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旗鼓相當的顫粟

第530章 旗鼓相當的顫粟

從廣義上講,建州兵是一夥山賊。

他們長於白山黑水之間,自然環境很差,生存條件惡劣,一直處於外界其他部落惡意環伺之中,屠殺與被屠殺往往貫穿於生命的整個過程。

女真男子從年滿十二歲開始,就要學習戰鬥技能,成為保衛族群和部落的戰士,他們在還未成年的年紀,就必須認識到,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

所以每一個建州男丁都能開弓拉箭、掄刀使槍,艱苦的歲月造就了強悍的人,而努爾哈赤里程碑式的創造了八旗制度,更為這個強悍的民族插上了飛天的翅膀。

建州兵很強,擅長野戰,因為他們沒有城市。

赫圖阿拉雖然在名義上是努爾哈赤建立的后金國首都,但實際上那兒連大明朝的一個縣城規模都不如,明朝的使者到了那裏,連下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嫌棄的樣子令每一個建州貴族都感到惱火。

所以皇太極會遷都瀋陽,一方面是為了窺視大明江山,另一方面,他在山裏着實呆夠了,需要換個好點的環境。

皇帝都這麼羨慕漢人的生活,下面的普通百姓就更不用說了,漢人懂農耕,不用每天跋山涉水去漁獵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這項技能讓所有的后金旗人都很羨慕,於是他們沉迷於掠過漢人人口,把他們搶回來當家奴,替自己種地。

可以說,女真嫉妒漢人擁有的一切,雖然他們嘴上不說,身體卻很誠實。

但有一樣,他們看不起漢人。

就是打仗,女真人把漢人成為尼堪,翻譯過來就是蠻子,南蠻子,羸弱的南蠻子,是個貶義詞。

歷次戰爭證實了這一點,當漢人與女真人數對等的時候,公平對打,女真絕對是佔據壓倒性優勢。

特別是當明朝能打的那一批軍隊被后金慢慢消耗光了之後,這種現象愈發明顯。

所以鰲拜跟着薩穆什喀光着膀子登上皮島的時候,他一點兒也不害怕,毫無孤軍陷入敵人包圍的恐懼感。

倒在地上流血快要流光了的准塔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在他快死掉了,不知道有沒有改變看法。

“喝!”

鰲拜身高體長,兩腿更長,跑起來宛如一頭奔騰的熊,他在瞬間超越了跑在前面的重甲披甲人,搶先近了前頭那排明軍步卒的身。

明軍步卒也是一身鐵,定在那裏根本沒有動,刀鋒拖在腰裏。

鰲拜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覺得一股子燥熱從脊梁骨上竄起來,直衝大腦,令自己像打了雞血般的莫名興奮,他看到咫尺之外的明軍鐵面具底下,一雙跟自己一樣炙熱的眼睛,同樣也在噴火。

“殺!”

敵人越強,鰲拜越興奮,他揚起了手裏的大刀,納頭就砍。

刀刃帶起風聲,在黑夜裏閃過一道光。

剎那間,明軍的長柄大刀也揚了起來,令人錯愕的是,那不是格擋的起手式,而是敵我俱滅的上撩。

鰲拜的瞳孔一縮,他的刀要是繼續這麼砍下去,一定能劈開明軍的腦袋,但自己從胯下到頸脖,同樣也會被撩成兩半。

兩道互不相讓的刀鋒在空中撕裂,然後彼此對撞,火星四濺,鰲拜的刀被對方的巨力盪得往回撞,連帶着他的身體也退了兩步。

那一刻,鰲拜覺得驚詫和錯愕。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明軍竟然能把自己的刀劈了回來。

雖然自己在最後一秒將刀勢下劈的方向稍稍改了一下,目標從明軍的頭換成了上撩的長刀,但力道沒有一點點的改變,依然用盡了全力,按照常例,明軍的刀子應該會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壓制,然後自己能夠順勢把劈到明軍胸口的刀鋒橫削,砍了他的頭。

這是以往無數次運用過的刀法,鰲拜很熟練了。也無數次取得了成功,今天卻碰了鐵。

和他放對的夷州玄甲兵同樣也很驚懼,與鰲拜不同的是,他的雙臂正在發麻酥軟,方才的那一次對刀令他如遭雷擊,一時半會居然無法重新抬起刀來。

雙方就這麼僵持了幾秒鐘,四周如雷般的廝殺對砍聲彷彿在九霄天外。

玄甲兵不可能使出橫削退敵的刀法來了,他正在喘息。

鰲拜也在評估,對面這塊鐵應該怎麼才能幹掉。

他沒耽擱多久,兩個呼吸之後,他踏前一步,雙手握刀,用一招簡單而粗暴的下劈,再次砍了過去。

他的身高比玄甲兵高,這一砍加上了全身的勢能,霸道無比。動作簡單而又有效,在戰場上,有效比什麼都強。

玄甲兵明顯還沒有緩過來,勉強抬起來的刀輕易的被鰲拜壓了下去,刀鋒一寸寸的下去,在玄甲兵眼裏宛如慢動作,但又無比絕望,他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鰲拜的刀子從半空中壓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還有那麼一兩寸,就切進了甲胄。

玄甲兵的甲是上等精鐵打造,牢固堅韌,內外兩層甲葉層層疊疊,當鰲拜的刀刃接觸到甲胄時,金鐵交加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就像催命符。

刀刃大力的壓着玄甲兵的刀,令他無法動彈,刀鋒斜着刮過去,眼看就要從玄甲兵頭盔與胸甲的縫隙里,割掉他的脖子。

“鐺!”

一把長刀橫着插進來,盪開了鰲拜的刀,把已經被壓製得跪在了地上的玄甲兵解救出來。

沒等鰲拜看清是誰在關鍵時刻替明兵解了圍,下一秒那把刀又帶着勁風劈了過來,他抄刀連續鐺鐺鐺的格擋三下,退後兩步,才重新定住了身形。

“好勁道啊!”鰲拜獰笑着,看向了從後面衝上來的汪承祖,用左手揉了揉了拿刀的右手虎口:“老子手都有點麻了。”

汪承祖騰出一隻手把力脫而癱軟的玄甲兵拉起來,一把推向後方。

“要是個個明軍都像你們這樣,這仗也不用打了,我們守住大凌河都費勁。”鰲拜沒有去追踉蹌着退後的那個玄甲兵,而是拄刀看向四周。

后金重步兵已經衝破了玄甲兵的戰線,笨拙的鐵甲人擠在了一起,彼此用刀子戳着對方的鐵葉。

鰲拜的笑容很興奮:“真他媽費勁!”

“笑你娘的比!”汪承祖怒吼着,將長刀高舉,邁步上前全力砍下。

鰲拜渾身發熱,舉刀迎上,海盜和山賊像火星撞地球一樣撞在一起,刀光亂翻,不時有刀子砍在鐵上發出鏘然作響的聲音。

玄甲兵的陣列已經亂了,原本的兩條橫線蕩然無存,所有的人混戰在一起,所謂的臨陣三刀根本不能再整齊劃一的使出來,清軍重甲兵和玄甲兵相互交織,彼此對砍,人影晃動難分敵我。

雙方的人數基本相近,混成一團基本是單挑放對為主,很少出現幾人圍攻一人的情況,光線昏暗,遠處近處的火光閃爍不明,站得稍微遠一點就只能瞧見一群人砍成一團。

鄭芝龍被十來個鳥銃手護着,站在戰團後方,面色開始慢慢發白。

他沒有想到,引以為自豪的玄甲重步兵,竟然和人數相近的建州兵打得不相上下。

哦,並不是不相上下,已經有好些玄甲兵被砍翻在地,隱隱有處於下風的跡象。

反倒是兩翼的鳥銃手和建州輕甲兵的戰鬥佔據着優勢,女真輕甲兵開弓射箭能和鳥銃手打個平手,雙方都被對方射倒了不少人,但一旦近戰,使用刀子的女真人就不是鳥銃上裝刺刀的夷州兵對手了。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鳥銃本就有五尺五寸的長度,加上一尺長的刺刀,鳥銃手手裏等於握着一把六尺五寸長的矛,建州兵連近身都很困難,被夷州兵隔得老遠刺得哇哇叫。還得提防被鳥銃手抽冷子放一槍,這仗打得很憋屈。

“這就是建州韃子的精銳戰力嗎?果然厲害!”鄭芝龍的手心開始冒汗,喋血多年,他頭一回感覺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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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當海盜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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