瑀,作為這些風月場所的最大幕後老闆,他因此獲得了一個絕佳的收集消息的通道,成就了他的耳目靈通。再加上,他為了增強自己的勢力,還在寒光營做了一些不能讓自己父皇知道的事情。以蔚思夜為幌子,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蔚思夜似乎並不知道容瑀在背地裏都利用他做了些什麼,事實上,他也不在乎,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是現在這個調調不會變。畢竟,他的“人生追求”能夠如此順利地執行,還是要靠外甥。談不上被利用,他們最多就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

此時此刻,在韻華軒三樓的雅間中,氣氛就這樣,帶着一絲曖昧,卻詭異而和諧……

讓人意外地,率先打破這種詭異的,是青衣。

“王爺,屬下還有一件事情要稟報。”

“哦?什麼事,說吧。”

“回王爺,屬下在外面時,看到了烈親王,他帶着義女還有貼身侍衛,剛剛進了內庭。”青衣一絲不苟地回道。

聽了這個消息,容瑀微訝,斂目掩住眼中閃過的一絲算計。

蔚思夜卻笑了出來,對容瑀說:“外甥,你還猶豫嗎?這是天意啊。”說完,又轉向青衣,“你確定是貼身侍衛?是那個傳聞中的容雲嗎?”

“那人現在就站在侍衛廊下,應該是貼身侍衛沒錯。看他的容貌,也多半跟烈親王有血緣關係。”青衣陳述事實。

“正站在侍衛廊下么……”蔚思夜說著,伸手推開了雅間的窗戶,向下看去。

容瑀沒有阻止,因為他也順勢在看。

說起來,容雲收斂全身氣息,站在一堆侍衛中間,其實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但是不得不承認,蔚思夜在某方面確實天賦異稟,他幾乎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比容瑀不知快了多少。

“嗯,相貌上品,身材上品,氣質上品,而且身為皇族,看起卻是難得地很好調|教。呵呵,最終能有多特別暫且不說,反正讓我出手是值得了。真的,讓人很感興趣啊。”蔚思夜低喃道。

在蔚思夜這句話幾乎快說完時,容瑀才找到目標。確實,沒看到時另當別論,看到了,就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那個人了。

而就在容瑀這麼想的時候,他發現,下面的“容雲”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微微愣了一下后,對他微笑着點了點頭。

見此,容瑀不禁輕笑:“確實,很有趣。”這個人,是有些意思。

蔚思夜收回手,合上了窗戶,笑着說:“外甥這麼說,意思是答應讓舅舅去幫你試探試探了。”雖說是為了自己的“愛好”,但蔚思夜也不傻,他知道這件事對容瑀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烈王的妻兒,永遠都是他的把柄,不過,一般人不敢也不知道怎麼去試探就是了。

“既然舅舅都決定了,我不同意也沒用吧。”容瑀半開玩笑地把太極又打了回去。

“哎,外甥此言差矣,自知之明舅舅還是有的,舅舅能有今天,靠的是誰,舅舅可是時刻謹記。況且,烈王可不是那麼好接近的,舅舅還等着外甥給出個主意。”蔚思夜說得誠懇。不得不說,他能混得開,至少在人情世故上做得不錯。

於是,最終容瑀點頭了。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說:“嗯,是這樣,如果伯父執意拒絕,想接近他確實很難……不過,我想伯父來韻華軒應該不光是消遣,很可能是來找姑母的。舅舅只要想辦法接近姑母就好了,我想這個就不用我教了吧。不過,如果萬一,伯父真的就是單純來消遣的,那就沒辦法了,就像舅舅說得一樣,那就是天意了。”

“呵呵,萬分之一而已,好了,我明白了。那,我先下去了。”蔚思夜到也乾脆,見目的達成,馬上離開了。當然,要說他迫不及待也是可以的。

……

在蔚思夜離開后,容瑀看着自己的貼身侍衛,笑道:“怎麼了,有話說?”

“是。……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反正又沒有外人。”容瑀很爽快。

“是。”聽到主子沒有把自己當外人,青衣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度,他有些疑惑與憂心地問:“王爺,如今烈親王已經是眾矢之的,您何不坐山觀虎鬥,為什麼要趟這渾水呢?”

“呵呵,”聽了青衣的想法,容瑀忍不住笑了,“青衣你跟誰學的,怎麼會這麼想。要知道,坐山觀虎鬥,那是看不到機會時,不得已之下的最好做法,看到了機會,自然應該出手。況且,這天下間可多得是豺狼虎豹,這次,恐怕就是烈王也招架不住的。如果本王不主動一些,等這些豺狼瓜分了烈王的勢力,可是連湯都不剩了。”

“王爺,您原本……不是並不想與烈親王翻臉的嗎?”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況且,本王不想與父皇對立,懂了嗎?”

……

容雲站在所謂的侍衛廊下,咬了一口手中的白煮蛋,思考着剛剛他從韻華軒三樓“聽”到的話——

“……相貌上品,身材上品,氣質上品,……身為皇族,……很好調|教。……特別……,……讓我出手……。……,……感興趣啊。”

“確實,很有趣。”

對我感興趣……?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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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侍衛,朕也是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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