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陰謀迭起
“是你”“怎麼,看你的模樣,竟像是絲毫沒料到會有今天呢。”
女子的聲音越發的輕柔婉約,她蓮步輕動,一步一步,直直的走到了那憂鬱過度震驚而面色發白的司侯爺面前。
片刻,女子似是輕笑了一聲,竟然伸出手,輕輕緩緩的撫上了眼前之人的面龐。
司侯爺那因為經受過酷刑而顯得格外蒼老狼狽的臉明顯的抽搐了一下,他分明是想要閃躲,但又動彈不得,便只能神色扭曲的,任由着那暖玉似的手指仔細又曖昧的在他的臉上劃了個周全。
“十年不見,你真是老了太多了啊。”
嘆息一般的感慨從女子的口中發出,她居高臨下,精緻的眉眼裏毫不遮掩的流露出了幾分深深的同情。
是的,就是同情。
被破布堵了嘴的司侯爺幾乎是本能的一怔,然而下一秒,縱橫朝野閱人無數的他猛然就明白了女子的意圖。
他拚命的掙扎着,試圖說些什麼,但周身被綁的嚴實,任他費力的活動也只能從嘶啞的喉嚨里發出幾聲不成調的哀求。
“嗚,唔唔!”
微燈仍舊如豆,只是這偌大的牢房裏竟是一片死寂,唯有司侯爺的幾聲極其詭異的嘶叫,聽起來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竟是分外的滲人。
但是這樣的場景,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深深的笑意府現在女子柔美的臉上,她笑了,笑的無比溫柔:
“我猜,侯爺是想說些什麼秘密來保全自己,對吧?”
她的聲音還是一樣的溫柔,聽起來宛如正在同父親撒嬌的小女兒一般。
這就是要鬆口的意思了?
司侯爺的神請激動起來,他連連點頭,含糊的叫聲也大了些。
他有秘密,當年的死,當年的一切,只要能讓他說出口,那麼他擔保,眼前的女子聽了就一定會放過自己。
只要讓他說出口
“颯”
下一秒,刀刃沒入皮肉的聲音讓人分外牙酸。
司侯爺的神色凝固了一般,片刻,他才有些不敢置信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把鋼刀,正直直的,從他的胸口捅了進去。
血,幾乎是瞬間就噴湧出來。
屋子裏頓時,就瀰漫開來鐵鏽般的腥味。
“我聽說你有個女兒。”
女子言笑晏晏,手中的力道卻逐漸加深,一點一點的,更用力的把刀往男人的胸口裏捅去。
“”
司侯爺已經發不出更多的聲音了,他眼睜睜的看着那把鋼刀穿透自己的身體,劇痛之下,他已經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但是女子卻恍然不覺一般,繼續笑着道:
“我還聽說,你的女兒今天殺了你家中侍婢,也是一擊斃命的呢。”
鋼刀齊根沒入后,黑衣女子的笑才算是收斂了幾分。
而隨即,她便猛然一揚手,那柄已經把司侯爺穿了個對透的鋼刀就被她突然拔出。
“噗呲”
失去了刀刃的支撐,慣性使得司侯爺整個人轟然倒地,他的身下是大片的鮮血,而他胸口那個巨大的傷口。
血肉模糊。
他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但是那雙老而渾濁的眼珠卻仍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女子,直到她意味深長的一笑,輕聲道:
“你說,你的女兒算不算更好的人選?”
而另一邊被人當成棋子人選的司璃音連夜跑來大理寺,等待的時候卻聽到籠花的回稟。
“他們當真說了不見?”司璃音皺了皺眉又反覆的確認了送回的信箋,,難得的露出了些沉吟的神色。
“千真萬確。”見主子如此沉重,籠花雖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出言安慰道:“興許是大理寺裏頭真的忙着呢,小姐不用擔心,實在不成,明個兒我再去跑一趟就是了。”
忙?
不提這個還好,一經提起,司璃音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要知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這大理寺說著公務繁忙,但畢竟是關押皇親國戚的地方,哪有那麼多閑事可做。
更何況,她為了此番漏夜而來,打的還是五王爺万俟凜的名號。
敢不賣万俟凜面子直接退回了信箋,這着實是有些不尋常。
“小姐,那要不,咱們走吧。”
正是晚秋,月黑風高夜,大理寺外頭連個車馬都沒有,籠花畢竟膽小了些,便拉了拉司璃音的袖子勸道:
“這麼晚了,再不回去,只怕五王爺知道了,不太好吧”
“閉嘴。”
清冷,不帶一絲感情的女聲響起。
只見司璃音一改往日的輕柔,面無表情的掃了身邊的婢女一眼,雖是深夜,但她的眼睛墨如點漆,又深如古井,此時更是透出一種難言的威懾。
下意識的,籠花兩腿一軟,顧不得其他,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請小姐恕罪!奴婢一時失言,是奴婢該死!”
有夜風攬過,一時間,主僕二人都沒人開口。而籠花自知自己說錯了話更是嚇的大氣也不敢出,只瑟瑟的跪着。
片刻后,司璃音嘆了口氣,她心知自己這是遷怒,正要開口叫籠花起來,卻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夜風徐徐,吹到二人的臉上自然是分外舒爽,只是這夜風
有血。
雖然被稀釋了大半,但是仍然能嗅到淡淡的鐵鏽味。
她跟在五王爺身邊對這些自然是不會認錯,也因此,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面前緊閉着的大理寺的門。
風從西北來。
而大理寺的西北方向,則正是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出事了。
一瞬間,司璃音想到了許多,她本能的想到被關在牢中的司候府的一家子,但是下一秒她就回過神來:
若真是司候府的舊仇,那麼她也有危險,畢竟在外人眼中,她也仍舊姓司。
“走,趕緊走,離開這裏!”
送進去的帖子被拒,遲遲不見人開門,這些異常彷彿一瞬間被打通了關卡,司璃音當即立斷,一把拽起還跪在地上的侍女,快走兩步,就要趕緊坐進馬車。
“小姐怎麼了這是”
籠花不知所謂,還要發問,然而她的話還沒說話便生生收住了,只見她猛然瞪大了雙眼,指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驚呼起來:
街口的盡頭,一身黑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子正抬起頭幽幽的看着她們主僕二人。
然而就在她抬頭的一瞬間,司璃音反倒愣了愣。
儘管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但她竟然對這女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嗎?
可是她明明沒看過這黑衣女子的這張臉。
月光下,黑衣女子眼若星子,容顏嬌俏,許是因為一身黑衣的緣故,更襯的她膚色如雪。
只是這樣的美人,她若是見過,便必然不會忘記。
那麼這位
這樣想着,司璃音的臉上露出一個猶疑的笑容:
““姑娘這是做什麼?”
“你是問我嗎?”
短暫的沉默后,看不清面容的黑衣女子竟是低低的笑了一聲,漫不經心般的揮了揮衣袖:
“往後,你會知道的。”
不好!
黑衣女子的衣袖裏竟是帶出了一陣淡淡的熏煙,司璃音心中驚覺,下意識的伸手去擋卻已是為時已晚,那股熏煙如同長了眼睛的細蛇一般,猛然朝着她的面上撲去,她心中咯噔一聲,卻是毫無辦法。
濃烈的,冰冷的,帶着些許空靈的熏香衝進了她的鼻腔。
在最後倒下之前,司璃音死死的咬着下唇,對着那越來越模糊身影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
“冰片。”
“啪。”的一下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而另一邊五王府內,万俟凜的臉上倒也難得的出現了幾許慍怒,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對着堂下跪着的幾名小廝沉聲道:“是誰讓你們放她出門的?”
那幾名小廝都是王府的老人了,這時見此陣仗,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紛紛磕頭求饒起來:
“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是,是側妃娘娘,側妃娘娘說隨這位小姐去的”
“放肆!”
万俟凜的臉色越發深沉了幾分,他本就陰鷙,此時因找不見司璃音的行蹤便更是惱火,驟然聽到下人們的回答,心中的那股邪火越燒越旺,便怒極反笑道:
“這麼說,本王這王府是換了主子不成了。”
一邊的親衛叢竹略一低頭,對着万俟凜道:“不如讓下屬去尋一尋司小姐的行蹤?”
“不必了。”如同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万俟凜心中猛的翻騰起一股殺意,冷笑一聲:
“既是一夜不歸,想來她這條命也是不想要了。”
万俟凜言語中的殺意太過明顯,饒是叢竹也皺了皺眉頭,擔憂的勸道:“為了王爺您的身體,只怕現在還不能對那位小姐動手啊再不濟,您想想那位,您想想宮裏的那位”
“宮裏。”
像是念及什麼似的,又或許是“宮裏”二字讓他想到什麼,倏爾間,万俟凜的臉色緩和了些許,他冷哼一聲,心裏頭那股子殺意已經消退了下去,但仍是余怒未消,片刻,他的神色平靜了下來,他冷冷的瞥了眼地上一個個磕頭如搗蒜的小廝,面無表情的吩咐道:“辦事不力,都殺了吧。”
王府中,一刀刀利落的殺了一波人之時,快馬加鞭從宮裏趕來宣旨的太監總管見了此狀,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小心翼翼的問着最前方的侍衛:“咱家給叢竹大人請安了,不知大人可見到了王爺”
“何事?”万俟凜看也不看那一具具的屍體,聽到有太監的聲響便走了出來。
“喲,王爺來了,咱家給王爺先請安了。”管事太監誠惶誠恐的先行了個正禮,等到万俟凜淡淡的道了免禮才敢抬頭,陪着笑道:“王爺幾日不曾入宮,皇上跟娘娘都惦記着呢。”
“這些就是你來本王府中要說的話嗎?”擦乾最後一根手指,万俟凜輕緩的收了帕子,那方帕子看着分明是已經有些年頭,都些許的泛了黃,用料同五王爺尋常的穿着頂戴相比也是不知差了多少。
但万俟凜卻是極其珍視的,將它小心疊好,撫平才收進衣袖,他連頭也不曾抬,語氣也只是淡淡:“到底何事。”
儘管万俟凜的聲音毫無波動,但總管太監的心還是猛的一驚,他的腰更彎了些:“是,是聖上宣召,幾個時辰前,大理寺那邊,似乎是出了大事,扣下了一名嫌疑女犯,正是那司候府的大小姐,女犯一直說要見您,這不,只好勞煩王爺您去宮裏一趟了。”
“司候府?司璃音?”万俟凜難得的有了一瞬間的怔愣,但是下一秒他就冷笑起來:“看來昨夜還真是出了了不得的事呢,大理寺出事,怎的倒是本王卻不知道?嗯?”
這最後的一句疑問在管事太監耳朵里便就如同炸雷一般,他的身子抖了抖,竟是兩股戰戰,幾欲下跪:
“這,這中間許是事發的太突然了些”
“哼。”万俟凜冷哼一聲,腦海里竟是第一時間出現了司璃音往日那張嫵媚又疏離的臉。
竟然會在宮中提出和自己的關係,只怕這回大理寺出的事是有些棘手了。
一種很特殊的感覺湧上心頭,連万俟凜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在聽說司璃音被抓進宮裏后自己的焦慮竟然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平復。
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並沒有自己跑掉而是出了事故?
他頓了頓,便不再看他人,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本王倒是要看看,特地傳旨讓我進宮,究竟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