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3】
我被扔到了魔法公會背後的一條臭水溝里。雖然渾身彷彿淋了一桶糞，但是還活着，就是最好的結果。
順着這臭水溝往下，沒準還能游回海里，我終於鬆了口氣。
我摸黑在泥漿里撲騰，兩邊的石壁太高，證明這溝很深，我又沒有腿，根本爬不上去。而想要順着水流游下去也不能實現，因為這裏面的東西，實在是太粘稠了。
我只能用雙手摳着臭水溝兩邊的石壁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外挪動。魚尾巴根本不能像雙腿一樣支撐我的身體，於是沒挪幾步，我的手就沒了力氣。
我掛在石壁上，歇一會兒，挪一步。
直到頭頂上石欄杆那裏突然出現兩個綠油油的小燈泡。
緊接着颳了一陣狂風，我被從淤泥里拔了出去，然後隨着那股大風騰空而起，結實地摔到了狗頭人的腳邊。
它的旁邊是一個戴着皮帽的年輕人。雖然此時月黑風高，我卻能看清他的臉，劍眉星目，陽光燦爛。一雙金色的眼睛像初升的旭日，給人無限暖意。
他是一個人，他是一個完整的人類。
這是我穿越到這個世界裏看到的第一個真正的人類，並且除了眼睛，他就是一個純粹的東方人。黑色的頭髮看起來很柔順，五官的輪廓稍顯清秀，讓我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他。
我的身子只是朝着他的方向前傾了一丁點……
然後全身僵住，彷彿周身結了一層冰。狗頭人手中拿着一根漆黑的木棍，嘴裏念念有詞。緊接着一個水球憑空飛出砸到我身上，一個接一個，連續不斷地砸到我身上，雖洗去了我身上的那些污穢之物，卻砸得我又冷又痛。
“夠了，亨利。”年輕人開口道。
“是的，少爺！”狗頭人收回法杖，而我身上的桎梏也隨之解除，我身子一軟，兩手撐在了水泥地上。
剛剛說話的那個聲音我記得，是先前屏風后的那個人影，那麼他其實也不是人類，至少他的頭頂上有一對尖耳朵，只不過剛剛被帽子遮住，我沒有發現而已。
“你剛剛是不是想擁抱我？”他壓了壓帽沿，朝我挑了挑眉笑道。
我用雙手抱膝的姿勢抱着那條魚尾巴，不想說話。既然他不是人，那我也失去了親近的理由。
“怎麼現在不想了？”他半蹲下來，一手掐住了我的下巴。“你真漂亮！”他感嘆。
“當然，僅限於上半身。”
而這時，我目不轉睛地盯着我那條魚尾。
恩，它看起來很豐滿，金色的圓形鱗片在黑夜裏也灼灼生輝，就像是貼了一層金葉子。除非這個世界太怪異，我認為，我將是一條很漂亮的美人魚。TT……
下半身，也不至於這麼不堪！
【4】
“身上沒有任何魔法波動，你生下來就是這個樣子？”他的手指在我臉頰處輕輕摩擦，隨後停留在我唇邊，又輕輕地捏了一下我的下巴。
“問你話！”
“唔！”我穿過來就是這個樣子，大概算是！
“走！”他鬆開我的下巴，站起來道。
話音剛落，狗頭人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將我抗到了肩上。
我頭朝下，長長的頭髮幾乎要拖到地上。
“把她的頭髮絞斷！”他看了我一眼，不悅地說道。
我一直屬於半死不活的狀態，直到此時才兩手攥着頭髮發出一聲尖叫：“不要！”
“你很愛惜這個？”
“恩！”我悶聲回答。
我不覺得這些人會給我衣服穿，而這濃密的金色長捲髮，是我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
“那好，放她下來！”他示意亨利將我放到地上，而後伸出手將我垂在兩肩的頭髮聚攏在一起卷了幾下盤到我腦後，然後從亨利的手中抽出他的法杖，在亨利一臉肉痛的神情中，將那根法杖插入我的發間，將我的頭髮牢牢固定住。
在這期間，他神情專註，動作溫柔，像是在對待戀人一般。而他的眼神有些惑人，金色的眼瞳豎成了一條線。
我微微有些獃滯，也就忽略了此時胸前已經沒有任何遮擋。
“真神奇！”他咂咂嘴唇，讚歎道：“恐怕連魔法之都的大魔導士卡蒂•普萊斯也不會有這麼完美。”
他忽然垂頭下來，親吻我的鎖骨，一隻手慢慢摸索着朝胸前滑去。
我身子一抖，猛地將他推開！
“你想死？”他瞬間變臉，本來跟人類一模一樣的手指尖突然彈出鋒利的尖爪，在我胸前劃出一道血痕。
月光之下，他的尖爪發出銀白色的銳利光芒，像金屬一樣。
我擺了擺尾巴，面無表情地告訴他：“我想活。”
他嘴角微微一抽：“想活就別用一雙死魚眼睛看着我！”
我：“……”
我默默轉頭，看了一下仍舊恨恨盯着我頭髮上那根棍子的亨利。
我衝著他充滿歉意地笑了笑，它還我一個要吃人的眼神。
……
“少爺！”身材高大的狗頭人，一臉委屈地揪着袖子。
我一頭黑線的別過腦袋，就看到這個被稱呼為少爺的危險人物輕輕地轉動了一下手上的戒指，隨後一件黑色長袍出現在他手中，他將那件長袍套在我身上，“走！”他冷冷道。
亨利不敢再說話，將我再次扛到了肩膀，穿過兩個十字路口，我們進入了一個衚衕。
衚衕的盡頭，有一塊地方閃着幽幽的白光。
走近細看，是有點兒像以前玩的遊戲裏的傳送陣。
我想的沒錯，這就是一個傳送陣。
因為剛剛踏上去，就覺得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使得我頭暈目眩，等我緩過神來，就發現四周的景緻已經完全變了。
先前應該是在城裏，而現在則是在一個看起來像要塞的地方。亨利將我放了下來，我掛着他的胳膊剛剛勉強站穩，就聽到一聲怒喝從遠處傳來。
“什麼人？”一個身材魁梧的狀似黑熊的生物手持雙錘走了過來。
“西瑞•米歇爾”。他摘下帽子，朝來人恭謹地行禮。
月光下，那兩個毛茸茸地三角耳朵在輕輕地抖動，又時不時地突然豎起來，就像我曾經養的那隻黑貓。
“哈哈！”那隻熊將手中的鎚子往地上一砸，嘭的一下彈起一丈多高的泥沙。“被會長趕出黑曜城的米歇爾家族？對了，米歇爾家族似乎已經落魄到只剩下最後的血脈，莫非就是你？”
“是的，喬治隊長。”西瑞低聲道。
“沒有擅自帶走黑曜城的東西？約翰、貝理雅，過來搜身！”
“當然不敢！”西瑞伸直雙手，十分配合地讓那些人搜查，而其中兩個人形生物則朝着我和亨利過來。
西瑞轉過頭，“那是我的契約僕人以及被會長扔出來的那個……”
最先靠近我的生物沖我吹了個口哨，“這臉蛋不錯，要是沒有這幾片黑鱗肯定是個美人！”
我心頭疑惑，何時我臉上也有鱗片了？不過我不敢吱聲，只是微微地垂着頭，緊張地靠着亨利。
而亨利，卻根本不看我，僅僅是掀起了我的袍子——讓我金色的魚尾巴露了出來。
被搜身完畢的西瑞走到我旁邊，一臉的懊悔。
“哦！這只是一個誤會！前日在海里捕捉到一條怪魚，看起來肉質鮮嫩，一直聽聞會長大人喜歡吃生魚，我才想送她進去討會長歡心，只是沒想到……”
西瑞誇張地捂着胸口，眼角還湧出了幾顆熱淚，而這時，我才注意，他此刻的臉上竟然長滿了黑色的短毛。
呃……
我有些悟了。
這個世界，大概是能力越強，就會越像人類。
而這個能力，很有可能就是魔法。
所以我就是一個異類。
上半身跟人類一模一樣。
下半身……
跟魚一模一樣。
而顯然，這個西瑞是在扮豬吃老虎。
這時候，那個長得像爆爆熊的傢伙也走了過來。
“這個就是被會長丟出來的東西？”
西瑞連連點頭，一把鼻涕一把淚。“會長不想看到她，卻又沒有殺死她，所以我只能把她帶走。”
爆爆熊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你們可以滾了！”
“從今天開始，米歇爾家族將從黑曜城除名，不再受到魔法公會的庇護。”爆爆熊鄭重地說完，從西瑞的肩上扯下一枚圓形徽章。
西瑞捂着心口顫抖，那模樣像是被人挖掉了心頭肉。連狗頭人亨利都捂着嘴巴嚶嚶地哭泣，我要是不哭，會不會有問題？
我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痛，但眼睛沒有半點濕潤的感覺。
呃，算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