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

殺機

王成這些年來,過年的時候一直是一個人,雖說吃喝不愁,可是形單影隻,別人家過年都是熱熱乎乎,他家裏卻是冷冷清清。今年過節,因為收了林楠這個乾兒子,就想這給小傢伙準備點東西,把以前攢的狐狸皮拿了出來,找人縫了個小袍子。

“王大哥。”“義父”外面傳來一大一小兩個聲音。

寶貝義子來了,王成臉上一喜,扔下手中的竹箭,三步兩步跑了出去,連招呼都沒跟林桐打,先一步將林楠抱起來轉了幾圈。

寒暄了幾句后,王成將這兩父子帶到屋裏。摸摸林楠涼冰冰的小臉,把小傢伙拉到火盆邊,緊接着又在林楠手裏塞了一堆乾果。還沒等林桐開口,就把自己找人做的那件狐狸皮袍子拿了出來。“看看,我讓人給楠兒做的。”

灰色的狐狸皮,絨絨的毛將林楠整個人都裹了起來,那袍子偏大,差不多能將林楠整個人都裹住,是王成專門進城找裁縫做的,那裁縫看王成並不像富貴人家的,問了問林楠的年紀,估摸着給做大了一號。在他想來,這麼小的孩子,正長個子呢,太貼身的穿不了幾年,不如大些,還能多穿一陣子。

林楠穿上過大的袍子后,只能一扭一擺的走着。那袍子將他包成了一個灰溜溜的毛球,一拽一拽走的十分不穩當,好似剛出生的鴨兒一般。林桐在一邊看的直想笑。林楠的整個小臉都被毛簇着,越發顯得玉雪可愛。

將從城裏買來的禮物送了王成后,林楠就跟着林桐回去了,一邊走還一邊跟王成揮手再見,另一隻手被林桐緊緊拉着。兩人慢慢走着,越走越遠,毛球般的林楠時不時的側抬着小腦袋歪向自己父親,好像在說什麼。王成一直看着,直到那兩人再也不見蹤影,才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寂靜的屋中。

除夕那天,林桐讓林楠把王成拉到了自己家中。王成孤伶伶過了這麼多年,猛然一下,身邊多了兩個小孩,一個半大小夥子,高興的連手腳都不知如何擺了。等他回過神來,看屋裏什麼都沒備好,一挽袖子,將那三個懶散的傢伙呼喝起來“你們過年怎麼準備的?”

原來林桐根本不知這時候的人怎麼過年,他就是知道了,也是懶得準備,陳先家裏窮,過年過的也簡單,林楠則是一切聽他爹的,於是這三人一合計決定就這麼湊合著過了,林桐的本來準備是,桌上擺滿吃的,熬上一宿,第二天出去串個門,拜拜年就結了。

看王成先貼了畫雞,接着又拿出一堆盤子,每個盤子裏擺一個柿子,一個橘子,中間用柏葉分開,吩咐林桐他們回頭送給鄰居去。看林楠陳先傻站在那裏,又讓他倆去洗菜。林桐心疼兒子,準備自己去洗,卻被王成給攔了下來。原來王成吩咐他們去洗的那些菜,是製作五辛盤的,是要小輩奉獻給長輩吃的。林桐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辛辣刺鼻的,什麼蔥蒜韭菜的,看王成那意思,自己這當長輩的,還要全部吃光才行?

一屋子人忙活了一天,總算準備好所有物什,王成又領着他們出去看了一陣儺戲。

林桐不知這時候過年的時候吃不吃餃子,反正他過年肯定得吃餃子。等回家后,這幾個人就開始圍坐在一起包起餃子來。天色早已黑透,林桐專門拿出自己特意買的蠟燭點上,燭光可比油燈舒服多了,可惜就是貴了許多。

王成粗手粗腳的,包出來的餃子跟包子一樣,林桐包的比王成的好些,不是面多餡少,就是餡多的合不住。林楠倒是很認真,每包一個,都拿了他的小木尺仔細丈量一番才動手,因此,林楠的餃子最像樣,可惜,忙活了一晚,就只包了十多個。陳先在失敗了幾個之後,手藝開始突飛猛進,不愧是平日裏掌管廚房的人,以至於後來那三人乾脆停下手,等着吃陳先的。

正月還沒過去的時候,方無良又來了趟王家村,身邊還帶了幾個夥計。他倒是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見,每次強買人的時候,都會找幾個人來壯膽。

林桐這一個月都沒接到什麼活,也沒上山打獵,一來山上的動物餓了一冬了,根本沒膘,二來,這會幾乎大部分動物都是發情期,正興奮着呢。整天閑在家裏的林桐就天天習練王成教他的那一套刀法,林楠和陳先也各自手拿一把木刀,在一邊有模有樣的學着。

方無良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幕,一個十五六歲的俊俏少年,帶着兩個小孩練習刀法。最小的那個孩童和那少年有七八成相似,一看就是兄弟倆。方無良兩眼放光的盯着林桐父子倆,心中暗自搖頭,可惜了,這少年年齡實在是大了點,個頭這般高,筋骨看樣子也長開了,看樣子極難擺弄,這三人里也就那個小的好賣錢。

“這位小兄弟,討擾了。”方無良笑嘻嘻的推門而入,口上雖說的客氣,卻也不行禮,兩眼滴溜溜的四處看着。陳先見狀,有些緊張的拉了下林桐的袖子,低聲道:“就是他,那個方無良。”

林桐一聽是方無良,心中就有了幾分警覺,擋在林楠面前道“今日我家不待客。”

方無良此人向來是沒皮沒臉,他見林桐這不冷不淡的樣子,也不惱火,道:“這位小兄弟,我可不是別人,我是來給你報喜的。”

“報什麼喜。”林桐看向屋外那幾個漢子,這些人是來者不善啊。此時他家門前也聚了些村民,知道是方無良來了,不少人都有點同情的看着林桐他們。

幾個跟林家交好的鄰居也主動站了過來,一副準備幫忙的架勢。

“有個富家老爺正沒兒子,聽說你家弟弟聰明伶俐,就想出些銀錢,收了你家弟弟做義子,以後也好有個香火,這可不是大喜事么。”方無良這套說辭說了無數遍,簡直是張口就來,他後面的幾個夥計都會背了。想買人家兒子的,他就說收義子,想買人家女兒的,就說給找了個極好的人家。方無良從不做那些娼家的生意,他認為那會壞了他的名頭。他只給那些富戶家裏買人賣人,那些苦主就是想告他,官府也不想得罪那些大戶人家。

“我家弟弟自然是要傳我家的香火,讓他給別人家傳香火,分明是在搶我家的骨血香火,哪裏是好事了。”林桐板著臉道。

“小兄弟,話可不是這麼說。你家弟弟若是當了那老爺的義子,以後吃香喝辣自是不愁,還能學得文武藝,也不用在這裏吃苦,連筆墨也用不起。你也可得些銀錢,正好拿去娶妻生子,豈不美哉……”方無良說著說著,被林桐的眼神嚇的朝後一縮。這傢伙絕對不是那沒眼色的,他看林桐眼中一片冰冷,猛的想起這小子剛剛好像是在練武,心中不由有點發虛,對那幾個夥計使了個眼色,看情況若是不對就動手。

林桐不是那種被熱血沖昏頭的傻小子,他自然不會當著這麼多人收拾方無良。他現在的手重,萬一將對方打死打傷,自己還要吃上官司,要收拾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

按說吃官司他倒也不怕什麼,反正過幾年,這隋朝就沒了,他這官司到時候根本沒人管。問題是林楠,他吃上官司了可以扭頭就跑,可林楠呢?小傢伙總不能跟着自己到處流亡吧。而且林桐也不想離開山西,畢竟這是未來李唐家的地盤,跟其他地方比起來,反王要少一些,規模也要小許多。相對來說,比河北,山東,河南那些地方要安全多了。

“這位朋友,我勸你還是找其他人當那老爺的義子吧,我家弟弟是不可能讓給別人做義子的。”林桐說著,就把林楠他們趕回屋裏,把門一關,將方無良他們晾在院中。周圍的人見沒熱鬧好看,也漸漸散開。

“真是不知好歹,給你錢你還往外推,合該一輩子做個窮鬼。”方無良啐了一口,罵罵咧咧的帶着那幾個夥計走了。就在剛才,他心裏不知轉了多少心思,到底是挑事還是就這樣離開。最後這傢伙選擇順從自己的直覺,走了。

不知為何,方無良心中總有一種對方十分危險的感覺,有時候林桐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死人。呸呸呸,真喪氣。什麼死人,那小子那麼不識抬舉,遲早要弄死他。卻不知,人家也跟他想到一起了。

“大哥,你就那麼放過他們了?”一個漢子不解道。對付這種不識相的人,他們的招數多了去了,今天怎麼一聲不吭就讓人走了?

“蠢材,你懂什麼,那人眼中有煞氣,再不走,我怕咱們要吃虧。”為了自己的面子,方無良信口胡謅着,不想他的胡言亂語,正好說對。

“那咱們就這樣放過那娃兒了,大哥不是說已經找好了買家么?”這幾人見了林楠的樣子,都知道這個絕對算得上是一等貨色。每人心裏都有一筆帳,這生意若是成了,刨去方無良拿的大頭,剩下的他們怎麼說也能分不少。

“當然不會這麼放過他們,但是咱們也沒必要跟人硬碰硬。等我回去想個招,管教他乖乖把弟弟送過來。”方無良眼中滿是得色,彷彿已經看到張府給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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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後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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