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八惡人
關勇熊嘬着牙花子說,你不懂隱士的性格,除了我以外,大多數人都自視甚高,身為上九流僅次於聖賢的地位,哪怕褲衩子洗掉色(shǎi)也不做金錢的奴隸!
我問他,你的意思那捲旱煙的光頭、假牙掉鍋里的胖子、長得比終結者T80還要壯實的服務員,他們都是高人?
關勇熊臉色尷尬,“這事兒以後再說,咱們趕緊走吧,你現在太倒霉,耽誤久了,我怕被你害死。”
我心裏一直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好哪裏不對。大馬猴、八幻門、相思魅,這些連傳說都不曾見過的怪物竟然與我生活的如此之近。
對於司機大哥的死,我心底特別愧疚。
可剛準備離開,左右突然躥出兩名警官直接把我與關勇熊摁在地上,被膝蓋頂着後背,大聲說:“別動!鬼鬼祟祟在這兒幹嘛呢!”
我還想解釋,臉卻被摁在土裏,連吃了幾口大泥巴。
很快,我與關勇熊被警察拷壓着帶上了警車。
我緊張的問兩位警官,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警官說,你們兩個身份證拿出來!
關勇熊老老實實的交出了身份證,我在翻找的時候,突然,聽見一位警官說:“這個小夥子我認識,他今天剛剛因為酒駕被放出來。”
“崔警官!見到您我真是太高興了!”
我激動的差點沒哭出來,別的不說,他穿的這身衣服就讓人心裏特別踏實。
他將我和關勇熊叫到路邊,眼神依舊若有所思,氣氛僵持了許久,我首先扛不住,主動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崔警官亮出手機,上面是一張凶殺案現場的照片,死者的胸前被縫着一道與我父親一模一樣的地藏令!
我心裏一緊,脫口道:“方士!”
崔警官趕忙追問:“什麼方士?你知道什麼,說出來。”
我告訴崔警官兇手很有可能是計劃通過十八地獄勾魂牒,要殺死十八個人,然後取走他們身體某一樣東西來作為煉丹用的藥引,以此達到成仙的目的,並把自己離奇的所見所聞講給他聽。
隨後崔警官問起了那個曾經給我家看過風水的算命先生,可我也僅僅是在十年前見過,他的信息對我來說也是個謎,過了這麼久,音訊全無。
這時候,關勇熊說自己還有事兒,崔警官放他走以後單獨把我留下了,說要帶我去調查。
在天色已經蒙蒙亮時,我上了崔警官的車,路上暈暈乎乎眯了一會兒,的確如關勇熊所說,只要閉上眼,我就會做夢,夢裏不僅景色清晰,還擁有着味道與顏色。
被叫醒后,我甚至忘記自己到底身處何方。
我把自己的身體情況告訴了崔警官,關於妖怪的事情隱瞞下來,畢竟,說出去連自己都不信。
眼前是一處律師樓,我心裏還在納悶,他帶我到這邊幹什麼?
結果,崔警官領着我上了十八樓,寫字樓拉着警戒線,大牌子上寫着“正明律師事務所”,我立刻明白了,原來他是帶我到了命案現場。
崔警官沉思說:“這個案子很奇怪,事務所的員工說死者秦正明在事發當天臉色很難看,催促前台來送水,可等到前台把水送過去,他又將水打翻,連吼帶罵將小姑娘趕走,然後自己到處找水喝,水明明就在眼前,他似乎又特別恐懼,員工認為他得了狂犬病,事務所的人都跑散了,僅僅過了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全身脫水致死。”
這讓我想起了我爸離奇的上吊自殺,我媽莫名的歸來,還有堂姐的詭異出現,種種不同尋常的事情讓我脊背發涼。
我說:“他身上那道符咒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有人告訴我,事發前死者去了天台,我們調查過錄像,發現在那裏他遇到一位戴着面具的人,你父親也是死於非命,我帶你來主要想看看你有什麼線索。”
我問崔警官,難道就不能是鬼殺人嗎?
誰知他聽后卻笑了,說如果鬼魂能殺人,還要警察幹嘛?趁早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那樣身穿警服的就不是警校畢業生,而是一大群巫婆神漢,你覺得現實嗎?
目前有一點我可以確信,藏匿於都市之中的方士正在搜集十八惡人,一旦湊齊就是他們向我索命之日。
跟着崔警官踏入犯罪現場,眼前電腦、文件散落的到處都是,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必是經歷過掙扎的。
但我找來找去,也沒有一點與我家相似的地方。
後來,我們又上了天台,這裏因為是第二現場,同樣設置着警戒線,他給我指向了排氣孔說,監控里看到,秦正明就是在這裏見過那位神秘的面具人。
他讓我站在這裏仔細想想,既然我接到過符咒,那這位叫秦正明的律師,肯定與我之前的遭遇一樣。
可昨天我在賓館,先是一位小姐姐進來問我需不需要服務,之後她卻詭異般變成木偶。
接連的遭遇已經徹底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我們倆站在天台,原本晴朗的天氣,忽然蓋過一層烏雲,空氣變得潮濕,待清涼的微風吹過,小雨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崔警官嘆了口氣說,我還是多想了,你一個小孩子能知道什麼?
正當我們要離開時,被雨水打濕的水泥地浮現了一層殷紅,我與崔警官都愣住了,水面居然浮現一道勾魂牒。
短短的瞬間,我想通了,都是這玩意兒害的!
“小心點,別沾上!”我率先跳上高地。
崔警官忙問我怎麼了?我說,這符咒上的染料有古怪,我當初就是沾上它以後才出現了幻覺,但它似乎特別怕水。
誰料,崔警官非但沒有逃,反而讓我拿着他的手機記錄下來。
我問他要幹什麼?崔警官說,他要自己嘗試一下,只有親身體會過兇手的手段,才能更快地抓住對方!
我欽佩歸欽佩,但想阻攔他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崔警官將手掌貼在勾魂牒上,地面依舊流淌的紅色液體,彷彿有了生命般鑽入到他的掌心。
霎時間,崔警官僵住了,他的皮膚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管,瞳孔充滿了血絲,他臉上所有的肌肉繃緊,身體哆嗦,雙拳緊握,盯着天台的方向,衝著空氣大喊,“你不要開槍,我願意做你的人質,你把她放了!這是我的槍,你看,我手裏什麼也沒有。”
他古怪的行為,似乎被陷入某種幻覺。
尤其當他拿出槍時,我恨不得立刻就跑,想着萬一被誤傷了可就麻煩了。
但僅僅走了三步,內心的道德還是戰勝了恐懼,瑪德,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現在偷跑算什麼爺們!
我潛伏在他身後等待機會,這時候,崔警官瞪着眼,緊張的大吼:“馬強,你跟我去自首好不好,等關幾年再放出來,你還有機會重新做人,千萬別衝動,我們是朋友,是兄弟啊!”
過了不到一分鐘,他突然大叫了一聲,痛苦的嘶吼:“啊!娜娜!”
撿起槍,崔警官對着空氣“砰砰”連續開槍,他跑到天台邊,雙手似乎在抱着一個人,一邊哭一邊喊,說自己對不起她。
接着,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竟然奔着天台邊緣走去!
我意識到情況不妙,飛奔過去抱住他的腰,向後拚命拉拽。
崔警官特別激動,他轉身咣咣兩拳頭打的我眼冒金星,鼻血飛濺。
我不停的大吼,企圖叫醒他,可崔警官完全沉浸在符咒所帶來的幻覺,喪失理智。
突然,我被他一腳正中心口,身體踉蹌幾步撞在通風口上。
捂着腹部蜷縮,身體幾乎已經癱瘓。
真不是我菜雞,而是他身上的腱子肉太多,又是專業訓練過的人,我一個體育課勉強及格的富二代,累死也打不過啊!
崔警官又做出抱人的動作,再次來到天台。
他即將跳樓的前夕,天邊忽然一片耀眼,電光隨之閃爍而過,清脆憤怒的炸雷轟然響起。
大雨滂沱,崔警官瞬間泄了力氣,癱軟的倒在地上,在他的掌心陸陸續續向外鑽出紅色蹩蟲,它們融入在雨中消散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