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折騰
知道自己的提議被間歇性忽視,段安然愈發不滿地嘟囔,顧婉安只好在洗碗的時候偷偷讓穆言多安慰他一下。
穆言看着她眼神閃了閃,欲言又止,到底還是點頭答應。
睡前,穆言的小房間充斥着暖黃的燈光,剛洗完的他一出浴室就看到段安然悶悶不樂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某處,就連光着半截身子的穆言都沒能讓他回神。
“在想跳級的事?”他擦擦滴着水的濕法,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偏頭看着他。
“為什麼妹妹可以,我不行?”他皺着眉,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疑惑,以及傷心難受。
穆言很少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平時在學校大大咧咧慣了,任誰看都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
“滿滿是為了和威廉哥在一起,你呢?”他直指問題核心,憤憤不平的人瞬間頓住,扭頭看着他,似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默不作聲半晌,才悶悶道,“那我可以和你一起跳級啊。”
“但是我不想跳級。”他只想做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按部就班地學習,一步步地完成自己的學業,趁早獨立出去,找一份喜歡的工作,回報段家——儘管段家不需要他任何的回報。
他不清楚段安然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段安然執意吸納過跳級,那他肯定會跟着跳。
“你不想嗎?”他似乎更受打擊了,聲音又低下去一些,聽上去可憐巴巴的。
“跳級有什麼好的?”穆言反過來問他。
除了加倍的學習任務以外,還有什麼?那些時間也未必能多出來。
一個問題把段安然問住,兩個人久久沒有對話。
穆言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末了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叔叔阿姨偏愛滿滿?”
……他沒有回答,好像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而金瓜他沒有回答,他卻知道答案。
當然會心裏有想法。
從記事起爸媽的視線似乎都集中在滿滿身上,不管什麼事都優先她的選擇,他以為他不會在意,也曾經一度說服自己。
但小孩子的好勝心太強了,強到那種若有似無的嫉妒心時不時地就被勾起來,尤其在這種強烈對比的時刻。
段奕琛和顧婉安總認為他足夠成熟去應付那種不平衡感,事實上他能應付也多虧穆言一直貼心地陪在他身上,他已經忘了有多少次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臭臉,連着穆言也跟着委屈。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沉默中,穆言緩緩接話。
他太明白看着別人被偏愛是什麼感覺了,但是他無能為力,他的救贖都是段家一家給的,還有段安然的優待。
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他某個方面他也是被偏愛的那一個。
“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的。”他如是說。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他好受一些。
後來話題怎麼結束的他也不清楚,反正但凡涉及到公平與否的話題,到最後都會不了了之。
第二天他又恢復如常,帶着一張拽得二五八萬的臉在同學面前閑晃,絕口不再提跳級的事,彷彿昨晚的對話沒有發生過。
但是穆言清楚地知道這一次好像沒有那麼容易徹底過去。
滿滿提前拿了畢業證,之後就在家裏老老實實上私教的課,教室安排在三樓,和穆言的房間隔了三個房間,偶爾他下樓去上課,還能和她碰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作用,他對她並沒有過多的熱情,只是淡淡地點頭。
事實上,他對整個段家都是禮貌而疏離的態度,倒不是他不想熱情,只是實在不是他的性格。
但他並不清楚冷淡和疏離是有區別的,以前他對滿滿是疏離,現在則是冷淡。
滿滿第六感本就敏銳,他的態度變化看在眼裏,但她暫時不理解原因。
“你今晚不在我這裏睡嗎?”穆言看着在他房間洗完澡穿好睡衣要下樓的人,有些驚訝地問了一句。
這還是頭一次,之前不管他如何趕,他動都不動,賴在房間裏跟塊大石頭一樣。
“嗯,奶奶說我房間再不睡乾脆封了。”他開玩笑地回答,但眼裏沒多少笑意,穆言很清楚是上次的事情作祟。
但他沒有說什麼,默默點點頭,看着抱着枕頭的人,“晚上蓋好被子,別感冒了。”
“嗯。”他答得也很乖。
然後第二天就感冒了。
高燒。
三十九度。
燒得奶奶嚇了一跳,急忙去叫醫生。
穆言讓段母幫他請了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讓拿什麼就拿什麼,波瀾不驚的一張小臉皺得緊緊的,趴在床邊問醫生,“他怎麼樣?”
“沒什麼大事,吃點退燒藥就好了。”醫生看過後也舒了一口氣。
來的路上段奕琛瘋狂給他打電話,要是真的出事就完了。
“叔叔阿姨不會回來嗎?”知道醫生是他們的朋友,但從發現他發燒到檢查完,叔叔阿姨都沒有露面,他擔心地問了一句。
醫生手頓了一下,遲疑地回答,“好像沒有時間回來,讓我幫忙多看看。”
……穆言“嗯”了一聲,心情複雜。
他早上去段安然房間的時候就發現了,昨天叮囑他好好蓋被子,可是被子根本沒有打開,也就是說他昨晚什麼都沒有蓋就睡了。
存心作死。
他很清楚他這麼做的用意,可叔叔阿姨沒有回來。
望着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人,他心臟一縮,心疼的同時還一股陌生的情緒,他還沒來得及感知,叔叔留給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避開段安然接起來,“喂?”
“安然情況怎麼樣?”段奕琛的聲音聽上去很沙啞,像是最近都沒有休息好。
“醫生說沒事了。”他就事論事,好在段奕琛沒有多餘的功夫判斷他是否說謊。
那邊長舒一口氣,“嗯,好好照顧他,我和你顧阿姨積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暫時沒辦法回來。”
“嗯。”他除了應一聲沒有別的辦法。
段奕琛很快掛斷了電話。
穆言回頭看一眼燒得迷糊的人,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