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宴席

第22章 宴席

走出裁縫店,聶塵和鄭氏兄弟笑作一團。

鄭莽捏個蘭花指,還在咿咿呀呀的“不嘛不嘛”叫個不停,嘴唇邊上的痣一抖一抖鮮活噁心。

鄭一官則作正色狀,抱着雙臂目不斜視:“不給,不給!”

兩人像說相聲一樣逗捧有趣,惹得翁掌柜也笑了幾聲,然後板起來說道:“做事不可欺人太甚,你們笑也笑了,氣也出了,就不要學人動作傷人面子,我們做生意的要萬事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知道嗎?”

見翁掌柜發話,幾個年輕人才停住說笑,規規矩矩的走路,翁掌柜抬頭看看天色,又道:“時辰不早了,我們今晚除了要和山西客人設宴吃飯,還請了縣裏的秦縣丞,他有些私貨,要帶到山西去販運,須見面說些細節,我們是主人,要早點去酒樓候着,這就過去吧。”

聶塵原以為只是和晉商吃飯,沒想到還有香山縣丞一起,更沒想到縣丞還有私貨販運,不過轉頭一想,縣丞八品官,一年的俸祿還不如自己一個夥計多,不做些生意,拿什麼養活一家子人和那麼多的跟班下人?

從廣東福建販運貨物去往山西,搭的晉商車隊,省去了長途運輸費用,還安全可靠,賺頭靖海商行自然會幫他料理清楚,只會多不會少,這樣穩賺不賠的買賣,上哪兒找去?

香山縣不大,酒樓卻有好幾座,其中最好的一家,自然是十字街熱鬧所在的“望海樓”了。

樓高兩層,底下是散席方桌,樓上是雅間圓席,雅間有兩間,用屏風隔開,撤去屏風就是兩張對面的圓桌,可以方便客人人數多時選用。

翁掌柜早早的提前幾日就定下樓上的桌面,此刻過去報了姓名,店小二殷勤的把眾人帶了上去,開窗透氣,窗外山風撲面,室內綠植畫軸,就連牆壁也是用上好的白灰裹牆,特別的雅緻。

聶塵留意到,二樓上兩個雅間都被翁掌柜包了下來,撤去屏風增大了面積,一張大圓桌足以坐下十來個人,旁邊還設有小桌小凳,想必是給唱曲的留的空位。

大概傍晚酉時三刻,三個晉商先來了。

一來就拉着翁掌柜,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大意是講廣盛商行的人找了他們,意圖接下山西白瓷盤面,開價極有誠意,但他們是見利忘義的人嗎?不過虛與委蛇罷了,白瓷還是靖海商行的囊中之物。

翁掌柜含笑聽着,頻頻點頭,說了些寬慰的話。

聶塵也叉手聽着,心中暗想,哪裏有什麼信義商道?義不行賈,做生意都是逐利的,這幫人說的好聽,不過其實是因為靖海商行的價碼給得實在,以貨易貨給了不少能在北方賣出高價的西洋貨罷了。

雙方大談商事,聊了不久,香山縣丞秦政就來了。

秦政一身藍袍,正是聶塵和鄭氏兄弟初來澳門時在黃程門外碰到的錦衣人,他也是靖海商行在香山縣的靠山,關係最為要好。

翁掌柜親自下樓把他接上來,一見面,卻發現來的可不止秦政一個人。

更奇怪的是,秦政竟然沒有走在頭前,而是頗為恭敬的跟在一個下顎處留有三縷鬍鬚的老頭後面,老頭儒衫方巾,看上去極有氣度。

“翁掌柜,今日可是良辰吉日啊。”秦政笑着,滿面春風:“縣尊紀大人可是一般不會出席商界宴請的,聽聞翁掌柜在此為山西來的客商接風洗塵,才特意賞臉過來,你們靖海商行可是得了天大的面子。”

聶塵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政特意把那貌不驚人的老頭放在前面,原來竟是香山縣令紀松,聽說他與靖海商行並不是鐵打關係,反而跟廣盛商行走得很近,不知為何會出席一個靖海商行掌柜的宴席。

“翁掌柜可不要怪本官不請自來,實在是聽聞有山西客商在此,難得一見,故而帶故友的後輩來叨擾叨擾,莫怪莫怪啊。”紀松昂首撫須,嘴上說著客套話,姿態上卻一點沒有覺得唐突的意思。

翁掌柜趕緊跟着客套幾句,說些請都請不來的話語,又把幾位山西客商向紀松一一介紹,客商們自然拱手見禮,和紀松道了安好。

然後紀松朝後一指,笑道:“我也來介紹介紹,這就是我故友之後,南京國子監監生陳子軒,別看他年紀輕輕,卻是少年俊傑,不但學識過人,十六歲就中秀才,還是百業全能,精於商道,是家中少東家。此番南來香山,是為了處理家中在這邊的一些事物,正是他聽聞諸位在此聚會,才要本官厚着臉皮過來,列位海涵吶,哈哈。”

翁掌柜循聲看去,不由臉色一變,原來那陳子軒,正是裁縫鋪里的白衣公子,跟在他身後貌美如花的女子,不是馬姑娘又是何人?

聶塵和鄭氏兄弟也是一驚,心道冤家路窄,沒想到白天剛起波折,晚間又在飯桌上聚首,而且香山縣令跟他一路,這梁子結下又如何解開?

翁掌柜沉得住氣,定神拱手,打着哈哈向順着紀松的話頭向陳子軒拱了拱手,陳子軒微笑點頭,把摺扇搖來搖去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翁掌柜的一顆心才算落了地。

但聶塵的眼睛卻在紀松、陳子軒和山西客商之間飄來飄去,本能的察覺到一絲不對的意味。

陳子軒姓陳,又在這邊有家族產業,還特意要和山西客商會面,聯想白天廣盛商行的掌柜拜訪山西會館,難道與廣盛商行的陳道同之間有些淵源?他特意拉着香山縣令來這裏,實在詭異,是想示威呢還是想幹啥呢?

“諸位,本官也不是白來的,陳公子帶來的伴當馬湘蘭馬姑娘,可是南京秦淮河頭牌花旦,能詩善畫,一筆蘭竹丹青妙不可言,呆會酒酣之際,請馬姑娘臨場獻藝,豈不為美事一件?我等對月賞景,又有美人作畫,人生何事有此快意啊。”紀松哈哈大笑,掂着稀疏的白鬍子全身發抖,令聶塵很擔心這老頭會不會興奮過頭而當場腦梗。

陳子軒得意的向馬湘蘭看去,大有美人在側顧盼生輝的意思,馬湘蘭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向眾人道了萬福,這一笑幾乎令燭火失色,屋裏的男人們直勾勾的眼神差點都被奪去了魂魄。

翁掌柜請眾人落座,香山縣令紀松自然坐了首席,秦政陪在左側,陳子軒坐了右側,翁掌柜這個主人家和晉商坐在側面,聶塵和鄭氏兄弟地位最低,只能屈居下首。

客已落座,酒菜就如流水一般送了上來。

果不其然,酒肉酣暢之際,紀松對翁掌柜這個東主略略說了幾句,就把話頭掛到了山西商人身上,言辭之間將陳子軒推崇倍至,直言香山之地,陳家可以毫無禁忌,任何生意他紀松都可以拍着胸口擔保。

他還乾脆的亮出了廣盛商行的牌子,說陳家產業眾多,廣盛商行只是其中之一,與之合作,前景廣闊,妙處無窮。

陳子軒坐在旁邊,清風傲骨的很少說話,任由紀松舌燦蓮花,保持着高傲的樣子搖着摺扇,不時與馬湘蘭低語調笑,那樣子似乎他不是廣盛商行的少東家,紀松才是。

這就很尷尬了。

秦政、翁掌柜,包括鄭氏兄弟,全都陰着臉,偏又不便發作,一口菜吃下肚去全是苦味。

特么的,到底是誰請客,誰做主,誰想到本想請神,卻請來了一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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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當海盜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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