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早上起來的時候，皈千言看餐桌上放了一份餛飩一份小饅頭，他上去一摸還是熱的。
看來萬語一晚上沒睡。
不禁擔憂了起來。輕手輕腳地過去，在萬語卧室門口聽了聽聲音，她好像已經睡著了。皈千言嘆氣，坐下邊吃早飯邊聽英文廣播。
“哇，你睡醒了——————”
萬語猛地開門從卧室里出來嚇了皈千言一跳。
“你這小孩一晚上沒睡覺嗎？”
“啊......我睡了啊。我就是起得早。你的便當我放在案板邊了————”萬語飛快地從冰箱裏拿出了冰飲料，接着沖回了房間。
皈千言笑着搖搖頭。
回到房間裏的萬語邊喝養樂多邊在電腦上刷【殺人誅心】的ID，這個ID皮下的話騷梗多打字快，越看越上頭，不知不覺看了一宿，見證了這個博從幾百人到轟轟烈烈的六萬人。
「我跟你們直說吧，這個黑bot的黑歷史也不是沒有，你們看到的也只是這一面；幹什麼不好非要來這套披皮黑人的手段，我只是就事論事，不然拉你出來晒晒太陽，你沒準活不到冬天吃餃子！」
萬語看到下面已經有人在問：「那這個皮下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萬語？」
【殺人誅心】秒回復：「我還沒總結到」
又有人評論：「這是萬語的洗白博嗎？」
“媽的，我的團隊要是有這種牛逼的人物我還能被黑這麼多年？能吸粉會寫論文還懂各種飯圈文化，人才不可多得————咕嘟咕嘟————”幹了一瓶養樂多，萬語嫌不過癮，拿着吸管插了一排，抱着一排養樂多（無糖的）開始喝。
只刷了一下，【殺人誅心】就回復了那個洗白論的網友：「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幫萬語說話了？我只是就事論事，說明我眼中的萬語的確不是這種人，指出撒謊的人，其他的方面我沒有發言權，我只是單純看這個黑bot不爽。黑博那麼多，我為什麼就單單看她不爽，是因為她拿了萬語的紅包，吃了萬語請的飯，還收了萬語送的禮物，最後卻因為個人感情原因在這裏黑她。順便說一句，她就怕我們幫萬語解釋，還順便把拍攝組的人都提前拉黑了。」
“哇塞！勁爆！”萬語準備往下看，皈千言敲了敲門。
“萬語小姐，我上班去了。”
“一路順風——————”萬語看着電腦屏幕喊道。
皈千言走之後，【殺人誅心】的下一篇長文也發上來了。
「我可以證明，這個【盛夏草莓冰】是這個黑bot的小號，早期有點贊Mam的博文......」
看到這裏萬語就困了。原來是這樣啊......
CP粉真的能打能撕，她咬着吸管想睡覺。
「......所以這就是一個惡臭的CP粉（沒有說所有CP粉的意思，單隻她），這個人不能因為自己感情上的不如意就把問題發泄在別人身上對吧？你不去找Sam的公司，不去找Sam問話，在這裏黑他的前女友？就算沒有萬語，還會有一個百語千語，因為你家Sam根本就是直男！」
“不看了，睡了。”萬語放下一排空瓶子，躺回了床上。
這是她近一段時間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困意。
“哈~~~”台長開大會的時候小趙在下面打了個哈欠，頭一歪一歪，馬上着地。
“給你喝我的咖啡吧。我還沒動。”皈千言悄悄把自己的咖啡遞給了小趙。
小趙揉揉眼睛，“謝謝皈製作。”
“我看你今天早上還在發微博。一夜沒睡？”皈千言問。小趙喝了一大口咖啡，“您怎麼知道？您也看到那個微博ID了？”
皈千言點頭，“你們這幫孩子可真能折騰的。但我還是勸你見好就收吧，畢竟這種也算是網絡暴力了，以暴制暴不可取啊。她如果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你也划不來。”
“啊，我才不會最後開打賞或者接廣告的，我今天編輯了最後幾條證據，發出去之後就不用這個號了。我也不想紅啥的。當然，她如果再出來犯賤那我肯定不會輕饒了她......”
“趙程程————皈千言————你們要不要上去說？”車力不滿地扭頭說他們倆。“台長都往這邊看了好幾眼了......”
“對不起。”皈千言道歉。
散會之後，大家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聖誕晚會再加上新台成立，讓皈千言的工作壓力稍顯沉重。他看着要批報的文件，手機突然響了。
「喂，您好。」
「皈製作，是我......」
皈千言放下了文件。「summer？」
「對。好久沒跟您聯繫了。」summer的聲音像是感冒了。「我最近剛從日本回來，現在在劇組演戲呢。那個......小語的事我也有一些聽說......她沒事吧？我聽老闆說她在你那兒......」
「沒有。」皈千言平靜地說。「她去她自己想去的地方了。我也沒聯繫她。」
「哦。那謝謝您了。今天晚上我能來找您嗎？」summer有些試探地問。
「別了吧。今天晚上我有約會。」皈千言轉着筆，看似不經意地把“約會”兩個字加重。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過了幾秒才說：「那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之後，皈千言給錢曉雯發了一條微信。
「我今晚不加班。你有空來一趟電視台旁邊的星巴克吧，我給你寫好了實習評價表。」
過了一會兒，那邊回復：「我知道了。」
皈千言看了會兒文件，有人敲門。“請進。”
“皈製作，這是咱們最終定下來的聖誕晚會的明星嘉賓表。只是有了一點小小的問題......”
“是不是誰壓軸的事？”皈千言問。小曦點頭，“您看啊，林肖揚想跟金啟明有一個加時的雙人表演，但這樣後面的時間就不夠了；KKD組合和喬神都想壓軸演唱......方顏禾和關雪團隊明說了，不能把節目挨在一起；還有這個......鄭順不和前妻同台，但這是在這之前簽好的協議，他們想單方面毀約......”
“這個......”皈千言拿着小曦寫的問題表看了看，“總導演怎麼說？”畢竟這一場的總導演是電視台的一流製作人，又是晚會的總導演，皈千言不能越俎代庖。
小曦說：“他正在處理，準備開會。剛才讓我把問題給您說一下。”
“那......我也去開會好了。”皈千言明白了導演的意思，拿着文件起身前去參加會議。開完會後，天色已經暗了很多，皈千言隨意吃了幾口從小賣部買的飯糰，才想起來跟錢曉雯還有約。
當他走齣電視台後，萬語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我又去廣場了，你別著急找我。」
“呵————”不知為何，看到萬語的微信，他這一天的繁累瞬間消失了。
“曉雯————”他沖趕來的錢曉雯招了招手，“我一會兒還有會，沒辦法請你坐進去了。喏。這是給你點的飲料。”他遞給錢曉雯一杯紅茶拿鐵。錢曉雯戴着卡通口罩和毛線帽子，從兜里把手伸出來，從半截手套里露出來的手指凍得有些微微發紅。
“謝謝您。”她吸吸鼻子，喝了口咖啡。眼鏡片下面半截有霧花，她眯起眼睛低頭看着地面。
皈千言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她。“給你，這是我答應給你的實習評鑒。不管你有沒有做完，我還是給了你一個優秀。畢竟這個職業是很累的......你也辛苦了，受了不少委屈。”
錢曉雯抬起眼睛看着他，“皈製作，您為什麼要這樣啊？為什麼您明明是拒絕了我，卻還對我這樣，讓我無法從對您的感情里脫身......”
“因為我，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吧。”皈千言領着錢曉雯往FBN方向走，“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喜歡萬語，所以才決定開黑bot的？現在網上的惡言惡語也不好聽，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及時去看看心理方面。”
錢曉雯目光盯着他，有些怨恨。“那您是承認喜歡萬語了？我猜對了？”對於她而言，重要的不是被抓包黑人，而是知道了皈千言的真實想法。皈千言一笑，“我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的。重點不是這個。小姑娘，你的人生還很長，大家不會曝出來你的身份的，換個號重新開始生活吧。網絡上都是假的。”
這話果然又讓錢曉雯低下了頭。在喜歡的人面前把自己的黑歷史扒了出來，比脫光了丟到大街上還讓她難堪。“皈製作......我就不行嗎......”
“對不起。”皈千言說。他的目光在電視台門口掃着。錢曉雯抬頭，十分委屈地說：“您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個喜歡的人呢。我真的好喜歡您啊......我也知道我做錯了，有好幾次我都想跟大家說，是我一直在斷章取義，在黑人罷了；但當我看到大家那麼相信我，跟我開玩笑，願意跟我交朋友，我就害怕了......我退縮了，我不敢說出來。我也不是討厭萬語，可能就跟您說的一樣，我只是不甘心，她長得漂亮，討您喜歡......您不要討厭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現在他們讓我出來道歉，我嚇死了，我————”她帶着哭腔拉住了皈千言的胳膊。
皈千言一把摟住她，“別害怕。有時候承認錯誤沒有那麼困難的。可能的確是會遭受到一些謾罵和侮辱，但你自己————的心裏會輕鬆很多......”他的餘光在偷瞄往這邊走來的一個身影。
“曉雯，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等到以後再後悔。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買單，明白嗎？”他放開了錢曉雯，給她紙巾擦眼淚。
“嗯......”錢曉雯點點頭。“您不喜歡我，我也接受......誰也不願意跟網上罵人罵得這麼凶的人在一起吧......”
皈千言笑笑，“會有人適合你的。”他抬頭，看到往這邊走的身影已經不見了。“那我先去上班了。你今後要好好的生活啊。”摸摸她的頭，皈千言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錢曉雯剛要走，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錢曉雯？我的天啊，真的是你。你還來這裏幹什麼？”小趙剛出完外景，風塵僕僕地回來剛好碰見她。錢曉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來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以後我們見不着面。”
小趙冷哼一聲，“那就行。喂，我也不想跟你一樣隱瞞身份，我就跟你直說了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出來道歉？”
本來錢曉雯理虧，但小趙的態度有些逼人，她實在沒崩住。“我道歉？我憑什麼道歉？我總有討厭一個人權利吧？”
“可是你那是單純討厭嗎？帶着一群人侮辱造謠，你跟上學時候打人扒衣服錄錄像的小太妹有什麼區別啊？”小趙不爽地整理着隨身包里的設備。錢曉雯氣得咬牙，“你們不是也在霸凌我嗎？你們訂吃的從來不叫我，也不跟我說話，帶我加入你們的群團，就一個個的孤立我，你沒有資格說我霸凌——————”
“你能不能清醒點？你自己不進來說話，過來聊天指望着我們照顧你？合著普天之下皆你媽？還有，你說你在職期間，又是弄壞設備又是忘寫方案，哪一次不是大家照顧你？我們還沒找你算賬呢。”
“我......你......我不跟你這種人說話了！反正休想讓我道歉！”她說完轉身就走了，小趙把設備關了，罵了句“神經”。進了電視台。
summer站在不遠處，戴上了口罩。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來幹什麼。看到皈千言和錢曉雯剛才抱在一起，她瞬間明白了皈千言的意思。她何必又來自取其辱。更何況，她也已經不是當時的那個她了，皈千言一定會瞧不起她的。
皈千言站在二樓落地窗前，看着summer的紅色跑車開走，抿了一口手裏的咖啡。
冬天的晚上天黑的特別早。
抱着結他坐在廣場上，萬語腦海中依舊是一片空白。可能是因為今天睡得比較久，所以現在的萬語十分精神，沒了前一段時間的渾渾噩噩。也可能是快要見到二叔了吧，人生總要有些盼頭。練了幾遍和弦，隨意談了幾首歌，萬語看到了皈千言走向這邊的身影。
頓時心裏一提。她假裝看風景。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萬語小姐。”皈千言手裏提着一份鍋包肉，“沒吃東西就跑出來了吧？”
萬語的眼睛一亮，她只敢在外面軟件上看看這種東西。
“啊，嗯。”低頭開始吃鍋包肉。好久沒吃炸物，萬語險些流下七彩瑪麗蘇水晶眼淚。
“慢些吃，我剛還給你要了一套煎餅果子，這會兒還在排隊，我先來找你了。”皈千言把她的頭髮撥開，順便警惕地看了看有無偷拍。萬語感激地說：“太謝謝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爸爸。”
皈千言忍不住一笑。“哎......萬語小姐，今晚早點睡吧。明天......我休息。”
“那跟我早睡有什麼關係？”萬語嚼着肉問。酸酸甜甜的口感和油膩膩的炸肉搭配簡直不要太香。皈千言幫她把結他裝好，“看你二叔啊。忘了？”
給嘴裏塞了塊肉，萬語低頭看着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