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亦飄零久
冒着涼氣的冰可樂被放在傅枝桌前。
傅枝抬眸,看見十七歲的少年。
少年一身白色校服,領口處是設計裁剪出來的墨綠色,桃花眼微微斂起,帶着幾分殺伐清絕。
他的視線饒過傅枝,看了眼站在傅枝身邊的厲長顧,神色晦暗。
“給我的?”傅枝問他。
少年抿着唇,點頭,然後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剛隱約聽見了傅枝和厲長顧兩個人在嘰嘰喳喳。
什麼五塊錢,什麼冰可樂。
他今天從宿舍起來的時候,就看見厲長顧在他校服旁邊狗狗慫慫的。
原本這種偷竊的事情,他應該當場翻臉給厲長顧一個教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着厲長顧,總有種親切感,甚至覺得,拿就拿吧,反正他不拿,也是便宜給別人。
所以……等等,厲長顧在他這不也是別人嗎?!
看着擺在桌面上的冰可樂,傅枝擰開瓶蓋就開始“噸噸噸”的喝。
厲長顧在旁邊抓耳撓腮,“留一口,媽你給我留一口,我已經兩個月沒喝到一口肥宅快樂水了!”
傅枝果真只給他留了一口。
厲長顧抱着飲料瓶子在角落裏不舍地喝着。
傅枝提醒他,“喝完這頓就上路吧,買個膠皮手套好好乾,先把這學期挺下去,等你的神力恢復了就回家。”
厲長顧聽說殺豬前,獵人都會給豬吃一頓豐盛的斷頭餐。
他覺得他喝的就是斷頭餐,等回了家裏,他媽還不知道要怎麼錘他。
厲長顧蔫了。
坐在傅枝斜上角的厲南禮卻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
正是盛夏蟬鳴,少男少女兩個人挨得很近,小聲咬耳朵說話。
窗外的茉莉花香陣陣,空氣中似乎都帶着幾分纏綿悱惻的曖昧。
翻開的書頁頓了下,他的目光更深沉了。
耳邊忽然響起了顧宴期的笑聲,“傅枝,厲長顧,這郎才女貌的,還青梅竹馬,倆人擱學校里搞雲起校園小甜文呢?”
“唉,別說,厲長顧,也是姓厲,南禮,你認識他嗎?”江錦書吃完飯,從教室外走進來,指着兩個人的方向道:“我看你挺關注他倆的。”
“掛個眼科吧。”厲南禮面不改色地翻着書頁,聲音又冷又淡:“我在看書,沒空關注別人。”
理由充沛,有理有據。
但是——
顧宴期眯着眼睛湊近書頁,“不是吧,南禮,你現在這麼牛逼嗎?書拿倒了都看得進去?”
厲南禮:“……”
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
你媽怎麼不把你生成個啞巴!
他們的聲音太大了,連原本還在和傅枝交談的厲長顧都被影響了,抬頭看過去,小聲道:“天啊,我爸剛剛不會是在看咱倆吧?他不會覺得咱倆不清不白吧?”
他不會跳進黃河洗不清吧?
這都叫什麼事啊!
我爸懷疑我和我媽有一腿!
這世界魔幻了!
“你別瞎想。”傅枝把書本放到桌洞裏,聲音清淡道:“這個世界沒有我們,這才初三,他這麼小,談什麼情愛。”
可事實證明,初三的學生,背着教導主任搞些情情愛愛的確實大有人在。
傅枝的書包被塞滿了情書。
儘管她是整個學校的異類——窮到吃土。
但是憑藉著這張漂亮的臉蛋,就讓人喜歡的不得了。
她背着洗的破舊的書包,梳着利索的高馬尾,露出一小截瑩白的天鵝頸,脆弱又精緻,惹得學校里的女生紛紛效仿她梳起了高馬尾。
傅枝偶爾覺得這樣荒唐的人生充滿了戲劇性,她生出了個小神仙,小神仙又把她帶到了厲南禮年少時的歲月。
值得一提的是,這時候的厲南禮,並不風光。
相比於她受到限制的貧窮,少年洗的泛黃的帆布鞋,偶爾在奶茶店打工的身影都昭示出他的貧窮。
傅枝一時間不確定,是她不了解厲南禮的過去還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年少的厲南禮,過得艱辛又困苦。如果不是少年的背影始終挺拔,像是一棵不折的白楊,她似乎要認不出他的樣子。
學校里給他告白的女生也少之又少。
直到有一天,傅枝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迎面對上了幾個女生。
打頭的女生是長虹學校校長的女兒,高貴的像只開屏的白天鵝一樣,被一群女生簇擁着往前走。
“晴晴,聽說你家裏人打算讓你和厲南禮定親了?”
“真的假的啊?你竟然要嫁給那種人。”
洗手間的門只有三米寬,王晴晴與傅枝擦肩而過,她聞到少女身上帶着的一股橘子清香。
學校里都說傅枝作為新轉來的學生很會打扮自己,同樣寬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她只隨便挽一挽袖口,就有種不同的風格。
都是在一個學校生存的,漂亮的女生之間如果不是朋友,就總有股不清不明的比較和暗潮洶湧。
王晴晴知道傅枝和厲南禮是一個班的同學,她高傲道:“訂婚?我可不敢和一個媽媽是小三的人訂婚。”
厲南禮是長虹當之無愧的校草,王晴晴越表現的對他不屑一顧,越能提現自己的格局。
就像事業有成的男人總想找漂亮的女人沖面子。
王晴晴也是一樣。
她往傅枝的方向瞥了眼,果不其然見女生的腳步慢了下來。
她周圍的女生捧着她道:“可不是嘛!我聽說她媽是霍家的養女,搶了霍家真千金的婚事,給厲總下了葯,大着肚子上厲家逼婚的。”
“三觀不正的媽肯定生出三觀不正的兒子。”
“我爸說,厲總可不喜歡他們母子倆了,看厲南禮在外面打工就知道他有多不受寵了,聽說霍家的真千金也回國了,厲總和霍凝欣的婚事早晚告吹,到時候厲南禮扒了這身貴族的皮,就什麼也不是了。”
“想想真是可憐,和顧宴期和江錦書那種沒什麼身家的人做朋友,以後沒了錢,靠朋友都活不下去。”
“……”
其實王晴晴也不是不喜歡厲南禮,可厲家最近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沒了厲家小少爺這層身份的小少年,實在讓人生不出半點愛慕。
“你們別說了,”王晴晴有些煩躁道:“我是肯定不會和這種廢物結婚的!誰要和私生子在一起啊,她媽是養女,都不知道在孤兒院的時候,身上有沒有沾到什麼臟病生個有臟病的兒子!”
吃到亂七八糟大瓜的傅枝都已經準備走了。
可對方這句話剛落。
傅枝決定不走了。
她轉過身,“王晴晴。”
“幹什麼?”對方回頭,語氣不耐。
“你。”
……
長虹初中進來發生了一件大事。
他們學校的一姐,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王晴晴一伙人成了傅枝的跟班。
“就那個看起來窮到賣血,柔弱的風一吹就倒的傅枝,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王晴晴她們治的服服帖帖。”
坐在奶茶店的顧宴期像只蜜蜂一樣圍在厲南禮身邊嘰嘰喳喳,“聽說是王晴晴她們在洗手間談到了你,不知道哪句話惹了傅枝不快,被傅枝暴揍了一頓。”
正在煮咖啡的少年眉眼清冷,沒什麼表情。
直到對方下一句,不疾不徐道:
“現在學校里都傳瘋了,都說傅枝喜歡你。”
“砰——”的一聲。
少年手裏的磁盤被打翻在地。
“……”
很好,今天的工又白打了。
賺的錢再多也追不上賠的錢。
顧宴期幫他去撿盤子,納悶道:“你今天怎麼四肢不協調一樣,也不說話。”
“說什麼?”
“她喜歡你啊!學校公認的校花喜歡你,你都無動於衷嗎?不表示一下嗎?”
厲南禮的腦海里浮現出少女瓷白的面容。
還有她站在不遠處對着他招手模樣,“厲南禮。”
他面不改色的撒謊道:“無聊。”
他口不對心,胸腔里的心臟其實跳動的很快,哪怕只是流言,都讓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是喜歡她的。
或許是在盛夏的午後,也或許是在雷雨的夜色里,他看見她,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就忍不住跳的飛快。
頭一次理解到,什麼叫做小鹿亂撞。
也頭一次清晰的明白着,他這樣身份的人,在這樣的歲數,沒有給她安身立命的資本,他錯綜複雜的家事,剪不斷理還亂的上一輩的關係,都讓他明白,他沒有喜歡一個人的資格。
如果是十年後的厲南禮,他殺伐果決,有權勢有財富。
他輕而易舉的把喜歡宣之於口。
但十年前的厲南禮,只是在混亂歲月里一個卑微到塵埃里的沙粒。
劇烈的心跳過後,他只能強壓住心裏的歡喜,卑微又小心的藏住喜歡,斬斷喜歡。
父親不喜,外公家打壓的生活里,他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
——
傅枝發現年少的厲南禮不太對勁。
以前的課間,她蹲在小賣部的門口直勾勾看着肥宅快樂水的時候厲南禮會不經意走過小賣部,再不經意多買一瓶,再不經意送給她,然後像個拽哥一樣廢話不多說直接離開。
但是,從三天前,他就不會再給她買快樂水了。
這個認知讓傅枝很不高興。
哪怕這個時空裏的厲南禮是沒有傅枝的,這個時空裏的厲南禮是不認識傅枝的,但是她就是莫名的有些委屈。
她被限制了賺錢,也沒有像里那些穿越到過去就能開金手指的女主一樣。
厲長顧跑到工廠搬磚,這樣一個不熟悉的世界裏,厲南禮是她唯一熟悉的存在。
幾十年的夫妻生活讓她對他本能依賴。
她心情不好,連帶着王晴晴她們都叫苦連天,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傅枝一個巴掌就呼上來打死她們。
於是一群女生在傅枝面前出謀劃策。
“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身!只要在床上合拍,他就離不開你。”
“嗨呀,枝姐你這麼能打,一個拳頭拎過去還怕厲南禮不從了你嗎?”
“要我說厲南禮也是,放着這麼大美女不要,掉到錢眼裏了!”
“閉嘴!”傅枝捏了捏鼻樑,被她們吵的頭疼。
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傅枝融合了一下她們的想法。
決定在奶茶店裏堵他。
*
長虹初中外。
狀元府奶茶店內。
平日裏只是正常的生意在今晚火爆的過分。
穿着校服的男生像是馬蜂一樣瘋狂往奶茶店裏湧來。
他們笑的溫柔又殷切,“枝枝,枝枝你喝什麼,我請你啊?”
傅枝離厲南禮很遠。
她坐在門口的位置,正對着空調吹風的地方。
明明在種吵鬧的環境下,厲南禮該是聽不見她說了什麼的。
偏偏,少女清冷又溫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疾不徐道:“一杯草莓冰沙,可以請我嗎?”
聲音嘈雜的環境,他僅僅只聽見了她的聲音。
清脆的像是百靈鳥的歌聲一樣,好在逆着光,他暫且還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能從她說話的聲音里判斷出她這會兒臉上掛着的笑意。
不過他的心情確實糟糕極了。
傅枝就像是他在荒原沙漠裏發現的玫瑰,漂亮又嬌艷,可途徑荒漠的他卻沒有擁有適宜玫瑰生長的土壤。
於是他遠遠觀望,殊不知,漂亮的玫瑰也能招來擁有精緻土壤試圖養它的旅人。
他嫉妒又難過。
偏偏比誰都清楚,這朵長在沙漠裏的玫瑰只屬於它自己,他連那些嫉妒都是逾矩。
“傅枝,我也請你喝奶茶,每天都請你喝,你和我談戀愛行不行啊?”
能來長虹念書的少年非富即貴。
隨便拎出來一個家裏都是開公司經營賺錢的。
他們殷切的想要為傅枝買下一整個奶茶店。
老闆為今天的生意而高興,“我要請這個小姑娘來咱們店做模特,這也太會給我招攬生意了,你覺得怎麼樣,南禮。”
他覺得不怎麼樣。
甚至不好極了。
尤其是在對方要把手放在傅枝肩膀上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從工作枱走下去,推開人群,一把拉住傅枝的手腕。
眉眼猩紅,很是衝動的喊她的名字,“傅枝。”
她打斷了她要給對方的回復。
甚至想着,她會不會因為一個奶茶店,真的喜歡上了別人。
畢竟她這麼喜歡喝奶茶。
“啊,我在。”
傅枝笑眯眯的看着他,瞥了眼他儘管生氣還是控制好力度拉着她的手,明知故問,“你怎麼了?你在生氣嗎?可是我幫你招來了很多生意。”
不要很多生意。
也不要提成。
——都不要了!
他拉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出門外,猩紅着眼睛道:“不要喝別人給你的奶茶,不要和別人戀愛。”
“你等等我,行不行?”
“行嗎?”
等等我,我很快就有能力來抗衡面前的一切。
我生活在骯髒泥潭被人踩在腳下,但我不可能永遠卑賤,沒有人生來就是該卑微的。
我早晚有一天,是可以喜歡你的。
我將來會變成很好的人。不曾宣之於口的喜歡,在未來,都說給你聽。
傅枝覺得她真的是變壞了。
瞧瞧她自己,都要把小時候的厲南禮氣哭了。
可大抵也是被未來的厲南禮慣的很壞,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裝作很猶豫的樣子,“還要等的啊?別人可不需要我等。”
少年果然被她一句話說白了臉色,唇瓣輕顫,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捏着衣服上的奶茶漬,無比清晰的明白和羞恥着自己的貧窮。
養一朵精緻的玫瑰要花許多錢和精力,並不是一腔孤勇的愛意就能做到。
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隊要去養這朵玫瑰,他卻要玫瑰放棄優渥的生活來堵他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他耷拉下眼皮,想說,今年過去我就會去部隊,我一定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賺最多的錢給你。
可承諾比不上真金白銀。
在這一刻,竟然開始痛恨他畸形的家庭,混亂的長輩關係。
“不過,”他心灰意冷,這時候,忽然聽到面前的女生笑着說,“如果是你的話,每天給我買奶茶,我還是願意等一等的。”
“你要變成很好的人啊,厲南禮。”
這夜月色皎潔,編織成夢,照亮了淤泥沼澤。
有人站在光下,對着他淺笑,說他將來會成為很好的人。
他聽見他的心跳聲。
還有少女帶着點壞的詢問,“啊,對了,你現在拉我出來,奶茶店那邊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呢?
厲南禮有些無奈的想着。
托她的福,他肯定被辭退了。
不過,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情,他也該考慮換一個工作了。因為他身後如今多了一張嗷嗷待哺的嘴。
當然,這時候的厲南禮其實不知道,其實多的是兩張嗷嗷待哺的嘴。
正是放假,他送她回到居住環境不是很好樓房。
正想着該說些什麼,這時候,不遠處忽然躥出來一群拿着鐵棍的混混,看見厲南禮的時候,眼前一亮,“打!”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傅枝想要上去幫忙,卻親眼看見這個世界對她的桎梏,她的身體在黑暗的環境裏變的透明,像是一個旁觀者。
看着厲南禮寡不敵眾,看着他昏迷被送到醫院。
最後霍凝欣匆匆跑來,在他的病床前哭成淚人。
傅枝感覺到了這個時空法則,腦海里響起一道嚴肅的神音:“世界軌跡不可打破,入侵者,你只能作為旁觀者去看,去聽,去感受,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應有的發展。”
傅枝看見這時候的霍凝欣遠不及未來的風光,她打扮的像是家庭婦女,素顏朝天,臉色看上去十分疲憊。
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和她眉眼極有三成像的女人。
紅色長裙,高跟鞋,臉上帶着精緻的妝容,她冷眼瞧着霍凝欣去哭,“這就心疼了?霍凝欣我告訴你,你一天不和司城哥哥離婚,我就永遠讓你和這個小雜種不好過!”
“霍念念,是你?是你找人打的我兒子?!”霍凝欣從病床前抬頭,目光裏帶着仇視,兒子是她最後的底線,憤怒渲染了她的思緒,她想也不想,揚手對着對方打了過去。
傅枝瞧見霍念念勾着嘴角,明明可以躲開,卻被扇到,整個人摔倒在地。
下一秒,病房的門就被拉開。
和厲南禮長得極像的男人闖了進來。
他身後跟着一對夫妻,都用不可置信的,責怪的目光看向霍凝欣。
“凝欣,你這是幹什麼?”厲司城去扶霍念念的瞬間,霍家父母就責怪起了霍凝欣,“你怎麼可以推你姐姐?你的禮貌都學到了哪裏去,你太令我失望了!”
“爸媽,不怪姐姐,是我不該來這裏……鳩佔鵲巢這麼多年,姐姐恨我也是應該的。”霍念念倒在厲司城懷裏,小聲啜泣。
“霍念念,你惡不噁心!”霍凝欣被她做作的姿態氣的指尖都在發抖,“爸媽,是她找人打了南禮,我才打她,是她活該!她……”
“夠了!凝欣!”哪曾想,話一出口,就被霍家二老打斷。
“我們知道你怨恨念念,當年你走丟,我們從孤兒院把念念抱回來養着,在外說念念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後來找到你,你也同意,為了讓霍厲兩家的親事延續下去,對外宣傳,你是領養,念念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你真以為我們不知道,當初你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裏卻幾次三番對念念動輒打罵嗎?!凝欣,我和你媽媽憐惜你走丟這麼多年,可念念也是我們放在心尖上養的,要不是她撫平了你媽失去你的痛苦,這個家早就散了!”
“你搶了念念的姻緣也就罷了,如今還是冥頑不靈,對你姐姐動手,怨不得南禮學校的老師打電話說他和同學打架,都是有樣學樣!”
“我看再出幾年,南禮也得和你這個媽一樣,遇見喜歡的女生就給人家下藥,強迫人家和他在一起!”
霍家父母無情的話語在霍凝欣耳邊喊過。
傅枝和霍凝欣相處那麼多年,霍凝欣把她當做女兒,她其實知道,霍家當年還有一個領養的女兒霍念念,不過她一直沒有見過這個人。
印象里,霍家父母對霍凝欣寵愛上天……不,不對。
與其說寵愛上天,倒不如說,後來的霍家父母看着霍凝欣,總是給傅枝一直虧欠了霍凝欣,瘋狂想要彌補霍凝欣的感覺。
為什麼婆婆會被說成小三,為什麼厲南禮明明是厲家的繼承人卻要出去打工。
傅枝作為旁觀者,似乎已經看了個清楚。
霍凝欣的辯解被打斷。
每次都是這樣,無一例外。
父母料定了她是嫉妒姐姐,也肯定了她下藥搶來了姐姐的姻緣。
可他們明明知道,如果她沒有走丟,這樁親事,本就是她的。
還有葯,別的她都可以不在意了,她抬頭看向厲司城,“葯不是我下的,我真的沒有,是霍念念,她知道和你結婚了爸媽會恢復我的身份,她怕她失去霍家的繼承權,才故意設計害我,讓爸媽愧疚,要你愧疚,她——!”
“夠了!霍凝欣,你狡辯的樣子真讓人覺得噁心。”
被女人下藥設計的噁心感歷歷在目,那點原本看着霍凝欣無措的複雜感很快被胃裏的噁心洶湧淹沒。
他從沒想過時光會把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
他三歲認識霍凝欣,六歲那年帶着霍凝欣上街,不小心讓小姑娘走丟。
他發了瘋一樣愧疚自責,心裏忘不掉小姑娘的善良乖巧。
後來霍家二老帶來了霍念念,起先他並不喜歡頂替了霍凝欣位置的小姑娘,只是小姑娘善良又敏感,很是懂事,慢慢的,他把對霍凝欣的愧疚都給到了霍念念,加倍的對霍念念好,就是在這樣的相處中,他喜歡上了小姑娘的善良和溫柔。
而霍凝欣,被找回來后,他也試圖對她好些,可每次都看見霍凝欣在私下欺負霍念念。
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想念,徹底煙消雲散。
尤其是在霍凝欣逼着他娶了她之後,厭惡感更是到達了頂峰。
“霍伯父,霍伯母,我先帶念念去看醫生,這裏勞煩你們照看了。”
兒子在醫院裏情況未知,作為父親,霍思城竟想也不想就帶着別的女人離開。
連霍家二老也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開口道:“我們跟着一起去。”
霍媽媽臨走前,對着霍凝欣嘆氣道:“念念是你姐姐,也是我的女兒,你們都是媽媽的心頭肉。本該相互扶持,可你卻搶了她的姻緣,她不怪你你就該對她心存感激。原本我和你爸還想着把公司留給你和南禮,可看你現在這樣子……凝欣,你怎麼變得這樣可怕?”
“早知道,我們就不該接你回來。與其讓我們知道自己的孩子這樣蛇蠍心腸,倒不如乾脆死在外面,給我們留個美好的幻想!”
病房的門被“啪”一聲關上。
傅枝看見霍凝欣癱軟在地。
她連照顧兒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瘋瘋癲癲的又哭又笑。
一點也不像幾年後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婆婆。
她如今被愛情,被親情拿捏得死死的,鬥不過放下道德的霍念念。
傅枝看的很心疼。
她從來不知道,厲南禮以前生活在這樣的家庭。
長輩不疼愛他,他的四周危機四伏。
而她也無能的像個看客一樣去看他經歷的一切,什麼忙都幫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