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低過去(六)
()周日和陳橙去吃飯,憶慈本來很少會進這樣刻意浪漫的餐廳的,可是因為這裏是剛開張,並且是陳橙強烈推薦的,也就進來了。才走進餐廳,一眼就看見左正則,她本來有點近視,一眼看去,也看得到他對面坐着的是一位長發飄飄的同學。再一眯眼一瞧,頷首淺笑,分明是位美女。
陳橙在一旁笑起來,“怎麼了,是不是心裏很不爽?”想當年她和孟飛飛離婚那會兒,就是見不得他身邊有別的女人,那時候覺得自己很變態,可是現在想來,怎麼說那個那人曾經也是屬於自己的,如今看着他和別的女人談情說愛,多少心裏有點吃味兒。
“有什麼爽不爽的,不過是我不要的男人而已!”憶慈很是不屑。“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瞎了眼,又要往那個火坑裏去罷了!”她一直覺得當初和左正則結婚是個錯誤,那種男人,又沒風度,又不浪漫,關鍵是成天裏心裏想什麼別人也看不懂,除了他算計別人,憶慈還沒見過他被誰算計的。
“城南謝家的,如今是城中有名的律師,專打離婚官司,聽說還從來沒有輸過呢!”說著,已經在旁邊的位子上坐下。從這裏看過去,雖看不到左正則的神情,但那位謝小姐的樣子卻是清清楚楚。“左夫人似乎對兒子的婚事特別上心,不過也怪不得她這麼急,左正則是獨子,老太太急着抱孫子也是應該的!”
憶慈知道陳橙什麼意思,不過,她倒是沒往她說的那方面去想,顯然,左正則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這位謝小姐幫忙。她這樣想着,不禁又抬眼看了看那裏。那謝小姐淺淡地笑容,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柔。正當她想要細細地打量那位小姐時,左正則卻忽然轉過身來,她幾乎是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而後,以她最快的速度,馬上把頭回過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裏的東西我都不想吃,我們換一家吧!”憶慈說著,已經站起身來。
這頭周憶慈急着要走,陳橙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剛想說什麼,卻忽然瞄到左正則的身影,原來,左少已經看到她們了,並且已經起身過來,似乎是來打招呼的。陳橙到這回是什麼都知道了,頓時一把拉住憶慈的手,輕聲道:“走那麼快乾嘛,我碰到個熟人!”
左正則本來是沒看到周憶慈她們,不過謝越琪認得陳橙,他一轉頭,便看到了周憶慈。顯然,她是有些不高興,急急的,竟轉過頭去。
“正則,這麼巧!”陳橙說話間,已經笑着迎上去了。
左正則看一眼旁邊的周憶慈,微微點了點頭。
謝越琪伸手撥了撥劉海,依舊是淺笑,“這位……應該是周小姐吧,你好!”
憶慈稍稍笑了笑,只道“你好”,就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正則,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覺得我們不合適了!”謝越琪淺笑着打量着周憶慈。她和左正則本來就都是迫於兩家長輩的壓力,才見了幾回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左正則就直言不諱地說他們不合適。顯然,這個男人心裏藏着別人,只是她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後來,她聽到他無意間說起他的前妻,那種口氣,深深的寵溺和無奈,總感覺與常人不同。“不過,你拜託我的事,我想我是難以從命了!”
“哦?”陳橙一臉好奇地看着左正則,“左少還有要拜託別人的事?”
憶慈雖不知道她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多多少少還是能聽出些意思的,顯然,這兩個人之間,妾有情而郎無意。
“不過……”謝越琪又笑看着一臉冷漠的周憶慈,“兩位的奪子官司要是真打起來,應該又會引起一場轟動吧。我如今還是先躲開為好,不然到時候,白白被扯進去,那才是虧本的買賣呢!”
陳橙笑笑,看來這位謝小姐心裏火氣可是不小啊。她剛要開口,只見旁邊周憶慈眉頭一蹙,“走不走,招呼也打了,難道還有事?”
陳橙不說話,只道:“走了走了!”便和左正則道了辭。她了解憶慈,只要是她不喜歡的人和事,即使表面上還是帶着些笑意,但舉手投足中,她總會有明顯排斥的感覺,好像是刻意要讓對方察覺一樣。
兩人才走出餐廳,左正則便跟了出來。他一把拽住周憶慈,冷冷地道;“你過來,我有話要說!”那種口氣,明顯的命令,這讓憶慈本能的反感。
周憶慈一時沒有留意,竟被拽得差點跌倒,幸虧左正則眼疾手快地馬上扶穩了她,不然,估計着餐廳門口又要上演一場好戲了。她才站穩了,卻馬上冷冷地笑了一聲,“左正則,我們還有什麼話好說!”言外之意,婚都離了,好話醜話都說盡了。
陳橙自然是最精明的,一見這陣勢,馬上道:“憶慈,有話好好說嘛,我先走一步,到時候再給你打電話!”左正則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別人不知道,她和孟飛可是最清楚的。一天到晚的除了工作就是喝酒的,哪一天讓自己真正閑下來了。四年過去了,很多事情,也該看清楚了。當年那些是是非非,誰都沒有再提起過,就算是還在介意,也總該有淡忘的一天。感情這個東西,往往是失去過以後,才會看得清楚。
陳橙走後,憶慈狠狠地甩開了左正則的手。這裏原是市中心,地段又好,餐廳門口來來往往的人自然不少。憶慈暗暗在心裏罵自己一聲,真是笨到家了,左正則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就像門神似的守在餐廳門口,她剛才硬是沒看見,居然還自己闖進去。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們兩個,雖算不上仇人,但若左正則真要有心把周末搶過去,她可是殺了他的心都是有的。
左正則倒是不介意憶慈甩開他的手。“周憶慈,你的臉色是擺給誰看的?”竟連個招呼都不打了,難道她真的準備和他形同陌路了嗎?
“左正則,你有沒有搞錯,我又不是賣笑的,憑什麼給你陪笑臉?”
左正則嘴角一勾,淺笑着看着眼前的這個對他怒目而視的女人,如果她這算是吃醋的話,他倒是願意接受她的冷漠。“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不是怎樣?”憶慈本來是根本不想說話,此時左正則居然還敢提到這件事情上頭,自然是忍不住了,“你把律師都找好了,還不是怎樣?”誰不知道城南謝家的謝越琪從小就能言善辯,如今更是專打離婚官司的名律師,左正則跟她在一起,要說是純聊天,誰都不會相信!更何況……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真的那麼純粹嗎?
左正則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下來,沒想到,原來只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忽然伸手就一把把憶慈牢牢地鉗制住,俯身靠近她,他們此時靠得那麼近,很久沒有過的接觸,“難道連詢問一下探視權都不可以嗎?”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憶慈一時間呆愣愣地看着左正則,半天沒回過神來。詢問探視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他已經打算放棄和她爭奪女兒的撫養權了?“為什麼?”顯然她並不敢相信。
為什麼?因為左正則拿周憶慈沒辦法唄,他想到這裏,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兩手從她的肩膀處忽然垂下來。“如果真要打官司,顯然我沒有多少勝算,我左正則從來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上!”
那天最後還是坐在了左正則的車上。憶慈知道,左正則那通所謂的理由不過是敷衍罷了,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她倒還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她這樣寬慰自己,反正只要他不打女兒的主意,一切都好說。況且,這些年來,她想不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