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早已

妙音當年在韓國長公主府落水那件事雖然林少白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當場，是等妙音跟隨秦皇后回宮后才知曉的，然他依舊記得當時得知這件事後的驚恐。

母親臨終前再三叮囑林少白要好好照顧和保護妹妹，許秦氏是擔心自己死後丈夫會續弦，女兒會受委屈，故此她才把小小的女兒再三託付給歲數沒有多大的長子。

林少白牢記母親臨終時的再三叮囑，他把妹妹當自己的眼珠子，命根子一樣重視，妹妹掉跟頭髮他都會心疼，何況是意外落水呢。

雖然事情過去五年多了，然回憶起來讓林少白依舊心有餘悸。

妙音從身上取出了那枚玉佩遞給了林少白；“當年我記得很清楚我抓住了救我的人身上佩戴的玉佩，直至我昏迷都還不肯鬆手，但當我醒來后玉佩就不知所蹤了，沒想到這玉佩竟然從心水這裏尋來，哥哥，這枚玉佩的主人就是當年救我的人。心水當年把這枚玉佩給私藏了起來。她是我身邊的大丫頭自幼跟我入宮，她見的世面可比某些世家小娘子還要大，她看了這塊玉佩就該知曉玉佩的主人，可她卻私藏了這塊玉佩，我不相信心水就是單純的貪心，必然另有目的。只是我一直想不通心水的目的，還有她跟壽王究竟是何時私自有了來往，我總覺得心水早早的就成了壽王的耳目，可我又覺得不可能。”

妙音沒法告訴哥哥前世發生的種種，這也是她最為苦惱的，如果哥哥知曉了前世的種種，自然就能很快給自己分析出心水當年私藏玉佩的真正意圖。

林少白拿着妙音遞過來的玉佩仔細端詳片刻後面色微變；“這塊玉佩的主人是長寧王殿下，照你適才的話說那當年你的救命恩人就是三皇子，這怎麼可能？他那病病歪歪的身子能下水救你嘛，當時可是隆冬時節啊，三皇子那樣的身板兒。興許這枚玉佩是三皇子遺落的，剛好被救你的人給撿到了帶在身上。”

林少白印象里三皇子就是個葯不離口，身子骨比小娘子還要嬌弱的病秧子，他怎麼能把妹妹就上來呢？

面對哥哥的質疑妙音沒有為三皇子辯解，時機未到三皇子的秘密暫時不能讓哥哥知曉，不是妙音信不過自家哥哥，不過是覺得少一個人知曉三皇子的秘密更好。

妙音略略思存后道；“哥哥的話也不無道理，興許是三皇子的玉佩遺落恰好被救我的人撿到佩戴在自己身上，咱們說的是心水私藏這塊玉佩的真正目的。”

林少白一邊把玩着那塊玲瓏剔透的羊脂玉玉佩一邊思量，須臾后他才開口道；“你是帶着祥瑞降世的，而後你入宮后官家又說把你立為準太子妃。一心想要謀取儲君之位的壽王和陳貴妃自然把心思落在你身上，壽王早早收買了身邊的心水也未可知啊。你落水時心水九歲，壽王殿下十一歲，他們完全可以有所勾結。興許心水私藏了你那塊玉佩起初是出於貪念，後來她興許認出了玉佩的主人，然後悄悄找了壽王，壽王讓她暫時不要聲張。當時官家還是希望能和姨母生個嫡出的皇子來繼承大統，故此壽王即便有奪位之心也只能隱藏起來。而今嫡皇子出生無望，，官家龍體欠安，滿朝文武都盼着官家早些立儲，壽王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我若猜的不錯壽王打算讓這塊刻着元佑二字的玉佩變成元亨，然後通過這塊玉佩籠絡你的心，籠絡住你的心就等於籠絡住了中宮還有中宮背後的秦家。”

林少白的話幾乎對應了前世四個月後發生的事情，妙音深深的吐了口氣，然後緩緩道；“哥哥，我打算仔細審審心水，興許能挖出更多內情來。”

林少白微微頷首。

兄妹倆又說了會兒話林少白就告辭了，妙音親自送他出了聽雪居，此刻已是向晚時分，夕陽如血，蒼穹溫柔。

望着哥哥漸行漸遠的北行妙音思潮洶湧。哥哥是如此睿智聰穎的郎君，前世卻命喪祖母和郭採薇之手，雖然要他命的人是趙元亨，但是把他推向斷頭台的是郭採薇和祖母。前世哥哥若不是因為自己，他斷然會選擇中了科舉后外放做官，哥哥是有遠大志向的，他希望向太宗朝的呂相公一樣有一番作為，他希望從小小的知縣做起，然後一步步的位極人臣。

墨竹輕輕為妙音披上了一件桃紅色的斗篷；“郡主，外面風大奴婢還是扶您回去歇息吧。”

妙音一邊被墨竹扶着朝院子裏走一邊道；“你把心水弄到正廳，我還有一些事情要仔細審問她，就你和銀杏伺候就好。“

旋即，心水就被墨竹弄到了正廳，此刻銀杏正在給妙音倒茶。

早已經止血的心水面色還是蒼白如紙，少了一截手臂的袖子空了下來，跪在地上的心水宛如深秋飽受摧殘的殘荷，看着到是別有一番楚楚可憐。

妙音居高臨下的望着跪在自己不遠處的心水，然後緩緩把懷裏的玉佩拿出來朝她晃了晃；“心水，這塊玉佩你應該很清楚是如何得來的，我且問你當年你為何要私藏這塊玉佩？你若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斷你另外一隻手的一根手指頭，如果敢說兩句那你另外那隻手也別想保得住。”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心水竟然感覺自己另外的那隻手也在疼，那是手臂斷開時撕心裂肺的疼。

見心水老半天不肯吭聲妙音有些沒有耐心了，她喚了一聲墨竹，很快墨竹的手裏就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墨竹在心水眼前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然後冷冷的對心水道；“我看姐姐還是快些跟主子坦白的好，自己少遭罪不是嘛，難道姐姐忘了手臂被砍之痛了？”

心水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與此同時她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額頭上佈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就在妙音要徹底沒有耐心的時候心水總算開口了；“回郡主，當年您在韓國長公主府落水被人救上來后就擱在了假山後頭，很快奴婢還有其他人就趕了過去，奴婢發現了郡主手裏緊緊攥着的玉佩就把它收了起來，原本奴婢是想等郡主醒來后就把玉佩給您的，然當奴婢看到玉佩上的元佑二字還有上面淺淺的龍紋后就知玉佩的主人是誰，奴婢當時已經是壽王殿下的人了，故此奴婢就把玉佩拿去給壽王殿下看，殿下確定玉佩的主人是長寧王殿下的。壽王殿下讓奴婢仔細收起來，沒有他的命令永遠不要在郡主面前提起那塊玉佩的事情。奴婢一直不清楚壽王殿下的用意，但奴婢不敢多問。”

事到如今心水早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故此她也就不在避諱跟壽王早有勾結的事情了，壽王親手砍斷了自己的一隻手臂，心水如何不很呢？畢竟他們昔日曾有過幾次魚水之歡，而這次若非壽王主動自己也絕對不可能在林府跟他怎麼著，想想那個狠心無情的男人心水如何能不恨？

果然心水和壽王早有勾結，妙音眯了眯眼睛，然後繼續質問心水；“你和壽王是何時勾結在一起的？”

心水如實道；“就在郡主入宮的第二年，也就是您七歲的時候。壽王殿下當時送了奴婢很多好吃的糖果和點心，讓奴婢聽他的命令，讓奴婢告訴他郡主的喜好。等奴婢漸漸大一些了壽王殿下許奴婢將來做他的妾。奴婢知道壽王殿下將來可能要當官家，成了他的妾豈不就是皇妃，奴婢見郡主對殿下也沒有那麼上心，奴婢想要替郡主好好侍奉討好殿下，將來郡主嫁了殿下，咱們一起侍奉他，即便有旁人得寵也威脅不到郡主您的地位不是嘛。今日奴婢真的只是給殿下送醒酒湯，是殿下主動拉奴婢的手讓奴婢侍奉他的。”

妙音聽心水把話說完后微微冷笑一聲；“我對你速來與旁的丫頭不同，沒想到你卻早已對我離了心，很好，你的背叛讓本郡主明白對奴才不能太好了，否則奴才就要蹬鼻子上臉，可能回頭就咬主子一口了。心水，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兒上我會好好給你選個男人，讓你以我身邊一等丫頭的身份嫁出去的。”

接着妙音就讓墨竹把人帶出去。

屋內瞬間恢復了平靜，妙音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口茶，然茶水微微有些冷了，她就親自蓄了些許熱的。

熱熱的茶喝下去卻還是不能讓妙音覺得溫暖，身體上的冷一杯熱茶一件厚衣裳就可以溫暖，然心上的冷卻不是輕易能溫暖的。

妙音並沒有徹底下封口令，所以很快心水勾引壽王讓后被砍掉手臂的事情就在林府內宅傳開了，接着老夫人就知曉了。

老夫人轉了一下手裏的佛珠，然後讓桑榆去把林大老爺請過來。

此刻林大老爺剛剛從衙門回來，得知母親請自己過去他忙更了衣，然後快步中慈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