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殷勤
翌日，散早朝後今上就到了中宮，此時秦皇后正在同妙音在院子裏閑庭信步。
看到娘倆如此愜意今上不無艷羨笑道；“你們到是自在，可知朕在朝堂上被那幫糟老頭子聒噪的腦仁兒疼。”
秦皇後知道今上這是又被言官給“欺負了”。
因為今上的脾氣實在好了，故此才把言官們的膽兒給養肥了，動不動言官們就在朝堂上罵宰相，或者罵官家，很多時候遇到意見相左的事情往往退讓的那位不是大臣而是坐在龍椅上這位。
今上的寬厚仁德想來在歷代帝王里也是獨一份兒了，即便當年的唐太宗李世民他也不過就允許魏徵一個人放肆罷了。
關於朝堂上的事情秦皇后從來不過問，看到今上心裏頭鬱悶她也只是溫柔的寬慰；“官家，妾這就去給您沏一盞寧心安神的菊花茶，您先給音兒說說話。”
今上微微頷首。
他己疲憊或者心裏頭不痛快的時候都會來秦皇后這裏，多年來恩寵不衰並非只是她才貌雙全，更要緊的是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懂得分寸，侍奉今上二十年言語上從不曾有絲毫差錯。
不管後宮如何繁花似錦，在今上心裏頭秦皇后都是他心裏無可取代的解語花。
待秦皇後去沏茶后今上的目光就落在了妙音身上；“聽李娘子說娉婷昨日在清寧宮甚是威風呢。”
妙音忙朝今上微微屈膝；“娉婷冒失了還請父皇寬恕。”
今上微微一笑，柔聲輕語道；“你何罪之有，若你不挺身而出為李昭儀解圍的話，不知道周婉容要在清寧閣鬧到何時呢。”
“父皇也覺得周娘子是無理取鬧？”妙音小心翼翼的問。
今上略略思存后道；“是朕太縱容周氏了，總覺得她年歲小，驕縱一些無妨，然無形中朕似乎給了她不懂事的權利。”
妙音看的出今上對周婉容是真的不滿了，今上對朝臣寬厚，對後宮妃嬪更是如此，也正因為是這樣很多妃嬪都恃寵而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
很快秦皇后就把茶沏好了，她親自奉到今上手邊。
等今上吃完一盞茶後秦皇后讓小廚房作的幾樣小食已經端了上來。
吃了幾口東西后今上的心情頓時好了些許，放下筷子后他對從旁親自侍奉的秦皇后道；“朕的后脖頸子一直不舒坦，被李昭儀按摩了幾回后舒坦多了，從今往後朕讓她每日午後去御膳房給朕按摩，若因此李昭儀被其他妃嬪忌憚的話卿卿要多維護她一些，你也知道李昭儀速來都不擅與人爭風吃醋。”
秦皇后忙應道；“妾知道了，既然李娘子能為官家分憂妾也就寬心了。”
旁邊的妙音親耳聽到今上讓李昭儀每日去御膳房給他按摩后頓時心下思緒翻湧。
她知道李昭儀會因此副寵，回想前世並沒有李昭儀為今上按摩這一出，或者說的確有而自己並沒有太關注此事，故此才不知道。
李昭儀是個性淡如菊的女子，即即便她得到恩寵也不會張揚，可能會更加小心翼翼，如此以來就不會引起什麼風波。
今上看到妙音似乎若有所思就笑着問；“娉婷，想什麼呢怎這般出神？”
妙音忙朝今上俏皮的眨眨眼睛，然後姑作好奇的問；“父皇，既然李娘子醫術了得，那為何您之前不曾讓她常常侍奉您左右呢？莫非父皇覺得李娘子不及母親和貴妃，周娘子她們賞心悅目？”
顯然妙音的問題微微有些尖銳故此令今上微微皺了一下眉，不過很快他就開口了；“朕這些年冷落了李娘子，因為她不好爭，性情過於安靜故此總是容易被朕忽略。她過去是醫女如今貴為妃嬪了若再跟當醫女時那般侍奉實在是不妥，若非太醫院的那幫子老傢伙粗手笨腳，朕自然也不會讓李昭儀每日去御膳房給朕解憂了。”
稍微頓了頓后今上繼續道；“朕雖然與李娘子交集不多，但朕了解她的性情，這些年對她的不寵也許是對她最好的關照吧。”
妙音本以為李昭儀在今上心裏頭真的就是可有可無，沒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的要更了解李昭儀。
在中宮小坐片刻后今上就起身回御膳房處理政務了，秦皇后親自送他至宮門外，今上的鑾輿都遠去了她還是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
秦皇后對今上的脈脈深情讓妙音感動不已，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遇到一個讓自己值得寄託全部深請的良人，只希望他不要向今上這般多情。
雖然對妻子一心一意的良人鳳毛麟角，但妙音還是渴望遇到。
旋即，妙音陪着秦皇后迴轉殿內，妙音正要跟秦皇后討那本新得的琴譜就聽闌珊進來稟報說壽王在外求見。
一聽壽王兩個字妙音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了。
秦皇后對幾個庶出的皇子都一視同仁，聽聞壽王求見就忙讓人宣其覲見。
功夫不大一身錦袍的壽王就出現在了殿內，他忙朝坐在上首的秦皇后深施一禮；“兒臣參見母后，願母后長樂未央！”
秦皇后一臉和色道；“二郎平身吧。”
等壽王起身後秦皇後接着賜座。
壽王謝座后沒有立馬落坐而是朝一旁的妙音微微拱手；“娉婷，我知道你還在生我氣，故此我特意來給你賠罪。”
妙音微微輕笑；“壽王何罪之有啊？你的賠罪我可消受不起。”
妙音的清冷，刻薄讓壽王心下一緊，眼前的女孩子這般不馴讓他有些陌生，記憶里的林妙音是乖巧聽話，雖然偶爾有些驕縱，但卻無傷大雅的，她對自己更是不曾這般冷待過。
壽王朝妙音乾笑了一下，然後才一臉鄭重的對秦皇后道；“兒臣知道母后速來喜愛荔枝，故此兒臣特意尋了一些荔枝來孝敬母后。”
接着壽王就對闌珊道；“麻煩姐姐把本王帶來的兩支箱子抬進來。”
闌珊看了一眼秦皇后，得到秦皇后的點頭后她才依照壽王的意思到殿外，然後吩咐小太監把兩支箱子抬了進來。
壽王緩緩把兩支箱子打開，一顆顆飽滿圓潤的荔枝就映入眼帘。
早就過了荔枝成熟的季節，這個時候能弄到荔枝甚是不易。
秦皇后喜歡吃荔枝，妙音也喜歡，壽王這是藉著討好秦皇后的機會跟妙音獻殷勤。
看到滿滿兩箱子荔枝秦皇后亦是難掩喜色；“二郎有心了，只是這荔枝太稀罕了，我只留下一箱子，剩下的你拿去孝順你的母妃吧。”
壽王忙道；“這是兒臣孝順母后的，母后若是疼兒臣就把這些荔枝收下吧。”
壽王都這樣說了秦皇后自然不好意思在推辭了。
旋即壽王就提出跟妙音單獨說幾句話，秦皇后欣然頷首；“娉婷，你陪着壽王去小花園走走吧，外面風涼別呆太久了。”
秦皇後知道妙音不想見壽王，自從知曉壽王早早就收買妙音的丫頭之事她也心裏頭不舒服，然今上是希望妙音的歸宿是壽王，如此她只能違背妙音的意思來成全壽王的心意。
不想讓秦皇后太為難，於是妙音不情願的跟壽王到了小花園。
中宮有個不大不小的花園，裏面栽植了四季花草，假山真水，算是縮小版的御花園。
因為秦皇后對梅情有獨鍾，故此這花園裏梅是栽植最多的花木。
梅林對面是個小小的亭子，名喚梅亭每每寒梅盛放時今上都會陪秦皇后坐在梅亭裏面飲酒閑話。
前世，妙音也曾與已經榮登九五的壽王趙元亨坐在梅亭賞梅，妙音撫琴，趙元亨曾親自折了紅梅喂她贊與發間，暖雨如斯的春夜他們也曾牽手漫步至此，也曾在這小小的梅亭里溫柔纏綿過，妙音甚至還能記得哪一處是自己當年與趙元亨繾綣纏綿過的。
如果說鳳儀閣里曾留下自己與趙元亨的恩愛與決裂，那麼梅亭里唯有恩愛。
此刻妙音的心千迴百轉，面對這個曾經把自己捧入雲端又無情仍到谷底的男人她唯有冷漠，沒有很，因為很的反面是愛，自己對他早已無愛何來的很，沒有了一絲的感情才能如此冷漠。
明媚陽光下妙音的冷若冰霜讓壽王有些不敢靠近，同時他又覺得如此清冷如月的妙音讓人格外的喜歡。
“娉婷，那日是我不對，我不該經不住心水的引誘做出那等出格的事情，你若是氣我就罵我打我也成。”壽王放下了所有的手段，他只想得到妙音的原諒，看到她微笑展顏。
妙音淡淡的凝視着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壽王不緊不慢道；“那件事誰是誰非不重要了，你既然喜歡那個丫頭為何不早早的跟我要了去，你喜歡他卻不肯讓他和你朝夕相見，你把她留在我身邊想來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聽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幾個子壽王的面色一變瞬間又恢復如常，他朝妙音微微的笑了笑；“能有何目的呢，我怎會喜歡那個丫頭呢，是心水有幾分姿色，然我府里有紫色的丫頭可不少。既然娉婷說那日的事情不提了那咱們就不提了，娉婷，我總覺得咱們有些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