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銀色戒指
——不行,她必須要做些什麼。
強烈的憤怒將傅枝包裹,面前的兩個人同她生活了十多年,她試圖去做些什麼提前改變命運的軌跡。
就在這時,霍凝欣抬眸,撞見身體由透明逐漸變成實體的傅枝。
霍凝欣:“……鬼啊!”
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是媽,我不是鬼!您別激動啊!”傅枝眼疾手快,捂住霍凝欣的嘴巴。
“那你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的霍凝欣年輕了十七歲,她身邊沒有那麼多為她折腰的小狼狗。
她性格軟糯,總妄想着通過言語的描述來向父母傳達她的委屈和不平。
傅枝有些心疼她,瞥了眼她因為做家務勞累而變得粗糙的手指,同霍念念那雙漂亮的一看就是沒有受過苦的手大相逕庭。
父母無意識的偏心和自認為公平的處理方式是划傷兒女柔軟心尖的利刃,她小聲同霍凝欣道,“我不是你嘴裏的什麼東西。”
為了讓霍凝欣信任她,她更小小聲道:“你兒子可喜歡我了,說不準將來我就是你兒媳婦了。”
“你才多大啊!”霍凝欣嚇壞了,傅枝看上去很年輕,稚嫩極了,“我兒子誘拐未成年?!”她說,“看我不打斷他一雙腿!”
“……”
可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給了葉九好大一筆錢,讓葉九離我遠遠的呢。
其實霍凝欣是相信的,關於她兒子喜歡上傅枝這一點,小姑娘長得這樣漂亮,她這種顏控的人看了就心生歡喜,何況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厲南禮呢?
母子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年紀輕輕就喜歡上了顏值超高的厲司城,自然沒辦法雙標,做一個棒打鴛鴦的惡毒婆婆。
尤其她兒子這樣幸運,她瞧着小姑娘也是喜歡她兒子的。
他不必在同樣的歲數吃她吃過的苦楚,因為對方的拒絕心如刀割。
“真好啊,”她說,“但是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知道嗎?”
她眉眼裏籠罩着散不開的哀愁,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情,嘴角的笑意都顯得牽強。
傅枝很想告訴她,你不要沉溺在不幸的婚姻里,你不知道你的未來,有多少比厲司城長得還好看的小奶狗圍着你叫姐姐,你風光無兩舉世無雙,活成了京城貴女圈子裏誰都想成為卻無力成為的存在。
可世界法則把她禁錮,她最後只能開口道:“阿姨,你別難過,南禮也不想看着你這麼難過,他肯定很心疼你。”
——
——
另一邊,醫院的休息室內。
霍家二老拿着藥膏給霍念念擦拭傷口,眼角里是化不開的心疼和恨鐵不成鋼。
“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竟然對着自家人下這樣的手!這次必須要給她長點記性。”
霍爸爸說,“念念你放心,爸肯定讓她來給你道歉。”
跟站在一邊的霍媽媽也道:“念念,這次是凝欣做得不對,她實在是被慣壞了!竟然這樣惡毒!不過她是妹妹,你多包容包容她。爸媽老了,多給你些股份,以後世界上只剩下你們兩個,是要相互扶持的啊。”
又是多給股份!
又是相互扶持!
從來沒有一次,霍家二老在她受盡恥辱后開口把霍凝欣送走!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要處處受制於人,被他們的親生女兒踩在腳下!
霍念念憤恨的想着,既然不夠疼愛她,又做什麼要把她從孤兒院裏帶出來。
給了她十年的寵愛,又在霍凝欣被找回霍家的時候,心疼她在鄉下吃盡苦頭,妄圖在她和厲司城結婚的時候把所有的股份給到霍凝欣名下!
他們夫妻兩個,都是披着偽善人皮的畜生,從沒有替她考慮過,一個總是看他不順眼的厲老爺子,處處刁難她,甚至讓她和厲司城兩個人做婚前公證,否則厲司城也會失去厲家的繼承權,這種情況下,要是她手裏再沒有霍家的股份,嫁過去了還不是要被妯娌嘲笑,吃盡苦頭?
男人的愛意頂什麼用?只有霍凝欣那種戀愛腦的廢物才會想着嫁給厲司城,任勞任怨的替他打理家宅。
她霍念念要的是錢!能握在手裏的錢!霍家二老和男人的愧疚!還有……還有她高中時認識的傅家的雙胞胎。
比起能被她玩弄於鼓掌的厲司城,她當然更愛記憶力那個她用盡渾身解數勾引也無果的少年。
霍家二老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休息室一時只剩下厲司城和霍念念二人。
“好好養病,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霍念念看見厲司城轉身要走,心下一慌,急急忙忙去拉對方的衣袖,“司城哥哥,你去哪裏?你不要我了嗎?”
她可憐極了,不過須臾臉上就掛滿了淚珠子,梨花帶淚,我看猶憐。
可看着這張臉,不知道為何,厲司城卻想到了一個不太願意提及的人——霍凝欣。
記憶里霍凝欣就很少去哭,小時候哭的樣子就屈指可數,何況如今。不過既然如此,好好的,他想她做什麼?
心口一陣煩躁,他抽空思緒,壓下心裏的那股複雜,開口道:“念念,我結婚了。”
“司城哥哥?”霍念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我才是原本該和你結婚的人啊!這婚事本來就是屬於你和我的!我被霍凝欣搶了婚事,她對我非打即罵也就罷了,如今你也要這樣對嗎?”
“她不會平白無故的打人。”厲司城下意識地開口反駁。
只是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果不其然,對上霍念念哭紅了眼的眸子。
這是他年少時放在心尖的白月光,是如果霍凝欣不回到霍家,不來攪和這個婚事,他們本該在一起。
霍司城到底動了惻隱之心。
窗外小雨綿綿,他捏了捏眉心,“我送你回家。”
——
霍凝欣從醫院裏出來,厲南禮傷的很嚴重,醫生說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可他馬上就要考高中,還要在厲老爺子的安排下去部隊。
“這樣,我給他用了點猛葯,你注意一下病人的情緒起伏,我看有鈍器傷到了他的腦子,雖然開了葯,不過你也知道,病人嘛,情緒不穩定,很容易牽引腦部的傷口,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霍凝欣再三謝謝醫生,把人送走後,就要回家替他拿換洗的衣物。
只是剛走到醫院門外,就聽見一道嬌滴滴的聲音。
霍凝欣渾身一僵,抬頭,就看見挽着霍司城胳膊的霍念念,紅色長裙將她勾勒的腰細腿長,她同霍司城站在雨里。
男人打了一把黑色的傘,雨傘傾斜,完全蓋住女人纖細身影。
她唉了一聲,笑道:“司城哥哥,我的裙擺被站濕了。”
霍凝欣順着她的視線,一塊去看撐着傘,眉眼冷峻的男人,雨簾模糊了他的表情,他似乎往霍凝欣的方向看了眼,也似乎沒有,抬手,攏上了霍念念的腰身,“小心一些。”
小心一些。
霍凝欣細細品着這四個字,想到高三那年,也是雨夜,京城細雨不斷,她小心翼翼地藏着喜歡,在下午的課間悄悄往他的桌洞塞了一把黑色的雨傘。
晚間的下課鈴聲響起,她站在陰暗角落,像個背景板一樣瞧見厲司城眉眼溫柔撐開了傘,將風雨擋住,不沾霍念念半片衣角。
當時她難過又傷懷,躲在兩個人身後的小路上淋着雨,哭了好久。
時隔今日,過去的記憶已經模糊,只是胸口傳來的鈍痛讓她清晰明白着她的在意。
她忽然覺得無力,她苦心經營的婚姻,在和厲司城結婚時的雀躍,於霍念念回國的瞬間土崩瓦解。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可這一刻,她甚至不如一個外人。
這時,厲司城替霍念念拉開了車門,道:“我先送你去中南水榭。”
中南水榭是厲司城的私宅,他一年中,總有那麼八九個月住在那邊。
霍念念摸着自己的手腕,轉頭對着厲司城說了句什麼。
緊跟着,霍凝欣就看見厲司城耐心垂眸,俯身替她拉好了安全帶。
霍念念拉住男人的手腕,男人垂眸,空氣曖昧。
那一刻,時間似乎都慢了下來,他們的動作就跟着偶像劇那樣被可以放慢一樣,霍凝欣忽然覺得嗓子裏發甜,她下意識地向一側跑去,嘴裏吐出來猩紅的血。
雨夜曖昧纏綿,她腦海里無數次想着,或許他會用摸過她腰肢的手隆起另一個女人的腰肢,用吻過她的唇再去親吻另一個人。
尤其這個人是霍念念,是他的念念不忘,她這麼像霍念念,或許床笫之間,他想起的都是霍念念的臉。
“嘔……”巨大的噁心將霍凝欣包裹,她不受控制的嘔吐,路人的眼光頻頻看來,對她避而遠之。
是啊她這樣的人,父母都想捨棄的人,怎麼會不讓人避退三舍呢?
——
——
夏夜的京城煩悶燥熱,蚊蟲滋生。
傅枝如今有了新的稱呼,從長虹學校的校花被改成了長虹校草厲南禮的女朋友。
當然,這都是外人的稱呼。
明明她和厲南禮還沒有談起戀愛,但據說那晚,厲南禮把傅枝從奶茶店拉走後,大家就給兩個人編了一段這樣那樣的愛恨情仇。
“不過我覺得厲長顧也很不錯唉,傅枝怎麼就選了厲南禮呢?”跟在傅枝後面的幾個小跟班談論道:“你看哈,厲長顧會每天出去打工給傅枝賺錢,還會給傅枝在課間去買煎餅果子烤冷麵,更會給傅枝打熱水洗頭,說句二十四孝都不為過!”
是的,雖然長虹是貴族學校,但一個宿舍四個人,一棟樓又是近千的學生,每個宿舍雖然都有洗浴的地方,只是很多時候,第一個人一洗,第二個人再用花灑,裏面的水都冷的刺骨。
“尤其厲長顧長得也不賴嘛!不知道枝姐是怎麼想的!”
這樣的言論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飄到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裏。
當厲長顧再拿着奶茶從教室外進來的時候,他因為搬磚已經黑了一個度了,好在傅枝和厲南禮的基因很好,他現在還是小帥哥一枚,只不過看上去從小奶狗變成了小野狗罷了,添了幾分陽剛之氣。
他把奶茶遞到傅枝面前,“你喜歡的,草莓啵啵奶茶,少冰,三分甜,加咖啡珍珠。”
“嗯。”傅枝冷喝奶,“最近辛苦了,好好乾,爭取在這學期買個房子,我們搬出去住。”
在學校宿舍是四個人,人多是非多,傅枝其實住的並不習慣,想和兒子搬出去。
但是聽見她話的同學一下子就想多了。
“嗷嗷嗷我聽見了什麼?傅枝要個厲長顧一起住!厲南禮被綠了啊!”
“我草!我粉的cp成真了!”
“枝姐長顧yyds!天王老子來了也是這倆人最配!從校服走到婚紗的愛情我慕了!”
厲南禮走到班裏的時候,聽見的就是別人為傅枝和厲長顧的絕美愛情瘋狂落淚。
傅枝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外抿唇的少年。
他眼裏帶着點狠勁,盯着搬弄是非的同學,只是在看向傅枝時,傅枝變得很壞,刻意拉住了厲長顧的衣領子,把人拉到面前,兩個人一時間靠的很近,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只不過從外人的角度看過去,倒像是厲長顧自己“不小心”,“完全都是巧合”一樣撲在了傅枝身上。
“嗷嗷嗷!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的嗎?”
“顧哥牛逼!”
班級里頓時響起了起鬨的聲音。
一臉懵逼的厲長顧:“???”
怎麼了?
他牛逼什麼了?
傅枝提醒他,“你回頭。”
厲長顧乖巧回頭,對上厲南禮陰沉臉色。
厲長顧:“……”
啊啊啊啊!
厲長顧瘋了,內心os瘋狂:
媽你害我!
爸你聽我解釋!
我和我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沒有什麼小媽文學,沒有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爸,我和媽只有富強文明十六字真言!!!
厲長顧差點跪在厲南禮面前了,但是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卻在暗戳戳喊着:“打起來打起來!”
兩男爭一女的修羅場橋段什麼的,他們可太吃了!
偏偏傅枝還要歪頭,對着他說一句,“你怎麼忽然撲我啊?”
厲長顧:“???”
我不是,我沒有!你瞎說!
我知道你恨我把你傳到這個世界,但你不能害死我啊!
“厲長顧。”果不其然,站在門外的厲南禮忽然凶極了,看着他道,“出來一下。”
這話不亞於,放學別走,門口見面。
厲長顧:“……”
厲長顧忐忑的心酸軟的腿,讓周圍原本躍躍欲試的同學都看傻了,“厲長顧咋回事啊,平時帥的不行,怎麼一看見厲南禮,就跟著兒子看見爹一樣慫?”
廢話!
這踏馬是我親爹!
——
厲長顧被厲南禮帶到了無人的小樹林裏。
厲南禮神色陰冷,脊背挺直。
在看向厲長顧的一瞬間,厲長顧忽然大腦發懵,想也不想撲通一聲跪下道:“爸!爸你別抽我!我和我媽沒可能的!我是把她當親媽,把你當親爸一樣仰慕啊!爸爸你信我!”
十多年的父親留下來的陰影讓厲長顧想也不想就服軟認輸。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厲南禮也傻眼了。
比起別人認為厲長顧撲在傅枝身上,但他其實看見了,傅枝拉住了小少年的衣領,把人拖到了面前。
在那一瞬間,莫大的嫉妒和恐慌將他包裹。
他知道他們青梅竹馬,認識很久,可是傅枝招惹了他,他這樣的人,即便是沒有可以去愛一個人的資格,也想把真心都給她。
可傅枝拉住了厲長顧,就在那一刻,厲南禮恨極了,不是說喜歡他嗎?怎麼就在他把真心給出去的時候又狠狠踐踏,反了悔,和厲長顧在一起了?
他氣惱又無力,一時間竟還想到,不如就當做沒看見吧,做個傻子,興許還能有和她在一起的機會。
叫厲長顧出來,是一時意氣,他什麼都沒想做。
哪怕他氣到想要用暴力解決問題卻也清楚的明白,如果面前的少年是傅枝喜歡的少年,他又怎麼能捨得打了人,讓傅枝傷心。
可如今,厲長顧的種種表現,竟像是根本沒有和傅枝在一起的意思。
厲南禮聽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她是生我氣,想要你教訓我!你真的不要誤會啊厲同學,我很仰慕你的,你也知道我是狼養大的,無父無母,我打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認定了,嗯,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爸爸,還有傅枝,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但這不是愛情啊!全世界的人都滅絕了,我也不可能和我媽在一起啊!”
“……”
厲南禮也不知道厲長顧是腦子有問題還是什麼,總之他態度誠懇,彷彿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傅枝?”
“她對我就更不可能有那個意思了,你放心吧,拿人格擔保,她從娘胎里開始喜歡和唯一喜歡的人只有你。”
厲長顧說著,看見厲南禮的神情緩和,立馬起身,對着他勾肩搭背道:“唉,不要聽學校里的風言風語,那都是空穴來風,其實我也不想每天累的要死要活給我媽……呸,給傅枝忙前忙后,不過既然你倆在一起了,你也可以照顧她嘛!”
厲南禮捏了捏衣角,試探:“怎麼照顧,她會開心?”
“比如幫她洗衣卡里充錢啊,給她買漂亮裙子啊,幫她打熱水啊,給她買個比我給她買的更好的手機啊,還有,幫她再照顧照顧我呀,等等等,她都很喜歡的!”
於是大家就發現,原本以為的修羅場沒到,但是晚間,送傅枝會女寢,給傅枝端茶倒水,幫傅枝打熱水的人成了厲南禮。
值得一提的是,厲長顧也在這場假修羅場裏忽然變成了巨嬰,每天等着厲南禮的各種投喂。
厲南禮更絕,真的投喂這個兩百多個月大的寶寶。
眾人:“……”
天啊,這日子什麼時候能過得像一樣有點盼頭啊!
——
旁人覺得沒有盼頭的日子,在傅枝看來確實有着色澤溫度的。
從前她沒有經歷過厲南禮的人生,只知道外人說他殺伐果決,是厲老爺子最喜歡的孫子,是厲家最優秀的繼承人,幾個叔伯每一個人比得上他。
可十七歲的厲南禮與往後幾年的厲南禮並不相同。
他的人生勤苦又黑暗。
有着不喜歡他的外公外婆,被情愛睏住的母親,不關心他生死的父親,還有冷眼旁觀要鍛煉打磨他的爺爺,叔伯對他虎視眈眈,父親的白月光幾次想粘死抹殺他的存在。
他被同校的學生打上私生子的標籤,沉溺於他顏值的女生對他的身份避退三舍,總要不屑一顧的貶低他。
他的世界裏滿是惡意,哪怕是素未蒙面的人都試圖用力把他再往泥潭裏踩上幾腳。
可少年卻像白楊一般不屈不撓,堅定地從泥潭裏往外爬着。
傅枝知道,她很心疼這個時空的少年。
她陪着他,看盡了人間心酸,極致惡意。
九月二七號這天,學校放假,傅枝被他拉到一個飾品店裏。
飾品店叫永夜。
是一家賣耳環戒指的地方。
招待的女人看見他們兩個人,笑的很熱情,畢竟他們穿着長虹的校服,看模樣就像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
櫃姐問厲南禮,“是要買什麼飾品給這位小姐嗎?”
“戒指,我想要一對戒指。”他緊緊地拉着傅枝的手腕,耳尖漲得通紅,因為說出這樣的話,還多了幾分局促。
櫃姐一下子就笑眯了眼睛,趕忙給他介紹,“這邊有f國大師米歇爾設計的鑽戒,叫摯愛,寓意一生只愛一人。剛到貨,限量發行一百份,標價一百萬!我現在給你們拿出來試試!”
放在水晶柜子裏的鑽戒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折射出斑斕的色彩,只是戒指上的鑽石也就兩克拉的樣子,傅枝知道她賣的是設計師的創意和名聲。
也知道,如今的厲南禮,並沒有這樣雄厚的實力。
是櫃姐看走了眼,造就了現在的局面。
她說,盡量維護少年人的自尊心道:“不要這麼貴的呀,如果你想對我好,可以給我轉賬嘛!”
語氣還有點軟。
話一出口,給自己都驚到了。
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你啊傅枝!別人蘿莉音你千手觀音啊!
櫃姐瞪了眼傅枝,可不想到手的生意就這麼飛了。
正要開口,冷不防聽見少年問道:“有一萬以內的對戒嗎?”
少年換了雙白凈的球鞋,拉着喜歡的女孩子,坦然對櫃姐道:“抱歉,我沒有那樣多的錢,所以可以給我推薦一款一萬的對戒嗎?”
實際上,十年後,厲南禮送她的戒指比這個貴多了,是一塊璀璨無損的的大鑽戒。
傅枝看見這樣一百萬的小戒指,也只是覺得它是一個漂亮的裝飾品,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但櫃姐接下來的說辭就讓傅枝不太開心了,因為她白了厲南禮一眼,用特看不起的口氣道:“還以為是什麼富家少爺談戀愛!永夜可是京城最大的高奢飾品店!哪裏有那麼便宜的東西!無語,沒錢還學有錢人來這裏逛!”
身為高奢店鋪里的櫃姐,她的脾氣自然比其他店鋪的服務員大很多。
一把關上放着摯愛的柜子,四下看了眼道:“一萬塊?現在的一萬塊能幹個什麼?去銀飾那邊挑吧!離鑽戒區遠些,碰壞了賠得起嗎?”
傅枝開口就要和她對線。
厲南禮卻眼疾手快把她拉住,順毛安撫,“不要生氣,枝枝。”
“這是你的生日,我想你開心一些,枝枝。”
少年眉眼溫柔,拉着她去到銀飾區,用着辛苦打工賺來的錢,買了一枚銀色的戒指。
不是對戒。
因為對戒的價格太高昂了。
設計這枚戒指的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叫梨落。
對方並不太出名,所以銀戒售價八千塊。
櫃姐高傲開口道:“要包裝嗎?包裝費兩百。”
“嗯,麻煩你。”
少年刷了卡結賬。
傅枝其實能猜出來,如果沒什麼意外,他卡里有十萬塊錢。
這是他和霍凝欣安身立命的本錢。
他知道霍凝欣很快就會和厲司城離婚。
他喜歡傅枝,卻不為情愛不顧一切,他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但這份心意,已經包含了少年能給的全部愛。
他把精緻包裝盒子的禮物放在傅枝的手上,用清朗的聲音開口道:“生日快樂,枝枝。”
十六歲的你收到了一枚普通的銀戒指,但是,“枝枝,等你二十歲,我一定送你一枚米歇爾親手設計的鑽石,獨一無二的鑽石。”
四年的時光,足夠他成長起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不依靠任何人生存,給喜歡的女孩和母親一個避風港。
傅枝抬手,摸摸他的眉眼。
“厲南禮,你會成為很好的人。”
可那時候,我已經要回到自己的時空了。
她有些難過的想着,他在的這個時空,沒有傅枝,一定會很孤獨。
所以,她要在走前,背着世界法則,送他一份禮物。
“厲南禮。”
“嗯?”
“你會接吻嗎?”
“什、什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問出這句話的小姑娘。
他長這麼大,除了她,沒有喜歡的任何一個女孩子。
對於接吻,自然也是一片空白。
他緊張地捏着手,想和她說,她才十六,當務之急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
但小姑娘忽然抬眸,踮起腳尖,唇珠擦過他的唇瓣,而後貼着他的唇角,很壞的開口道,“不會沒關係,我會教你呀!”
有風席捲了盛夏的林間。
他聽見叢間蟬鳴,看見皎皎月色,心跳聲響如擂鼓。
他不知道在往後十多年他會不會同傅枝從校服到婚紗,但他確定,他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次因為一個吻而產生的劇烈心跳。
他的心臟說,他比想像的,更要愛她。
——
——
十月份的時候,天氣已經沒那麼炎熱了。
傅枝第一次感受到了中考前老師可以烘托出來的緊張氛圍。
學校抓戀愛抓的那是一個嚴格,只是傅枝和厲南禮作為學校每次考試第一第二的人,完全是給學校爭光的存在,倆人談戀愛后,成績一點兒也沒有下降,學校的教導主任只能對兩個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與此同時,霍凝欣也在一家上市公司找到了一份很心水的工作。
她應聘了銷售部部門經理的秘書。
值得一提的是,銷售部本該是最忙的部門,可部門經理卻像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總不露面,還一直沒被開除。
部門裏的其他人和她介紹,“這位是傅總的弟弟,是個畫家,在藝術圈子裏很有名氣,掛了個銷售部的職位而已,平時見不到人,有什麼文件,你處理好拿給副經理蓋章就好。”
部門裏的同事說這位經理長得極其好看,一身書卷氣,尤其至今未婚,看着就讓人想把他撲倒。
霍凝欣聞言一笑置之,她見過最好看的人大概就是霍司城,少時動心,本以為會恩愛白頭,只是如今……一場夢醒,她忽然意識到,與其沉湎情愛,倒不如安心掙錢,等將來哪一天,霍司城提出離婚的時候,她走的不那麼卑微。
公司人事部的小李調侃她,“霍姐,營銷部累不累啊?我們部門的經理昨天還誇你辦事兒利索。你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部門?”
霍凝欣笑着搖頭。
然後對方又說,“不過你有沒有同一個公司跳槽的同事,到時候可一定要想着點我們人事部!”
霍凝欣的笑意淡開了。
她並沒有什麼同一公司的同事,說來可笑,她畢業於名牌大學,可一入社會就是懷孕結婚,進了厲家后,伺候公公,照顧家族,應付妯娌。
哪怕厲司城一年到頭也不回家幾次,可她也總是願意為他洗手作羹湯。
如今入了傅氏,看見同齡的女性一心撲在事業上,沒結婚,沒戀愛,工資到手,吃喝不愁,日子過得極好,恍然明白,她到底失去了什麼。
“傅氏是我第一個公司。”霍凝欣給小李解釋。
兒子的事件過後,她聽說厲司城搬到了中南水榭居住,有時候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會和霍念念一起,做盡他們夫妻間做過的事情。
可霍凝欣如今卻不願意再問,她想起傅枝說過的話,她還有兒子,不是孤身一人,不能放任自己軟弱下去。
她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果然不再有時間再讓自己沉溺於愛情的戲碼里。
這樣的日子勞累又充實,感覺卻並不太壞,比她像個神經病一樣坐在家裏胡思亂想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想,或許有一天,她會學會不再愛他。
——
厲司城從公司里回到厲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昔日燈火通明煙火氣息濃重的老宅今日卻是靜悄悄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沒有第一時間從客廳迎上來接他。
厲司城有些不太適應,走進去,扯開西裝領結。家裏的傭人王媽聽到腳步聲,趕緊走出來,一看,錯愕幾秒,“厲先生……”
厲司城表情冷漠,將解開的袖口隨意扔在茶几上,想問什麼,只是臨到嘴邊,改口道:“沒什麼事情就回去休息,不要在房子裏來回走動。”
他語氣極差,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王媽不敢忤逆他,急忙點頭道:“好的,先生,我這就把廚房再收拾一下就下去。”
厲司城走上二樓,腳步在主卧頓了下,而後拉開房門,下意識的去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入目皆無人。
霍凝欣呢?
每天回到家裏就會看見的倩影忽然消失,霍司城忽然變得煩躁,他打開手機,兩個人的信息還留在他給她發消息說今晚回家。
對方並沒有回復。
他本以為她看見了,沒想到……他心裏堵着一口氣,扯開襯衫露出一截健壯的腰身,拉開柜子要找睡衣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條黑色的情趣睡衣。
他把睡衣勾起。
衣服上傳來淡淡的蜜桃香,是霍凝欣常用的一款香水。
他站在那裏看了很久。
他同霍凝欣在床上很是合拍,只是她總是害羞,除了傳統的姿勢,再多的花樣都不太喜歡。
他知道她有時不太舒服,又總是配合他,想讓他盡興。
所以,這是她特地準備穿來給他看的?
心裏的煩躁散開了些許,他轉過身,下了樓,去問在廚房裏的王嫂,“霍凝欣她……”
嘴裏的話說到一半,就看見王嫂端着蛋糕和一碗湯水出來,倒在了黑色的垃圾袋裏。
她聽見厲司城的聲音,嚇了一跳,“先生。”
那人沉着臉色問她,“你做什麼?”
王媽愣了下,低頭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東西,復又抬頭,“一個禮拜前的蛋糕,還有雞湯。”
“什麼蛋糕?”
“太太一個禮拜前生日,自己去蛋糕店裏學做的蛋糕。”
厲司城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嗓音越發低沉,“她做蛋糕乾什麼?”
“您不知道嗎?一個禮拜前,也就是小少爺出事的那天,是太太的生日啊!”
王媽為霍凝欣不平,有些小聲道:“太太那天很開心的,您不是答應太太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回家嗎?她原本準備和您一起吃蛋糕,只是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忽然讓我把蛋糕丟掉。”
王媽也是捨不得,厲司城對吃喝用度很是挑剔,那個蛋糕花費了霍凝欣一天的時間才做的精緻。
她總想着,或許先生明天就回家了呢?
回家了就能和太太一起吃蛋糕了。
可她等了一個禮拜,原本精緻的蛋糕在她不注意的功夫就發了霉。
青黑的小點遍佈在蛋糕上面,怎麼也祛除不了,像是變了質的愛情。
王媽注意到厲司城的表情忽然變得很難看,他問她,“雞湯呢?也是她生日那天做的?”
“不是,是太太今晚熬好給小少爺的。”
“那誰准你倒掉的?”
“這些是多餘的,太太讓我喝了些,太太說多餘的沒人喝放到第二天會變質,讓我一起倒掉。”
厲司城忽然不再說話了,沉默了很久,最後,在王媽忐忑的心情里問道:“她去哪了?”
“工作,太太說她去了傅氏工作,今晚可能要在公司加班。”
然後厲司城就拿起了車鑰匙,去了車庫。
王媽還挺想問一句,您是回水榭呢?還是去看太太呢?
只是她又想着,厲先生作為丈夫,都不知道妻子在做什麼,這段夫妻關係,應該也維護不了太久。
她看太太以前都給厲先生做雞湯,如今倒掉都不會想着厲先生。
或許厲先生還沒察覺,可她總覺得,太太似乎……沒有那麼離不開厲先生了。
——
厲司城確實沒有想到,厲南禮出事的那天會是霍凝欣的生日。
想到她那天的崩潰和難過,厲司城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的煩躁。
不過好在這也解釋的通,為什麼霍凝欣沒有在老宅等他回家,也沒有給他做飯。
他知道,她在同他耍脾氣。
這樣的小脾氣在過去也有,只是霍凝欣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通常不到一個禮拜,又會對他噓寒問暖。
銀色的跑車停在了傅氏集團的樓下。
厲司城給霍凝欣打了通電話。
但對方一直無人接聽。
他蹙着眉,正要下車,這時候看見了霍凝欣同一群男女說說笑笑的從辦公樓里走出來。
她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卻掛着他許久都沒看見的明媚笑意。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這樣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
而不是處在厲宅,入目皆是他。
她沒有第一時間接她的電話,也不再願意處在熟悉的空間。
這和她過去的習慣格格不入,開始讓厲司城不確定,那她對他深沉的愛意,還會存在嗎?
這樣的認知忽然讓厲司城很不舒服,他毫不猶豫拉開車門,行動比理智先一步執行,拉起了霍凝欣的手。
“老婆。”他去喊她,看見她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眉眼間染上了幾分淺顯的冷淡。
冷淡?
是對着他嗎?
這樣想着他更加不遲疑的握緊了霍凝欣的手,和她的同事簡短的打了招呼,把人拖到車上,關了門,“我給你發了短訊,你沒有回我,打了電話,你也沒再接聽,霍凝欣,厲家還沒有到養不起一個女人的地步,你把工作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