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林子是活的
“主公，要追么？”
黑袍術士眼見兩人身影遠去，但身旁黃曄毫無要追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猶豫。
黃曄眯眼看着韓不周與燕卿卿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個得意的弧度：“不必，他們已經沒有活路了。”
這十里林，之所以以此命名，可是大有由來的。
十里林，名曰十里，顧名思義，這林子統共十里遠。
再十里盡頭，便沒路了。
但若是只這般簡單，這十里林也不會被周圍獵戶化作‘死亡領域’。
而是因為，這十里林的‘十里’，並不是凡人可以肉眼計算的。
換一句話說，它是活的。
打個比方，從他們現在的距離來算，到十里開外，便是這林子的全部範圍，但它會跑。
也許韓不周他們能跑到十一里，十二里，甚至更遠，那是因為起點也跟着移動。
它的恆定距離不會改變，改變的只是林子的移動範圍。
除非韓不周運氣極好，能夠在跑到林子盡頭時發現這個林子的秘密，如若不然，等待他的，便是萬丈懸崖。
“主公，這地……”
黑袍術士陡然提高了聲音，黃曄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但見腳下土壤一陣鬆動，有一條筷子寬的裂縫正一點一點顯現。
黃曄臉色一變，開始了，這林子開始動了！
“快走！”
黃曄大喝一聲，連忙飛身往回奔。
他反應的迅速，但黑袍術士便沒那麼好運，只因遲了一步，整個人便從裂縫裏掉了下去。
黃曄回頭看去時，黑袍術士宛若被一口巨大深淵吞噬。
冷汗席捲全身，黃曄再不敢逗留，竭盡全力往林子外掠去。
幸而此處離林子外不是很遠，黃曄停留在茅草屋前，看着面前陡然出現的懸崖，眼底神色逐漸瘋狂。
“韓不周，永別了。”
……
燕卿卿開始察覺到不對勁。
這林子有鬼。
天底下沒有兩顆一模一樣的樹，可她今日所見，卻打破了傳統的認知。
她清楚的看到那顆樹根沾了血跡的樹從面前掠過去，至少四次。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可次數如此頻繁，這令她不得不認真重視。
他們像是一直在一個地方，不停的循環，還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循環。
怎麼說呢？
就像是……他們和這片林子一起在移動！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腦海，燕卿卿便被自己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
正發怔時，眼前再次劃過那顆樹根沾了血跡的樹，那抹血色刺的人眼睛一疼。
“停下，韓不周，快停下！”
燕卿卿急急喊停，韓不周低頭看她，逐漸放慢速度。
“怎麼了？”
“林子在動。”
她從他的臂彎中離開，走到那顆沾着血的樹前，蹲下仔細觀察。
沒錯了，阿泱當時倒下的位置就是這裏，按照他躺着的姿勢來看，這血跡擦的分毫不差。
這就是當時韓不周打敗阿泱的地方！
可問題是，他們都跑了這麼久了，卻還在原地，這便詭異多了。
“怎麼回事，鬼打牆？”
韓不周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眉峰微蹙。
燕卿卿否定：“恐怕不是這麼簡單。”
她將地上的落葉拂去，露出一塊黑紅的土地，又從一旁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大概圖形。
“做個簡單的比方，我們與這片林子就像船與乘客，我們是乘客，這片林子便是船，我們以為已經走了許久，實際上這林子也跟着走了許久，假設這林子有十里遠，那我們始終在這裏，大概是一里的範圍里徘徊，始終沒有走出去。”
“意思就是，我們在跑，這林子又追上來了？”
燕卿卿點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她說完又示意他看向天空：“通常情況下，我們坐船時想要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可以以岸邊的景色作為參照物，但這林子裏的樹太多了，我們沒辦法看到林子外的景色，因此，參照物只能用天空了。”
“你看。”
她站在韓不周身旁，指着太陽道：“你和阿泱纏鬥時，約莫是申時，那時還能看到太陽，而今算起來，撐死過去半個時辰，這天竟黑了下來。”
韓不周不發一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現在也不過酉時，不可能不見太陽，唯一的解釋便是，太陽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但若我們一直在原地，那時沒有東西遮住太陽，現在卻有了，所以，我覺得這林子和我們一起跑到了西邊，至於擋住太陽的東西，應當是山。”
當然，這些都只是她的推測，若想證實，還得做一步。
韓不周與她對視一眼，掠身飛過樹林，站在樹梢尖兒上。
不遠處，巍峨的群山層層交疊在一起，此起彼伏，雄壯磅礴。
那抹橙黃色的夕陽在山體間若影若現，光芒再照不進林子半分。
林子裏，燕卿卿翹首望着，看到韓不周回來，迫切的問：“如何？”
他回望過來，眼底絲毫不掩飾的讚賞：“和你設想的分毫不差。”
燕卿卿沒有被誇讚的驕傲，相反的眉頭緊皺，她倒想着是她猜錯了。
畢竟，情勢真是這樣的話，可就難辦多了。
若這林子不停下，他們便會永遠被困在林子裏。
但停下了也不行，誰知道它什麼時候停下，到時候猝不及防出了林子，面對的是深淵還是煉獄誰又能保證。
兩廂為難。
燕卿卿愁白了一張小臉。
“都怪我，沒事做什麼要你去和阿泱打架，現在好了，我們被困死在這林子裏了。”
“不對。”
韓不周反對，他接着道：“你該慶幸那場纏鬥，如若不然，也不會發現這林子的怪異之處。”
燕卿卿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仍舒心不起來。
眼下沒有出這林子的法子，便只有死路一條。
她生死不要緊，總不能連累了韓不周。
“別愁眉苦臉的了，都不好看了。”
韓不周索性坐了下來，背靠着樹榦，半撐着眸子看她。
眼見她還是繃著張小臉，柔聲哄着，眼皮也跟着閉了起來，聲音越來越輕。
“總會有法子的……”
就算今日死了，也不怕。
和她死在一起，今生夙願了了。
反正下一世，他還是能第一個去她身邊，守着她，護着她。
生死，又有什麼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