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人的一生,哪能那麼順…
到了晚上,天氣依然很糟,頭頂上籠罩着漆黑的、朦脆的天空,還在下着陰冷的細雨,泥濘的路面被黑暗嚴密地包纏着。時不時的從什麼地方刮來一陣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還惹出許多別的不愉快的聲音來,用嘆息和呻吟所合成的悲慘音樂打破了夜間那種抑鬱的沉靜。我和王梅相互依着,藉著昏暗的路燈,走在漆黑的小路上,頭頂上的一塊塑料布,只能保證我們的頭髮沒有被淋濕。
田沛雲老師熱情地把我們迎進家門,田老師的愛人準備了一桌飯菜。坐下之後,田老師對我說:“采非呀,你也別太難過,沒有考上,不是你學得不好,你就準備復讀吧,這事我來和學校商量,你就別管了,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田老師又對我們說:“人的一生不如意事十之*,遇到點困難和挫折,對你今後發展有好處。”,接着田老師給我們講起他過去一些事。以前,我只是聽說田老師原來是個右派,但不知道他怎麼成為右派的。原來田老師是遼大畢業的,大學畢業待分配期間,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去鴨綠江的一個小島去玩。在這個島上中間有一道白線,線這邊是中國的領土,線那邊就是朝鮮的領土。在遊玩的過程中,幾個同學就跑到了線的另一邊,田老師的一隻腳也踏在線的另一側,剛好被幾個戴紅袖標的人發現,田老師和幾個同學就被抓了起來,被打了“叛國投敵”罪名,後來經過大學反覆證明,田老師和幾個同學才沒有被判刑,都下放到農村進行改造。這一改造就是10多年。在農村,田老師也沒有結婚成家。78年右派*,田老師才被落實政策,分到剛剛恢復的縣第一高中當詞文老師。81年才結婚,愛人是學校圖書管理員,年齡比田老師要小十多歲。
說到這時,田老師眼睛有些濕潤,看一眼他的愛人又說:“你阿姨受的苦也不比我少呀!”
田老師愛人接着話說:“唉,人的一生,哪能那麼順呢!”說完,擦了擦眼淚又繼續說:“如果沒有這些事,我和田老師還走不到一起呢,我呀,知足了!”
接着,田老師又和王梅聊了起來,整個一頓晚飯,我沒有說上幾句話,但心情卻平靜了不少。
晚上九點多鐘,外面的風停了,雨也停了,我和王梅一起坐車回到縣城。
來到王梅家裏,王梅向她父母彙報了一下我們的情況之後,王梅的父母並沒有因為王梅考的好而歡喜,反而因為我沒有考好而嘆息。王梅的媽媽拉着我的手說:“孩子,明年再考也一樣的,別難過!”說完,還給我擦了擦眼淚。王梅的爸爸正經地坐在我的對面,點起一根煙,說道:“采非呀,你和小梅處得好,我們也把你當自己孩子一樣看待的,這次沒有考好,明年再考嘛,別恢心,我跟你們學校說說,保准讓你去復讀,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王梅說:“復讀的事,我們田老師都安排了。”
王梅的爸爸說:“那不更好嗎?今年走和明年走一個樣的。”
我抬起頭說:“謝謝你王叔,我爭取明年一定走上的。”
這時,王梅的媽媽端着一盤香瓜進來說:“來,吃香瓜吧,剛下地的,很好吃的。”
我吃了半個香瓜,便和王梅來到裏屋,準備睡覺。
因為我情緒不太好,我和王梅也沒有往日那種開心和歡鬧。
在漆黑的夜裏,我聽着王梅均勻的呼吸聲,眼睛睜得大大的,想着以後怎麼辦?家裏會同意我復讀嘛,不復讀我幹什麼去呀,下地幹活嗎?我能幹活嗎?哥哥就要訂婚了,對方還要了好多彩禮,沒有錢怎麼辦?想起哥哥也夠苦的了,天生老實本分,已經26歲了,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到了這個年紀沒有找到對象,將預示將來要打光棍了。哥哥為了家裏的生活,為了能夠上學,他早早就退學下地幹活!原本就老實,又缺少血性,還經常受人欺負。去年寒假,我和哥哥上街時,有幾個小流氓來調戲我,哥哥上前護着我,把我緊緊抱在懷裏,任由幾個小流氓的拳腳踢打在哥哥身上,回到家裏,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媽媽心疼得直哭。
聽王梅說,這次高考學校大部分同學考的還是不錯的,除了我我們班級的前二十名同學都達到錄取線!張小川考得也不錯,他會去哪所大學呢。
想起張小川,心裏更有些難過,他考上了,我沒有考上,以後還不知怎麼樣呢?在高中兩年時間,雖然沒有和他說上幾句話,可是寫的小紙條卻是無數。有一次,我進座位時,擠了半天沒有進去。以後,他總是把課桌抱在懷裏,為了我讓在前面有更多的空間。
他現在會想起我來嗎?我們以後能走在一起嘛?越想心裏越煩,整個夜晚,我始終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我才被王梅拉起來逛街!