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凌波踏蓮舞
“聖上,妾新作了一支凌波踏蓮舞,特來獻予聖上一觀,也剛好藉著這沁涼會,邀眾位姐妹們同賞。”
阮問心這話說的巧妙,她雖然在這種情況下獻上歌舞,卻偏要說成是新作舞蹈給聖上,其他人不過是沾聖上的光才能順便賞鑒一下,說的好像是對其他人的施捨一般。
南嫘也不得不承認,阮問心果然精明,她不僅沒受自己得寵的影響,甚至還藉機亮相,爭寵來了!今日之事,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情形了,她也根本不知道阮問心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南嫘深吸一口氣,迎着阮問心的目光看過去,神色傲然,一副不把阮問心放在眼裏的樣子,她道:“阮妹妹舞跳得極好,是眾所周知的!既然願意在沁涼會上獻舞,自是最好不過了,我們姐妹們可有眼福了!”
雖然開口的氣勢很足,其實南嫘有些沒有底氣的:若是坐論朝堂之事,她是比阮問心強,但若說後宮的手段,她自知比不過阮問心。但她也絕對不會示弱,她是相國府嫡女,骨子裏的泰然和傲氣可不能丟。她一邊維持自己安之若素的姿態,一邊下意識地握緊了聖上的手,她在尋找依靠,免得自己慌亂,漏了破綻,被阮問心看輕了去。
祁瑄手上一緊,轉頭看向南嫘,發覺了她的故作鎮靜,於是眼中興味更濃,南嫘又怕又傲的樣子,像只負了氣的貓兒。
往日裏,他頗喜歡看自己的寵妃們為他爭鬥,她們爭鬥的花樣越多,他看着越有趣,尤其是在他知道她們各自都懷着各種各樣的目的和謀划的時候。他作壁上觀,等她們分出勝負了,就會露出馬腳,讓他知道她們想要什麼,想借他的手達到什麼目的,他知道了她們的目的,心裏才踏實。
如今,南嫘似乎是想與阮問心相鬥,他也覺得有趣,他想看到南嫘每一種樣子,他想瞧瞧南嫘這樣的性子,對上阮問心這樣孤注一擲又頗有手段的女人,能撐過幾個回合;可他心底又蔓延着一絲擔憂的情緒,他怕南嫘技不如人,吃了虧,到時又要與他鬧脾氣的,便暗自決定要小心護她一些。
“自是不會讓姐姐失望!”阮問心看南嫘那好似目空一切的樣子,心想着,這女人看着比以前精明了,其實仍是個繡花枕頭罷了,真以為她阮問心能得寵只因為出眾的容貌不成?一會兒就讓南嫘瞧瞧什麼叫翻手雲、覆手雨,自己謀划這許久,忍了她許多天,她早受夠了!這個南嫘,想跟她斗,真是自不量力!
她這樣想着,看向南嫘的神色中滿是挑釁,且毫不掩飾,她朝祁瑄開口道:“聖上,妾這凌波踏蓮舞所需場面極大,瀛洲閣里施展不開,妾想請聖上移駕玉醴池畔,外面空曠些,妾才好起舞。”
“是嗎?”祁瑄聽聞此言,饒有興緻地看着阮問心,這女人真是像極了自己過去的樣子,不管處在何種劣勢的境地,總能想出各種各樣的精妙法子翻身,讓自己不得不做出一副寵她的樣子來。這次,也不知她又想出什麼辦法,他於是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移駕吧。”
祁瑄朝身旁的內侍打個手勢,內侍便指揮着宮人們開始佈置,不過一刻,宴席所需一應東西物事便都移到了外面的玉醴池畔,眾人便一同到外面就坐。
“來,坐這裏。”到了外面,祁瑄並沒有讓南嫘按照規矩去一旁的席位上就坐,而是親自拉着她的手,帶她坐於自己身畔,這般寵溺,又讓周圍宮妃們側目一番,連鎮定自若的阮問心都忍不住的撇了南嫘一眼,她自覺低估了南嫘,南嫘似乎比自己估量的更得聖心。
知道不能被南嫘所影響,阮問心收了心緒,專心指揮自己帶來的舞姬樂伎們作準備。
眾人看見阮問心的舞姬們不去前方空地佈置,反而跑去玉醴池邊,聚在一起小心鋪排着什麼,甚至還有人將池邊停靠的一些小舟划入了玉醴池中心去了,又有眾位樂伎手抱琵琶,圍坐在玉醴池畔,一時,大家都有些好奇,這是做什麼?難道要在池中起舞?這舟上可不穩當。
阮問心見鋪排好了,便親自登上了池中舟上,眾人一見,心道:果然是要舟上起舞,阮美人好巧妙的心思!不過雖然心思巧妙,聖上卻不一定領情,她們的聖上是極難討好的,阮美人是因為荷心舞得寵不錯,但她再怎麼獻舞,也只是一支舞罷了,同樣的伎倆用兩次,聖上未必看得上。
南嫘卻神色鄭重,她不覺得阮問心只是跳舞而已,以她對阮問心的了解,她一定還藏着什麼后招。眾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只等阮問心的凌波踏蓮舞。
此時,只聽叮咚一聲,樂伎輕掃絲弦,琵琶聲傳來。聲音輕輕淺淺,彷彿遠方飄渺的雨霧,隱隱約約的。
眾位舞姬身穿白色舞裙,應和着委婉的琵琶聲,一個個池中起舞,她們衣袂翩翩、舞姿曼妙,她們身影交疊、舞步翩躚,人影映在水中,如飛天的仙鶴,如鳧水的白鷺,體態極其輕盈柔美。她們一邊起舞,一邊朝着池心聚攏過去。
阮問心此時正立於池中心的小舟上起舞,她一襲朱紅舞衣,纖腰束素,姁媮致態;動作婉轉流利,如履平地;於眾多素衣舞姬中作舞,動作凌厲非常、極有力度,不似往常一般身姿婀娜嬌美,也因此,雖衣着艷麗,卻不顯輕浮,反而極為惹眼。
忽然,琵琶聲一轉,忽然高昂起來,樂伎們掃弦力度加大,嘈嘈切切,含了森森冷意。
聚攏來的白衣舞姬們也突然於森森琵琶聲中同時躍起,朝着阮問心揮袖過去,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上多了一段柳枝,去勢凌厲非常,仿若攻擊。
阮問心藉著舞動之態,翻身一躲,躍出舟外,卻沒有落入水中,她腳下輕點蓮花,輕盈躲避,飄飄欲飛,果然如凌波仙子,踏蓮而動。又是幾個轉身,她凌空揮袖,手中也多了一段柳枝,乘風舞動,與眾白衣舞姬身影交織在一起,只聽柳枝颯颯作響,一套有力的動作被她舞得行雲流水,真是“側身捷如飛鳥輕,瞋目勇如獨鶻舉”。
眾人這時才看出來了,阮美人不僅是在跳舞,她是在舞劍!這是一支劍舞。
南嫘心裏也是一跳,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不對!阮問心不只是在舞劍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