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子殿下
元靖哈哈笑了起來，十分開懷。他雖然也愣了一下，以為是鳳臻在與自己說笑呢。
“鳳姑娘肯找淮旻幫忙，說明在姑娘心中已經不計前嫌了，淮旻也總算安心了。姑娘要多少還請說個數，淮旻一定竭盡所能。”
“暫且……一千兩。”
聽聞，凌霜再次忍不住喊叫了起來，“什麼？一千兩？還暫且？？你怎麼不去搶呢！你可知蘇大人一年俸祿是多少？”
關於朝廷命官的年俸，作為曾經的一國帝王，鳳臻當然知道。
從一品到九卿，分別是二百七十兩，二百三十二兩五錢，一百九十五，一百五十七兩五錢，一百二，九十，六十七兩五錢，六十，五十兩，最低的是九卿，四十七兩三錢。
這還是太先帝在位時定的年俸標準。後來母帝為了最直接地收攏一些搖擺不定的大臣，又各提了一成。
對於夜瀾國俸祿，她雖然不清楚具體多少，但想來區別也不會太大，蘇乘風位列三品官員，應在一百九十五兩左右。
如此算來，自己開口便要一千兩，的確過了。且即便貴為太子殿下，他的年俸也不會高過一品官員。除非有政績傍身，才另有賞賜。
但是元靖年紀輕輕，心思簡直人畜無害，哪會有什麼政績？
這天下命過三四十的老太子比比皆是，誰會如自己這般沒有政績，且及笄之禮后便早早登基成帝了。
但她一步也不想退讓。
一來，老皇帝把自己羞辱到這般地步，他欠我的，一千兩且當收些利息；二來，這小太子心思單純，她倒想看看，對他來說幾乎多過四年俸祿，會不會就此被難倒。
很遺憾，元靖並沒有露出鳳臻期待的表情，而是坦然笑道：“好。不過我……眼下身上沒帶那麼多錢。”說著把手伸向凌霜，繼續道：“先付你一部分吧，其餘的等我回宮后，便讓人送來可好？”
凌霜不願意了，捂着錢袋道：“太子殿下你莫要被騙了，這女人在搞事情你為什麼要答應她啊？咱們趕緊回宮吧，（她）一點兒底線都沒有！”
一來一去，鳳臻又倒了杯茶來喝，只差順手剝個桔子，慢慢看着他們主僕“情深”。
元靖的態度十分明確，要凌霜將錢袋拿出來；而凌霜的態度也十分明確，捂着錢袋拚命搖頭，就是不肯交出來。
看他那樣子，若非對方是自己主子，他恨不能拔腿就跑，遠離這個失去明智的太子殿下。
其實他也很納悶，不過是被剝奪了頭銜的通房丫鬟，太子殿下至於如此照顧她嗎？若論交情，兩人也是頭一回接觸啊，怎的就值得這般“傾囊相授”了？
若論美色，太子殿下打小也不是個愛女色的人！就連太子宮中，今上賜予的那兩房貌美妃子，也都不見他如何臨幸。怎的今日就栽在一個俘虜手中了？
他很鬱悶！
可無論如何抗拒，終究抵不過“皇命”不可違，一場禁閉就嚇得他無奈獻上錢袋，不敢多言。
收下錢，元靖依然擔憂着鳳臻會不會介懷蘇諾的智力問題，又與鳳臻說了好多話，無非是蘇家三子蘇諾如何的清新脫俗，他帝王家如何的對不起鳳臻，還保證一定想辦法求得父王諒解，還她自由之身。
鳳臻權當聽個閑話，雖然這“閑話”的一方面是自己。
不過此番談話也並非一無所獲，鳳臻還從元靖身上發現了別的東西。
這人的確是個人才，但都是些不修邊幅的能力。為人就更如看上去這般清澈見底，毫無心機城府。說好聽點兒叫不失坦蕩，說難聽點兒就是蠢。
跟以前的自己一樣。
他這樣的人，若生在尋常世家或者富貴大家中，興許能博得個人中俊傑的美譽，嬌妻孝子安然了卻一生，只可惜了生在帝王世家，又是太子，琴棋詩畫根本不能治國，將來必定要受盡苦楚。
還有元靖此人，雖然也有着一顆赤子之心，在鳳臻有意無意的多番試探下，不知為何他都一一應允了。
就好比先前的凌霜。
對於隨侍來說，意味着什麼鳳臻自然也一清二楚。他們不同於普通僕人宮婢，為保絕對忠誠，需得是自幼選中且花很多精力培養出來的人。
尋常商富之家便不說了，以較為尊貴的世家來說，祖孫世代都有自己的貼身侍從。尤其是嫡長子，從文從武須得看主子需要怎樣的人，揚長補短。不過大部分都是武侍，負責護主人周全。
而世家跟皇家乍一看差不多，實則也不一樣。
作為皇室中的太子皇子們，除了自己獨善其身，普遍文侍武侍各一人，並且直接從優秀的世家中挑選。不過侍從們的身份按照皇子身份論別，甄選哪個世家族的人要求不一樣。
比如說太子元靖，自小便被當做儲君來培養，能甄選到他身邊的貼身侍從必然出自夜瀾國最精悍的文臣、武將世家。
其餘皇子，則論受寵與否來甄選，有的也許也跟太子侍從出自同一個世家，但家族中地位仍然得有所區別。這還是得寵的。若不得寵，什麼大小世家的人都有可能被搪塞來。
所謂“仆憑主貴”，這些人自幼與主子們相伴，所受的禮儀乃至待遇皆與主子差不了多少，大可不做端茶遞水的活。這般，侍從們兒時的侍從，便成了出行期間負責打點衣食住行的人。
算來，總共有三到四個。
以前太女時的鳳臻身邊也有，兩個。早在她們還是伴讀時，她便覺得秦文君才華匪淺，心思細膩睿智。繼位后，便提拔成了朝中女相。
至於武侍，那一夜被篡位時，為護着鳳臻戰死在梧桐殿了。
說來，被篡位前是母帝家人的忌日，為表心意鳳臻派了最寵信的女相秦文君去代為祭拜。之後都沒能等她回來，自己就成了先女帝。
不知此刻她是否還活着，又身在何處？無恙否？大家雖然身份不同，但也算自小培養出的情誼，即便長大了也很難輕易捨棄。
元靖此番願意捨棄凌霜，在旁人看來或許是他有心要與鳳臻結識，所作出的最大誠意。可在鳳臻看來，他不止心思過份單純且缺乏定力，耳軟心活，很容易受人蠱惑。
倒也算是他集萬千光芒於一身中，委實不多的缺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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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香兒做事的態度越發認真了，不止自己的事情要做，還替鳳臻分擔了很多，好讓她全心全意照看三子蘇諾。
鳳臻當然明白她是在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己的態度后，雖然對身份仍存不明，但什麼都禮待着點兒總沒錯。她自小做丫鬟到現在都快十年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之前鳳臻交給她的藥瓶，第二日便拿着從當鋪里換來的半吊錢回來交給鳳臻。
果不其然的，收穫並沒有想像中的好。
不過辛虧元靖說話算話，第二日午時便讓凌霜將其餘八百兩換成銀票送來給她，還有一部分珍稀藥材和補品。
鳳臻又讓香兒都拿去賣了換錢。不過這事兒是在凌霜走後才吩咐的。
別人家的一番心意，她總不能當面打臉，那就是教養問題了。
雖然在凌霜那裏她沒受過什麼好臉色，但終究是個武夫，說話盡顯難聽，可也好過那些通過言語，暗自勾心鬥角的人來得爽快。
罵你就是罵你，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
鳳臻當然沒當回事，甚至還有些欣賞這人，覺得他有些小可愛。
有了這些錢，接下來的近半月中，鳳臻每日都會寫好一張採購清單交給香兒讓她出去置辦。實在買不到的稀罕玩意兒，便會在元靖來時拜託給他。
為什麼不自己出去？有兩個原因。
一來，即便蘇家三少爺回來了，但他那個樣子根本沒有威懾力，一點都不能令二夫人忌憚。她的丫鬟蘇顯晴時常來鬧一鬧，對鳳臻來說也是好事，能證明自己仍在正常生活。
而若蘇顯晴經常找不到人，時間久二夫人會起疑，她若告發到蘇家老夫人那裏，必定壞了計劃。
二來，說句不羞恥的話，她自從來到夜瀾國，一次大門都沒有出去過。不知道夜瀾國的民風如何，不知道子民們的生活習性，不清楚他們的相處方式，也不知道夜瀾國有多繁榮昌盛，山水有多清藍。
她甚至連如何從皇宮中出來，又走哪條路能到蘇家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想出去。她也得摸清以後的逃亡路線，做好規劃才能更加順利。可現在還不到時候，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忍，做到在大家眼中，蘇家三子蘇諾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部。
她問過香兒了，說以前有沒有什麼丫鬟被趕出府邸的案例。
如果有，或許就能省下好多銀子和麻煩。
香兒想了想，道：“不好說。咱們簽過賣身契，如果犯了什麼特別大的事，大部分都會直接被大夫人杖斃，死了也是蘇府的鬼。姑娘你知道的，我們這些府邸丫鬟名如草芥，生死根本無人在意。頂多去衙門備個案，隨便找個理由就過去了。
再說了，咱們老爺就是大官呀，誰還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