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番外【紀錄片:叛逆期上】
電影院的上座率還算可以。
大家在電影開場之前都在聊天。
蕊蕊和小曦坐在最佳觀影區,吃着爆米花小聲討論。“出了這個成片我還沒看過呢……”
“我也沒……”蕊蕊把口紅擦掉喝飲料。“好多人啊……”
小曦笑了一下,“大家可能都好奇這個紀錄片吧。畢竟這個片子得獎了。當時皈製作和萬語姐以為不會得獎,就跑去吃龍蝦了……哈哈哈……”
“對對對……丁煦幫忙領的獎。哈哈哈哈哈哈。看來大家都好奇哦……”
這時屏幕突然出現了廣告,丁煦代言的運動品牌讓全場女生低呼。
蕊蕊小聲跟小曦說:“現在……喬神是不是糊了?”
“不算是糊了,是Rock太猛了吧,你想啊,他們的新專輯對打喬神輸了,肯定打擊很大,就沒怎麼上綜藝營業了……再加上跟李怡芒的事。嘖嘖嘖……”小曦分析,“為什麼Rock脫粉這麼少,可能是因為他沒買過單身人設,就大方承認了吧。”
“對,永遠都是痞小子那種……哎,開始了……”
電影開始了。
黑屏了三秒。
然後突然出現萬語化着精緻妝容的臉。
她美得像個假人,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就靜靜坐在鏡頭前。
「介紹啊……」鏡頭外是皈千言的聲音,蕊蕊和小曦一下就聽出來了。
「哦?哦!」萬語懵了一下的表情有點可愛。她突然笑了,嬌憨甜軟,像個孩子一樣,一點也不凶。
「大家好,我是萬語。」
冷冷的,好聽的聲音。
音樂聲響起,進入到了片頭。
跟着一個長鏡頭,大家看完了一座莊園。
萬語赤着腳,穿着一條背心牛仔裙,梳着蓬鬆的麻花辮轉頭。她化了個清透的偽素顏淡妝,站在樓梯下衝著鏡頭點頭。寧靜得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地方。雖然我現在不住在這裏吧……但還是會經常來看看的。」萬語帶着鏡頭粗略地轉了轉莊園。「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富二代。哈哈哈,可以這麼說嗎千言……哈哈哈,你別笑,你笑我就想笑……」萬語隨性地坐在玫瑰花園前接受採訪。
「我們家當時真的挺黑的。意大利黑手黨知道嗎?這玩意兒在咱這兒犯法……沒辦法。反正我從小就必須被迫認識很多人,但我爸爸經常告訴我,別相信他們說的任何話。我媽媽走的特別早,我三歲的時候就走了……」
然後鏡頭一切,是榮雪延抱着小萬語在跳舞,萬凱單彈琴(他當時還有頭髮)。小萬語那時候就能看清眼角下的淚痣。
榮雪延的樣子符合了所有小說中對高貴冷艷蛇蠍美人的幻想,她比萬語更鋒利冰冷幾分。一眼能殺一個人的那種美。
「小語呀~~」她開口卻是甜甜糯糯的聲音。
「嗯……」鏡頭又切到了萬語。萬語抱着一束白玫瑰說:「我媽真的超級奇怪,她抽煙很兇卻是個娃娃音,怎麼做到的?她走之後,我爸帶我超級辛苦的。他當時對我的一個朋友很好。就是夏清湉。因為他想讓summer多陪陪我,希望我不那麼孤單。」萬語把summer小時候跟自己的合影拿了出來。「她習慣叫她summer了。我是怎麼開始演戲的,就是跟她和她媽媽一起去了一個片場參加了一個試鏡。導演一眼就說我可以,讓我上。然後我當時也不害怕,怎麼說我就怎麼演。就此開啟演藝之路……唉,這一開始就開始了二十多年。」
跟着鏡頭,大家看到了五歲的萬語毫無修飾的演技。她像一隻小奶貓一樣看着其他小演員講故事。
「我當時為什麼想演戲……我根本就不懂什麼喜不喜歡,我只是不想待在家裏。家裏經常來一些我不認識的陌生人。他們也不說話,氣氛有時候很壓抑。」萬語指着客廳說,「他們就在這裏開會。」
「後來大家應該熟悉,我兒童劇里也演過,在情景劇里也演過。」
跟隨着萬語的講述,影片把她之前的片段都播了一些。
萬語換了一件圓領衛衣,下面穿了一雙老爹鞋,戴上了棒球帽。「走,上車。」車子在路上行駛,一段惹人心動的鋼琴獨奏,好像是從青蔥到成長的那種喜悅和期待。
她坐在車上說:「我認識丁煦的時候大概是十歲吧。我們當時都是在兒童劇團表演。他從小就比我們會唱歌,還很自信,我一直崇拜他,到現在也依然崇拜。」
鏡頭轉換到了她當年跟丁煦表演節目的片段。
兩小朋友畫著紅臉蛋,點着紅豆豆站合唱團前排唱歌。
丁煦對着鏡頭奶聲奶氣地說:「我叫Rock,以後要當唱歌很好聽的人!」
鏡頭再一轉,上萬人的頒獎典禮,VCR上把入圍的歌手都回顧了一遍。鏡頭掃到喬神和丁煦的時候,全場都是在尖叫和看熱鬧。
最後喊到了丁煦的名字,他一臉淡然地上台領獎。
「謝謝大家,加上剛才的最佳專輯,這是我今晚的第六個獎。」丁煦說完,下面一陣尖叫。
然後鏡頭切到了萬語在工作室對丁煦發脾氣:「為什麼遲到啊?!我跟你講過很多很多遍了,我說你不要遲到你不要因為你自己的原因耽誤大家,你還是遲到!」
丁煦一改往日的誰也不服氣質,怯怯地說:「接合燃嘛……」
「那我不要跟你說話了!哥你總是這樣,你就看我不會跟合燃發脾氣就總拿她來壓我———」萬語說著丁煦一把抱了上來。萬語掙扎,「放開我!」她跟熟人發脾氣奶凶奶凶的。
「我錯了小語……哥最後一次了……」丁煦道歉。
「真的嗎?」萬語悶悶地說。丁煦摸摸她的頭,「真的……」
「那喝這個吧。我剛給你買的......」萬語把星巴克遞給了丁煦。丁煦受寵若驚,「好……」
影院同時發出了慈愛的低呼。
萬語太太太可愛了!!
丁煦對着鏡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認識了將近……快二十年了吧。小語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小朋友,可愛到你想抱着一直rua的小朋友。了解她一下就會知道,她其實沒有......沒有攻擊力的,她真的很想跟大家做朋友。」
接着是兩人在舞台上默契的表演。排山倒海一樣的歡呼都是在為他們。他們默契合拍,在舞台上肆無忌憚地閃着光。
「我們倆就默契到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萬語驕傲地摟着丁煦說。
下一個鏡頭,是兩人在認真地做曲子,丁煦在彈結他,萬語彈着鋼琴跟他走音。「我覺得這裏,押韻有些不順......」
「這句別改,這句的諧音是‘合燃’。你改上一句吧。」丁煦說,萬語白了一眼。「那你得給我加錢。」
丁煦對着鏡頭介紹着他的工作室,介紹着萬語的工作枱,「說實話,曾經我一直以為小語的人生不會經歷什麼變故的。小的時候,我以為她會像其他童星一樣,就是演到長大,轉型偶像劇,做流量明星。但她好像直接做了她想做的那種演員。」
跟着舒緩的音樂,播放了一段《國王遊戲》和《冰雪羽翼》。萬語的演技當時就已經甩同齡演員一大截了,再加上她當時青春無敵的顏,本就應該吸粉的。
「她為什麼這麼招黑,就是因為說話不過腦子。不是情商低,是她根本不想討好任何人。」張獻忠對着鏡頭說。他的眼中都是感慨,「我跟萬語認識的時候她才十五歲,我開的上一家傳媒公司倒閉了,然後貸款做了醒目時代。萬語是我們的第一個藝人。」鏡頭劃過十五歲的萬語和張獻忠的合照。
「當時公司給她規定的路線,就是希望她走那種小公主呀,小淑女的路線。但她好像特別偏愛酷酷的路線。給她買的蕾絲邊小裙子她從來不穿,然後穿皮衣和長筒靴,經常騎摩托帶着她的經紀人來上班。哈哈,她抽煙都被拍到好幾次了,公司也懶得公關這個了,隨她去吧。」張獻忠無奈地笑。「當然————這肯定遭黑。每次都是這樣,演完電視劇口碑稍微好一些了,她自己就會幹一件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事,遭一波黑。」
音樂響起來,萬語給大家介紹自己的獎盃。
「國內A類電影節最佳女演員拿了六個,國外A類拿了七個。A類電視節最佳女演員拿了五個。然後這種其他大大小小的獎......一共拿了九十多座吧。幹嘛這麼驚訝啊哈哈哈哈————我出道快十四年了啊。」萬語笑道。
鏡頭切到張獻忠:「當時她特別鐵頭的事就是......她喜歡跟惡評對着干。演完《冰雪羽翼》之後,很多人說她只能演這種霸氣的角色,她就立刻演了《戀人黑巧克力》這種職場甜心類的,還有《花日》和《溺水死魚》這種文藝片,基本都是無縫進組拍攝的。《花日》還拿了六個獎,演的是治癒類的,誰只要說她不行,她就會拚命證明你是錯的。」
「我還是喜歡演戲的。」萬語對着鏡頭一笑,她的頭髮已經放下來了,妝也越來越濃。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喜歡演戲,喜歡這種在同一片星空下演繹不同人生的感覺。雖然我知道大家看我不爽。不過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看得慣我。」萬語倔強地抬頭。鏡頭開始穿插萬語走紅毯,領獎,被眾人前呼後擁的畫面。她是那麼的耀眼美麗,迷人兇狠,好像天生就該她活在鎂光燈下。從她的一舉一動都有可以看出來,她是受過嚴格的訓練和努力,在能在每個鏡下呈現百分百狀態。
全場幾乎都看過萬語的真人騷,知道她對自己多狠。就算是晚上不睡覺也要做美容健身,背劇本練習台詞。
跟着音樂的節奏,萬語在陽光下蹦蹦跳跳,看起來歡脫喜感。
一大片空境之後,是聞人霜和萬語在商場購物。
「這個好看嗎?」萬語穿着一條裙子從試衣間出來。聞人霜坐在椅子上讓服務員給她試鞋,地上全是兩人的戰利品。「好看啊,但......會不會太短了?」聞人霜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當時應該還懷着孕。
萬語轉了一圈,她的腿又長又直,「不會,皈千言喜歡我露大腿。」
「我不喜歡!!」皈千言的畫外音讓影院都笑了。
鏡頭切到聞人霜。
她懷孕后的狀態非常溫柔。「當然啦,我們當年真的就水火不容。哈哈哈,撕逼是真的撕,現在好也是真的好。她誰都敢撕,大家心裏吧......也不敢惹她。後來你們也都知道,這個圈子裏就是這樣,欺軟怕硬。心疼她是真的心疼過的。」
萬語對着鏡頭一笑。「我心裏明白得很。我在圈子裏能橫着走都是因為我爸厲害。然後......大家都知道。二十五歲永遠都是我的末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崩潰。」說完,她的眼圈紅了。但是沒有流淚。
音樂急轉直下,是萬語化着紅唇濃妝,撥弄一下捲髮在翻找着東西。
「啊,這個————這是我男朋友當年送我的戒指。現在換了————」萬語給鏡頭展示手上的“釘住愛人的心”。「也是卡地亞。」隨着音樂的壓抑,屏幕里出現了當時萬語上湯碧藍節目的片段。
她強顏歡笑,咬着牙講述着她最想保護的一段關係。
接着鏡頭一切,竟然是沉末。
電影院全場驚呼。
這一段的場景像是在韓國街頭。
「嗯......」換了輕熟男造型的沉末有些拘束。萬語突然衝進鏡頭:「幹嘛啊,都是老朋友了。」
「對。」沉末放鬆下來,笑了。「我跟萬語是在十七歲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做練習生真的做了很多年,我在道和川整整付出了十年。」
鏡頭切到了兩人共同演電影的片段。沉末拙劣生澀的演技根本接不住萬語的戲。
看到這裏,影院裏的人都被尬笑了。
沉末對着鏡頭用舒服自然的狀態說:「我們已經認識了十年了。戀愛談了八年。小語從小都是大美女,就是那種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大家都猜測過我們分手的原因,其實沒有那麼多理由,只是三觀不合了。」
這邊切到了萬語的鏡頭。「我現在提起來已經不會難受了。只是覺得惋惜。我也知道,跟idol談戀愛會被殺頭,但我認識阿末的時候他還不是Sam。他只是沉末。我不喜歡循規蹈矩,我覺得人生太多不可控了,我就隨心一些。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愛他。奮不顧身。」她目光堅定地對着鏡頭點了點頭。
一大片音樂和空境之後,是沉末跟萬語走在街頭。
「阿末,你有出這一張嗎?」萬語拿着剛買的專輯問。沉末點頭:「這張賣得不是很好。」
「我還沒聽呢。」萬語沖他一笑。
「準備洗澡的時候聽嗎?注意別再睡著了。」沉末說。萬語大笑:「對哈哈哈哈————皈千言會操心的哈哈哈————」
兩人之間的相處就像家人一樣,一點也沒有前任的尷尬。接着是一大段慢鏡頭,他們說說笑笑,融洽愜意。
鏡頭切到沉末:「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多說的。她懂我,我也懂她。其實沒什麼意難平......」說到此處,他的眼圈紅了。「抱歉啊......」
接着是萬語對着鏡頭感慨:「只能說我們不合適。不愛了而已,沒有那麼多的要死要活。現在難過只是因為我們當初都花費了時間和精力來維護這段感情,結果事與願違。難免要有一個適應接受的過程。我們本就應該接受生命里所有的變故,因為那都是安排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熬過去就會發現,會遇到那個更合適的人。」她衝著鏡頭溫柔一笑。「我謝謝沉末,也謝謝他陪着我長大,教會我耐心,認真,專一地去愛一個人。」
接着是機場沉末送別萬語。
「要擁抱嗎?」沉末問。
還沒等萬語回答,皈千言就在鏡頭外說:「差不多得了啊!!!」
他倆大笑。
「我如果要拍記錄片的時候能不能也請你來?」沉末問萬語。萬語看了一眼鏡頭外,「這你得問皈千言。」
沉末跟着看向鏡頭外。
「我……不同意!」皈千言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
萬語離開機場的時候沒有回頭,沉末一直看着她的背影。鏡頭裏的他就那麼變得遙遠,直至消失。
在飛機劃過藍天的時候,背景音樂突然響起了《給他》。是萬語演唱的版本。
影院所有人的鼻子一酸。蕊蕊還誇張地哭了。
音樂接着進入到了一段舒緩憂傷的節奏。萬語穿着白色襯衣赤着腳坐在鋼琴前彈琴。
她彈的是電影《入殮師》裏的一段插曲。恬靜柔和的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她垂下眼睛,的確是歲月靜好的味道。
「我的父親在離開我的時候,跟我說,他愛我直到生命的盡頭。其實他真的很殘忍,如果他對我沒有那麼百依百順,沒有那麼寵愛,我可能也不會那麼崩潰。在我最難的一段時光里,我一直在回想他的話,他說想讓我按照我喜歡的方式過完這一生。」萬語衝著鏡頭一笑。「就是這句話,支撐我過完了所有迷茫的階段。我的父母非常相愛,他們也非常愛我。爸爸和媽媽就是我此生的守護吧,哪怕他們已經不在了,我也相信他們從未離開過我。是他們守護着我讓我遇到了皈千言,就是我的男朋友。這是最好的安排,我很感謝他們。」
這裏面沒有再播放萬凱單的鏡頭。但影院之中還是有人哭了。
鏡頭一轉,萬語把她和summer的合照都丟掉了。她說:「好幾次我都沒有勇氣,現在終於有勇氣可以丟掉了。」鏡頭切到了她和summer的很多小視頻,兩人好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好。二十年的光陰,萬語身邊一直都站着她。「她原來一直都很討厭我。跟我做朋友從來都不是她的意願。當時從她嘴裏親口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傷到了。可能沉末對於我來說是愛情,但summer對於我來說是全部的感情寄託。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全世界討厭我,summer不會。後來的結局大家也知道了,她捅我的那一刀,捅到心口了。不過經歷了這件事之後,我也反思了我自己。但我沒錯啊!!!媽的(被屏蔽)。」她強擠出來一絲微笑。
「我現在已經不怪她了。因為她再也無法傷害我了。」
萬語赤着腳走到了衣帽間坐好,前面是鏡頭。
她對着鏡頭說:「當時這一個接着一個的變故打擊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也想過是不是我不該離開了。知道最讓我產生幻聽的一句話是什麼嗎?是‘你怎麼不去死’。哇,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會讓大家恨成這樣。」萬語低下頭,好像要哭了。那時候,的確是各種言論和網絡暴力讓她喘不過氣,她沒想到大家能隔着屏幕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大的惡意。
她苦笑了一下,抬起頭沒有哭。
接着開始卸妝。
從美瞳到假眉毛到粉底口紅,她一點點地把裹在自己臉上的濃妝全卸了下來。
洗完臉之後的萬語,沒那麼強的攻擊力了。雖然依舊很漂亮,但更像個漂亮的小朋友。一個急於長大,想看外面世界的小朋友。
萬語衝著鏡頭釋懷地笑了。
隨着她的笑,影院裏的觀眾感覺到了實打實的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